说起北寞的死,我也只从旁人口中听闻,他与我在通栖峡谷中约好了一战。通栖峡谷不同旁的峡谷,每千年会开合一次,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时辰,通向哪里没有人知晓,因为能够知晓的都没有回来过,就如同北寞,而我亲手将他送了进去,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让炼鬼族抱着他们的王一定还活着的信仰,一直从未举行过新王西妍的加冕,但其实大偭所有族也都已经默认,西妍是炼鬼族的王,并且,是炼鬼族自成族以来最强的王。
大鲵是只要放出来,便一定会见血的一只极为凶猛的灵兽,我没有留心,被它口中吐出的长丝击倒,捂着胸口,吐出一摊乌血。
抬眼望见西妍正坐在炼鬼族城门上,用笛子的声音指引着大鲵向我攻过来。抵过了一波攻击,我飞身起来,踩在大鲵的头上,直直向西妍而去,战场上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只有生死。
西妍站起身,眼睁睁看着我向她而来,却并不躲闪,本来稍稍惊异的神情换成的一抹微笑。我忽而听不到那只大鲵震天的吼声,也听不到因打斗而发出的万物炸裂的声音,只看得到西妍狂笑着的口型:“去死罢。”
脑后受到重重一击,我感到自己落了下去,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在空中飘落着,仿佛没有阻力,没有尽头。
耳边恢复了一些听觉,我听见风声呼啸,冰冷的雨水混着烟尘,落在我的眼上,我费力睁开双目,眼前是千和的侧脸,他面容冷峻,不由分说的抱起我,他说:“还以为你换了心性,如今却还这样好战,哪里都是你的战场。”
我想辩解,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看见千和的唇边流下一丝血迹,觉得有些心疼,伸出手想要为他擦一擦。胳膊却怎样也抬不起来,可能是脱臼了罢,他问我:“你痛不痛?”我也想要问他这句话,可是话哽到了咽喉,我听见自己发出嘶哑的一声:“我很想你。”
失去意识以前,我看到千和微微皱皱眉,半响,叹了一口气,拥着我的手更加用力。
我原来想过,如果我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会是如何?是否真的能够在一夕之间承受从前这样多的回忆。的确,我很怕,我总是在逃避,觉得躲起来不去面对,这样很多事情就会这样过去,回忆也是,即便是受伤以后过了这样久我都没有完全恢复,并不是伤因为的多么严重,而是……你如何叫的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总是逃避,不愿想起可怕的事情,不愿再一次面对,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信了自己所编造的谎言。
朦胧中,我记得听见炎清的声音,他道:“我知晓了。”脑中又空白了一段时间。再次恢复知觉时,纨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我感到身边有一个人,想必是纨宁,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的确是她,她这般不羁,此时望着我的眼中有些亮光,我偏过头,不怎样相信那是眼泪,纨宁气的吼道:“你真是……”我说:“好了我知道错了。”
她抹了抹眼泪,接着道:“好些了么?”我不相信她竟然如此温柔,伸手掐了她一把,纨宁大叫一声,确定了不是做梦,我总算安心下来。挣扎着望了一眼自己,周身扎得如同一个粽子,想必是千和的杰作,顺着望过去,千和正伏案看书,此时正好也抬起头来同我对上眼神,他眼神里有几分疲惫,同他相望一会,纨宁说:“啧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我扯出一个笑道:“我睡了多久呀?”纨宁说:“你还是别笑了,眼睛肿成这样,更丑了,唔,似乎没有多久,也就半把个月罢。”
我心中一惊,竟然这样久,这身体也委实不济。
纨宁向后瞄了一眼,同我悄声道:“千和神尊在你没醒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合过眼。”千和在后面补充道:“没有那样夸张,昨日睡了三个时辰。”
我嘿然一笑,也说不出话来,毕竟让人家操心了我这样久,自己却睡的什么也不知晓,实在有些没心没肺。
入夜,纨宁为我换了药,将带来的画册为我翻开并支起来后便要走,我拦着她道:“你走了谁给我翻书?”纨宁为我示范了用嘴如何吹过去翻书的特殊技巧,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简直无情。
我睡了这样久,如今一点睡意也没有,这般躺在床上挺尸也实为难受。挣扎想要起来,千和此时进门,仍旧如同往日一般面无表情,他道:“你不疼么?”
我又赶紧躺好,说实话是疼的,只是这样的程度也能够忍受,便道:“不怎样疼,你呢?为何不去睡觉?我已经醒了,你就不必再担心了。”千和说:“那我走了。”
我一个着急,赶紧说:“那看来方才是有话要同我说对不对?”主要是实在太无聊了……
千和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踏出一步,他墨色的长袍有些松散,窗外的月色落在他的发上,泛着淡色的光,半响,他一步步过来,终于在我面前站定,他道:“你可记得,你曾许过一个诺言给我。”
他的身影挡去了大半光亮,我一点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我点点头,他道:“那么今日就兑现罢。”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说:“哈?”他道:“救你真的挺费神的。”
这一点倒是的确,我实在有些也很不好意思,也确然很感激他,可不知此时他提这件事是为何。我仍旧没有说话,千和的手在黑暗中落在我的面上,轻声道:“此后,不要再受伤了。”
我说:“哦。”接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我说:“你让我答应的就是这件事?”
他收回手,没有说话,我不可置信道:“这么简单就完?”他笑道:“简单?”我道:“对啊,这么大好的机会你不好好利用,竟然放在这样……”千和打断我:“你希望我用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