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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林黛玉住进大观园,想着水溶已经回来,却怎么也不来找自己。莫非也和那些人一样,要和自己这个罪臣之女划清界线?

端午节到了,嘉荫堂前供奉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粽子果品。邢夫人等一干女客皆在里面久候。真是灯彩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地下铺着拜毯锦褥。贾母盥手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拜过。

在园中摆下家宴,酒过三巡。贾母是个爱热闹之人,便命折一枝花来,一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于是先从贾母起,次贾赦,一一接过。鼓声两转,恰恰在贾政手中住了,只得饮了酒。众姊妹弟兄皆你悄悄的扯我一下,我暗暗的又捏你一把,都含笑倒要听是何笑话。

贾政见贾母喜悦,只得承欢。方欲说时,贾母又笑道:“若说的不笑了,还要罚。”

贾政笑道:“只得一个,说来不笑,也只好受罚了。”因笑道:“有个人最怕老婆的。”才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因从不曾见贾政说过笑话,所以才笑。贾母笑道:“这必是好的。”贾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贾母笑道:“自然。”贾政又说道:“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到街上买东西,便遇见了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来家赔罪。他老婆正洗脚,说:‘既是这样,你替我舔舔就饶你。’这男人只得给他舔,未免恶心要吐。他老婆便恼了,要打,说:‘你这样轻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脏。只因昨晚吃多了黄酒,所以今日有些难受呢。’”说的贾母与众人都笑了。贾政忙斟了一杯,送与贾母。贾母笑道:“既这样,你少喝些,别叫你挨打”众人不敢笑,独黛玉没有忍住,笑得呛了酒。王夫人心中老大的不自在。

贾母道:“林丫头这些日子怎么老咳嗽,没精打采的,找大夫看看吧。”

王夫人连忙答应,心中暗喜。

这次在贾赦手内住了,只得吃了酒,说笑话。因说道:“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众人听说,都笑起来。贾母也只得吃半杯酒,半日笑道:“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就好了。”贾赦听说,便知自己出言冒撞,贾母疑心,忙起身笑与贾母把盏,以别言解释。贾母亦不好再提,且行起令来。

大家因都有了酒意,嬉笑怒骂,借题发挥。恰那花到了王夫人手里,王夫人道:“一天也是端午节,海中龙王集水族庆贺,因人多,便命人作诗,写得好的才可入席。一个墨斗鱼才情最高,却被刷下,自然不服,龙王道,‘你虽然一肚子墨水,怎奈名字有个贼字。’”

众人皆笑,黛玉低头不语,林如海当日的罪名便是勾结匪类。自己寄居于此,最近身子又不好,何时才能为父母报仇?想到此,也顾不得理睬王夫人,转身回了潇湘馆。王夫人见她怅然若失,心中得意。

王嬷嬷正再屋中等她,黛玉问:“林叔(王嬷嬷之夫总管林成)还没信吗?”

王嬷嬷道:“老爷当初强解散林家势力,那些人都不知去向,不过冰雁已和几个人有所接触,他们倒不曾忘了旧主,应该很快就有信了。”

黛玉叹道:“我们最缺的就是钱,没钱怎么养兵?”

王嬷嬷安慰道:“这事急不得,会有办法的。”

忽听雪雁叫道:“妙仙姑来看姑娘了。”

黛玉正要迎出去,妙玉已笑盈盈走进来,道:“你怎么病了?我听说你一向很顽皮的。”

黛玉道:“多谢仙姑挂念。”

妙玉道:“你这身子虽弱,却不是病。我替你算过,是命中的劫难,你身有宝物,不会有什么凶险。黛玉,你可认得我吗?”

黛玉道:“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妙玉道:“你是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记得,是苏嬷嬷和我说的,你我二人渊源颇深,你日后便知。有难事只管找我,我会护你周全。”

正这时,宝玉走了进来,妙玉一见,果然好相貌,尤其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动人心魄,不觉脸一红,道:“你从何处来?”

宝玉本就是个爱美之人,往日只闻妙玉之名,今见其婀娜多姿,气韵不凡,比宝钗、黛玉更有不同,心怀激荡,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黛玉暗笑,这宝玉真是命犯桃花。一园子的丫头有几个不为他动心,就是宝钗、湘云也没有逃脱,今又添上个妙玉,这下子可有的热闹瞧了。

因笑道:“宝哥哥连这话也不会回答?你不是从宴席上过来的吗?”

宝玉道:“可是说的,我因不放心妹妹的病才跟过来的。妹妹逃席,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黛玉道:“我们这些做贼的,个个是死不了的。”

宝玉知她为太太的话生气,因是自己母亲,也不好接口。妙玉不解,问:“林丫头何出此言?”黛玉却一笑,用别的话岔开了。

听门外有人道:“爱哥哥、林姐姐,大家一处吃酒热闹,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进来的却是宝钗、湘云。那史湘云是贾母娘家侄孙女,时不时在贾府住一阵子。

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

宝玉笑道:“你学惯了他,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

史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说的众人一笑。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史湘云为难林黛玉》下下回《宝玉失魂水溶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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