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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话说贾母因要与黛玉行礼,却被黛玉免了,这里王夫人并众姊妹丫鬟听黛玉回来了,也连忙的赶过来了。那王夫人见黛玉不由双眼冒火,怎奈她郡主身份,少不得上来强颜欢笑着行礼。因又说道:“大姑娘,你可回来了,赶紧去劝劝宝玉吧!”因拉着她就要往宝玉屋里去。

黛玉一听这话,倒像是自己把宝玉弄成这样似的,当着这么多人,岂不是让自己不清不白的?因一甩手,冷笑道:“舅母这说的是什么话!让我如何劝?便是我也犯不着劝,我一女孩儿家,早不在这府里住了,哪知道你们府里的事儿?我不过因老太太挂念,打发人接了我来,因听闻二哥哥病了,想着小时候兄妹一处的情谊才来了。再者,我又不是什么神仙良医,哪里有那本事能劝得他回转过来?”

王夫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众人见黛玉动怒也不敢做声了。贾母只恨王夫人行事鲁莽,不会说话,因斥道:“你多什么嘴!现有你说话的空吗?好不好人家林丫头是郡主,岂有你拉拉扯扯的!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又对黛玉道,“好孩子,你舅母原不会说话,你莫要与她计较。”

黛玉道:“我但凡计较,就不会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我舅母!”因看着王夫人,故意的把舅母两字说的重重的。那王夫人看到黛玉冷冽的眼神,不觉一寒,想这林丫头何时变得这般刚烈了?黛玉自然是看透她的心事,只冷笑着。

还好探春机灵,看局面尴尬,因笑着走出来对黛玉道:“林姐姐,老太太原是想你,接了你回来,不想二哥哥病了,林姐姐好歹看从小一块长大的份上去看看罢。”

黛玉知是探春打圆场,又想到林妹妹已走,不能再让宝玉如此纠缠下去,不然岂不是没完没了了,怕是最后连妹妹的名声也要带累坏了。因点头叹道:“三妹妹说的是,我原也应该去看看二哥哥的,毕竟从小一块长大,彼此兄妹之情还是有的。”

这里贾母王夫人听罢方才舒了口气。

及到了宝玉房里,那袭人正守着宝玉哭,见黛来了,一把抓住黛玉的衣服跪了下来,黛玉一蹙眉,刚欲说话,却听轻灵喝道:“大胆!这贾府里的人怎都这般没规矩!”贾母也忙喝道:“你这小蹄子,敢情是糊涂了,混跪人!还不快让开!”早有紫鹃将袭人拉到旁边去了。那袭人只一心的想着宝玉回转过来,见黛玉来了,也顾不得什么就跪倒下去了,却不曾想到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别人会作何想?因见贾母呵斥方才意识到唐突了黛玉,不由得满面羞愧道:“原是我糊涂了,姑娘莫怪。”

黛玉因摆摆手道:“算了,以后好好学学规矩罢。”又对贾母道,“我和紫鹃轻灵去看看二哥哥。”说着便和轻灵紫鹃进去。

却说那贾宝玉一直呆呆躺在床上,表情痴傻,这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唤他,声音像是从那上古时代穿越时间挥洒而来,宝玉听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听见唤他,竟不由从床上跳起,光着脚就往出跑,寻那声音去了。屋子里的丫鬟见状大吃一惊,便都上去拉他,宝玉毕竟是个男儿身,力气自然比几个黄毛丫头大,一甩手就把他们推了好远,然后自拉开门跑了出去。

却说黛玉几个等正要进去,迎面撞上宝玉披头散发的出来,黛玉见他神色涣散,大惊,心下想着怕是不好,因叫了一声:“二哥哥!”那宝玉也不去看她,伸手就推开乐她,黛玉身子瘦弱,又走在前面,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便倒在了门框上。众人大吃一惊,轻灵紫鹃赶紧去扶起黛玉。

但见那宝玉直直的瞪着眼睛,竟是谁也不看,直循着那声音走。众人见他不似平日,竟像是疯魔附体,越发的有些疯癫了,也都不敢去拦他,只有贾母王夫人见状上去赶紧拉着他,却如何挣得过他,那宝玉一抽手便跑了出去。

众人俱是发愣,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才好。探春因道:“快,快追啊!”众人方才反应过来,连忙的都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黛玉轻灵紫鹃了,紫鹃因问:“姑娘不去看看么?”黛玉正自猜想宝玉这病来的怪异,不过这样倒好,这样倒保全了林妹妹的声名儿,看那起混账小人还敢说闲话!原是自己一时心软来了,不然宝玉若是这会儿好了,岂不又惹那起小人说闲话,原是自己太鲁莽了,本不该来的,差点连冰清玉洁的林妹妹的声名儿都搭进去了,这样岂不是太愧对妹妹了么?因此在心里暗暗自责。因听紫鹃问她,刚要说话,却见迎面湘云进来了。

湘云乃是大婚后第一次来贾府,因甚是思念贾母与众姊妹,便兴冲冲的过来了,谁料来了这半日,往贾母王夫人处时丫鬟都告诉她贾母等在宝玉这儿,因又来到怡红院,却见院内空荡荡的,心下不觉奇怪,便进屋瞧瞧有人没有,迎头却看见了黛玉。湘云因惊喜的叫道:“林姐姐!”说着便上去亲热的拉着黛玉的手,又道,“我自婚后就没来这府里了,这些时日没见你了,越发的好看了。听说你前些时候又封了郡主,也没顾得上来看看你。”说罢便笑着要给黛玉行礼,黛玉本就喜欢湘云,因见她依旧的娇憨可爱,便戳着她的脑门道:“云丫头,你都有婆家的人了,性子真真是一点没变。”

湘云含笑不答,因看见黛玉后面站着的轻灵,便问是谁。黛玉便说是北静王府里的丫鬟,湘云惊讶道:“我才这一月没来,你不仅封了郡主还离了这里,罢了,离了也好,这原是个虎狼窝,姐姐这么个女孩儿家,没得倒让他们给带累坏了。”黛玉不禁笑起来,捏了把她的脸道:“还是那么着,说话这么直。”

湘云因四处看看又问黛玉这怡红院的人都跑哪去了,黛玉便把缘故说了,湘云大惊道:“二哥哥难不成疯了?咱们快去瞧瞧罢。”黛玉点点头,便同她一道出了怡红院。

却说那宝玉一路循着那声音走到了后山,忽见山上站了一个赖头和尚,便赶紧的走到他跟前。却见宝玉作了一个揖,道:“大师可是在唤我?”不料那赖头和尚大笑道:“我不是唤你,而是唤它。”说罢指着宝玉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宝玉道:“大师唤它是何意?”那和尚不理他只管念道:“红尘之中,渺渺茫茫,沉沉浮浮,恩已还,情已断,绛珠还泪世罕见,却终究是水木合缘,与石各自两重天!”说罢,又指指那玉,那玉便自自己飞了他手上去。宝玉见玉被他抢走,便要上去夺,那和尚大呵一声道:“你这蠢石,水已出现,绛珠神瑛恩已断,你还看不透么!”说罢使劲的拍了拍那玉,宝玉便向被击到一样,不再动弹,只呆呆地望着那和尚,突然笑了,对那和尚鞠了一躬,便自走了。那和尚在身后道:“绛珠泪即将还完,你的尘缘便可了断,到时来这青埂峰找我,我在这接了你去!”说罢便唱着那《好了歌》疯疯癫癫去了。

这宝玉也不理他,竟自往回走去,嘴上微微笑着,心里敞亮敞亮的,目光活了不少。却说众人正到处的找他,却又忽然见他走来,贾母王夫人便都哭着扑上去拉着他心肝肉似的叫着。这里黛玉与湘云也来了,湘云因见他披散着头发,赤着脚,不禁叫道:“二哥哥。”宝玉看见她竟一笑,向她作了个揖,道:“云妹妹来了。”因又见黛玉也在,便也笑道:“原来林妹妹也在。”说罢也作了个揖,然后又对湘云黛玉道,“妹妹自去玩罢,我要回去了。”说罢便要往怡红院去。

众人见他这样俱是惊讶不已,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忽然听袭人叫道:“二爷的玉不见了!”贾母王夫人并黛玉湘云等大惊,都知道那玉乃是宝玉之命根子,丢了便就丢了魂。贾母王夫人忙拉过宝玉一瞧,果然见那玉不见了。贾母叫了声“我的儿啊”便昏了过去。这里众人慌不及的赶紧去搀贾母,黛玉等人又忙命人去传太医。

这里只见宝玉道:“何苦来,茫茫红尘来又去,真真假假,有情无情又如何?”说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王夫人听了,便抱着他大哭起来,问他玉哪里去了,不料宝玉却是挣脱了王夫人怀抱,也不说话,自一个人哭哭笑笑摇摇晃晃的走了。

王夫人连忙又哭着追了上去,众丫鬟俱是哭着跟在后面,探春惜春也哭个不住,宝钗至始至终一直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心里不知作何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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