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狐既已被擒,林黛玉寻兄之事暂时没有多少头绪,京里北太妃捎信劝他们回去,又有陈星云的弟弟带着新娘子来中原拜访,王嬷嬷留守京里,和黛玉分离太久,也捎信想过来伺候姑娘。黛玉想到当时把一些产业交给假哥哥了,这时候也应该要回来,亲自打理一番才好。
雪雁到蓝狐住过的房间收拾,果然那些房契文书账册信物都在,收拾一番交给姑娘。黛玉收到匣子里不提。
过了几天,水溶兄妹要回京,水泠和黛玉商量道:“一时也不好找到玉衡子的下落,不如先回京城等消息吧?妹妹离开这些日子,也该回去了。”
陈姨妈也道:“回京也好,我也想回去了。”
水泠笑道:“姨妈是想见新媳妇了吧?二王子娶了新娘子,姨妈连一杯媳妇茶都没有喝呢。”
陈姨妈叹道:“那样一个孩子,刁蛮淘气,一点礼数也不懂,我实在不痛快。可是那爷儿俩趁我不在家竟然做成此事,现在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让儿子左右为难。但愿星云比他二弟运气好,能娶一个聪明懂事的好姑娘。”
水泠做了个鬼脸笑道:“姨妈,你心中的好姑娘是什么样的?凭星云大哥这样的好品貌,恐怕难有几个姑娘能配的上他的。”
陈姨妈道:“好姑娘也不是没有,没有缘分也是白搭,一切随缘吧。”
陈星云见大家都要回京,想到那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弟妹也来了,心里别扭。因黛玉妹妹最牵挂的就是寻找岱岩大哥,向母亲说道:“我白白挂着个王的名儿,母亲知道我是个行商的,这会子想入川看看那些买卖,顺便问一问林大哥的下落。母亲和妹妹回京,路上有水王爷和泠妹妹照看,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见了二弟,替我道喜罢。”
陈姨妈知道他心里别扭,只叹口气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也不能一直躲着他们。真是冤孽,纠缠了大的,又纠缠小的,叫我哪一只眼睛看得上?偏偏你爹爹那个老糊涂就是心软,如此纵容你兄弟这个小糊涂!”
黛玉往日也听过姨妈的抱怨,笑道:“姨妈担心什么?过个一年半载,二表嫂给家里添丁进口的,你老人家还抱怨什么?再者星云哥哥是大伯子,和一个弟媳妇一年能见几次面?不会有多少尴尬。”
陈姨妈笑道:“还是玉儿会劝人,不过回到北国,可不讲究什么大伯子弟媳妇的。那丫头疯疯癫癫,一颗心还没死,星云不见她也是对的。过两年那小两口儿生儿育女,过热乎了,也就不会惹麻烦了。儿啊,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多加小心,吃饭穿衣不要糊弄,找到你林大哥就回来。”
陈星云一一答应着,黛玉笑道:“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哥哥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让姨妈挂心才是。”
陈星云呆呆的看着妹妹,听着她的一句句千万珍重的话,心里万分不舍,恨不得反悔说自己不和他们分开了。
黛玉看苏州也没有什么事情,京里也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办,只得让雪雁收拾东西,看那个张氏老老实实,便将老宅托给张氏照看。
黛玉一行坐了官船,雪雁红菱正要帮黛玉收拾。林黛玉忽然眉头一皱,拿出一个瓷瓶对红菱道:“你去把这瓶子茶给姨妈送去,姨妈有些晕船,喝这个好。”
红菱接过茶叶去了,雪雁就要过来伺候,黛玉喝道:“蓝狐,你把雪雁怎么样了?”
“雪雁”愣了一霎,笑道:“妹妹怎么发现的?这么乱哄哄的,别人都不注意,你怎么认出我的?”
黛玉冷笑道:“雪雁跟了我多少年了,我连她也不认识了?你用了太多的脂粉香料,因为我上次说过你们雪山派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你想用脂粉味儿掩饰它,反倒弄巧成拙,弄得不伦不类。我的雪雁清新小巧,哪儿像你这样,弄得自己跟一个香饼子似的,还是一个蠢笨的大个子。”
蓝狐笑道:“哎呀,我真是笨,要冒充也要挑一个个子高一点的就好了。可是,我想跟在妹妹身边,偏妹妹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娇小玲珑的。”
黛玉着急地问:“雪雁现在在哪儿?她有什么意外,我可饶不了你。”
蓝狐道:“她没事,我先扮成妹妹你的样子和小丫头说要她留下照看林家老宅,想办法让她睡着了,然后扮作她的模样跟你们上船的。妹妹你放心,妹妹身边的人,我怎么敢伤害呢?妹妹既然看出来破绽,却支开红菱才问我,是不是怕他们伤害我?”
黛玉被他说中心事,红着脸啐了一口,不知怎么,她就是不愿意这个假哥哥受到伤害。气氛一时变得尴尬,黛玉没话找话道:“你不是在知府大牢吗?怎么出来的?不会又害死一些无辜的犯人狱卒才跑出来的?”
蓝狐嘻嘻一笑:“没有,妹妹不喜欢的事我怎么敢做呢?我只是迷晕了他们,然后易容成一个狱卒的样子大摇大摆走出来的。”
黛玉看看船上逼仄的空间,自己要把这个蓝狐如何处置呢?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偏偏扮成一个小丫头,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沉思半晌道:“你这样在我屋里也不行,这样,你既然扮成雪雁,就装病睡在她房间算了。红菱也不便在那里睡觉,她挪进来陪我睡。你在船上可要老老实实的,到岸边就赶紧离开。不然,水王爷发现了你的贼命不保!”
蓝狐正要说话,只听得外面有脚步声,红菱笑嘻嘻走了进来。
黛玉吩咐道:“雪雁病了,你挪进来和我一起睡,省的那小蹄子过了病气给你。”
红菱不解,姑娘这样一个对她们和气的人,怎么突然对雪雁冷淡如斯?小心地说:“奴才粗通医理,我给她瞧瞧可好?”
黛玉冷笑道:“她没什么大病,不过染了一点风寒,清清静静饿两顿就好了。是不是,雪雁姑娘?”
假雪雁唯唯诺诺泪眼迷离而去,红菱过去搬自己的铺盖,一边悄悄地问:“你怎么得罪姑娘了?往常也没见姑娘气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才好和姑娘求情。”
假雪雁“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姑娘如今大了,在咱们面前越发拿出小姐的款来。”
红菱见问不出什么话,怕黛玉生气,也不敢多待,抱着东西回到姑娘房间。
黛玉道:“我这几天老是被噩梦魇着,你和我睡一张床,夜里头警觉些。”说罢,自己歪着养神。红菱不敢离开,自己在一边打坐练功。
忽见水泠进来,悄悄问:“怎么睡这么早?”
红菱悄悄拉着她到门外,说:“许是累了吧?姑娘说最近总是做梦心神不宁,我想给姑娘做点药膳。可是姑娘叫我守着她别离开,怎么办?”
水泠笑道:“叫雪雁守着就是了,那个丫头跑哪里玩去了?”
红菱道:“雪雁不知道怎么惹了姑娘,姑娘不叫她过来伺候,也不叫我和她说话。那小蹄子正面壁思过呢。”
水泠道:“林姑娘虽然是个省事的人,真要生气了也不好劝回来,不过雪雁是她自幼的丫头,生气又能气多久?也罢,你去给姑娘熬粥,我去陪你姑娘。”
红菱高高兴兴跑去熬粥,水泠进来,黛玉已经坐起来了,那两个人在外头说悄悄话,她也没有听清,见水泠进来,忙起身让座。
水泠笑道:“听红菱说妹妹最近总做噩梦,怎么回事啊?”
黛玉一愣,忽然想起原是自己找的借口。因笑道:“也没有了,红菱姐姐就是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我一个人睡不着,让她陪陪我罢了。”
水泠道:“妹妹一句玩话,那丫头就当了真,这会子正在给妹妹调理膳食呢。”
黛玉冷笑道:“蓝狐,你又捣鬼!”
“水泠”嬉皮笑脸坐下来,道:“自我出道以来,很少被人识破,却瞒不过妹妹的火眼金睛!好了,这会子没人过来,我教妹妹易容,待会儿妹妹去捉弄他们,好玩不好玩?”
黛玉一时玩兴大发,道:“你看我扮谁最好?”
蓝狐笑道:“照理,应该找一个身材和你接近的,可是妹妹身姿婀娜,体态翩跹,有谁和妹妹相似呢?”
黛玉听他打趣自己,想想只能扮作水泠身边的青萍,兴致勃勃装扮好了,又吩咐蓝狐把真正的青萍绊住,方不会露馅。
真黛玉假青萍袅袅婷婷来到陈姨妈房间,只见陈姨妈和水泠正喝茶,水泠见她进来,道:“你不是去王爷那里了?怎么又回来了?”
“青萍”低下头道:“王爷那里没事。”
水泠奇怪地问:“你嗓子怎么了?”
“青萍”咳了一声,道:“没事。郡主不用担心。”
正说着,水溶笑着进来了,对陈姨妈问了好,又对水泠说:“青萍负责船上的防务,你又指使她干什么?”
水泠道:“我何尝指使她了?”
水溶道:“方才不是你把她叫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