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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开赴矿城

睁开眼睛,天刚开始亮,估摸还不到卯时。我又梦到那片冰天雪地了。我曾翻阅地理著作,自帝都北上八千里有北境古国,自北境古国继续北上八千里横卧着一堵巨大的冰墙,中原人称天涯。天涯后面究竟有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有人说,那就是世界尽头。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时常梦到那里,或许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召唤我。师父说,那叫命运。

“咯咯咯”是敲门声。

我回应道:“我醒了,是不是要出发了?”

“回禀冰云姑娘,由于时间紧迫,马车已备好,请移步车上用膳。”听声音,是一名士官。

我说:“知道了,我梳洗好就出来。”

我所在的房间比较独特,备有独立浴室,内设出水龙头和脸盆。据说这是参考北境雷国的设计。这是何马特地安排的,因为天莱处于昏迷,有吞咽反应,却意识全无,甚至大小便失禁。有了这些,我每天给天莱擦身、处理脏衣服就简单多了。

看着旁边的空荡,我在床上坐了起来。心想,但愿他能很快醒来。曾经的我差一点,就当了姐姐,这些年来,尽管我待他不冷不热,可心底还是把他当成了我那个还未来得及见到世界便已死去的弟弟。我心里默念道,如果我回不来了,天莱你要替我把人生过得精彩。

洗漱完后,我随那名士官出了雨花酒楼,走过白玉桥。往日此时,下人们早起床准备开工了,今天除了士兵,一个也没见着。秦凌宇告诉我,这种手段叫定向迷晕,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我没问。

接我的人是一名什长,大约二十几岁。他皮肤黝黑,体格雄壮,头戴精钢盔,身披银磷甲,腰配环首刀,显得特别英姿飒爽,一看就知定非等闲之辈。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蛮霸之气。一路走去,无论军阶大小,似乎都不放入眼内。

可……他既然不是普通兵卒,却又为何仅仅是一名什长?

来不及多想我们已来到一辆由四匹骏马牵引的高大华丽的马车前。负责御马的是伍长,什长骑马开路,其余左右各有四名骑兵护卫。如此大的阵仗,便是华阴城县令也享受不到。踏入车内,更见内饰奢华,下面铺着锦绣软垫,窗格有花雕鸟纹。我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这时什长在车窗外说:“冰云姑娘,马车虽装有避震机关,但此去山路颠簸崎岖,请多忍耐。姑娘若感不适,右边有按钮,可使座椅于座、卧、躺三式切换。左边有抽屉,内装清水、零食以及止晕丹药。”我看了一下,果然有这些。

我寻思:在这等紧要关头,秦凌宇却调来如此奢华的车驾,是什么意思?

什长继续说:“秦凌宇大人已先行一步,我们也得赶上,冰云姑娘坐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我知道问他们也不会回答,也不多想了,便说:“出发吧。”

马车出了华阴城,往西北方向走,很快走入群山之中。这些羊肠山道本就颠簸,加之日前连场暴雨,更是坑洼不断。马车在群山中,一直在转,时而上岭,时而下坡,穿过密林,走过峭壁,整整走了一天。

我此前受伤严重,尽管经过治疗和休整,已无大碍,可毕竟身子虚弱。这几十里山路颠簸下来,我早晕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等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时,我已晕得两眼发黑,手脚麻痹。车刚停住没多久,我就爬到车窗往外吐了。

好不容易吐完,稍微清醒过来再看,已到了一处不大的山谷。但见此处地形险要非常,各个制高点都有些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把守着。我知道,这些都是一流的高手,他们居高临下发动攻击,就算朝廷来了千军万马,也得葬身此处。

不远处,聚集着十几人马,当中最醒目的当然是秦凌宇。他手提金色大刀,坐下纯赤神骏,威风凛凛。此番加上我们一共不过三十人,而对方起码上百人。可面对如此阵势,他依然显得气定神闲,视敌如无物。

相隔二十丈前方,就是敌阵。排在最前的是二三十名被小臂粗的钢链链锁在一起的少年。只见他们逢头垢面,浑身是伤,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其中大部分就是那些平时衣着光鲜、趾高气扬的国子廷子弟。这些国子见到帝国军队,都忍不住哭喊起来。

然而伤得最重,浑身血污的那个人,却始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我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是秦明!他站得笔直,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与周围嘶嘶缩缩,哭爹喊娘的国子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对方一人出阵。只见那人身长九尺,魁梧雄壮,穿一身泛着紫色光芒的厚重铠甲,显得非常霸气;他披头散发,头发呈金黄色,瞳孔呈湖蓝色,容貌异于中原,轮廓硬朗,眼窝深陷,鼻子笔直,相貌与雷王神似——我这才认出,是那夜使出“陨落星辰之力”的北国人。

秦凌宇见了,也下马前出,抱拳道:“尊贵的德诺殿下,我们又见面了。这一别已是四年。上一回,我去你们家做客,想不到这次,你来我们家回礼了。”德诺殿下?莫非他是雷王之子?难怪长得神似。

德诺以手捂胸,微微前倾,用中原语说:“高贵的对手,南国秦氏国族的继承者,帝都南方禁卫统领,秦凌宇将军,愿曙光与你同在!你要的人,德诺都带来了。你可以派人来清点一下。德诺也想见见我要的人。”

秦凌宇招手示意,几个侍卫便把我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德诺见了我,往后面应是用雷国语言问道:“意斯恤?”但见敌阵中一人抬望过来,我定睛一看,是燕北落。他竟然未死,不过从浑身的纱布判断,应该伤得很重。他回答道:“殿下,就是她。”

德诺点头示意,便有人把他架回去,然后又抬望已略显昏黄的天色,回头说:“秦将军是守约之人。事不宜迟,交换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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