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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宗仁“和谈”蒋介石“暗防”(1)

李宗仁上台后,有几项任务迫在眉睫:为挽救时局,他不得不同共产党人打交道,以图通过和谈阻止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求得对国民党有利的和平;作为代总统,他必须调整内部关系,维系内部团结。设法减少蒋介石的影响;再就是崩溃的经济使他不得不寻求美援,力图降低通货膨胀、物价狂涨,稳定人心。

李宗仁明白,诸多大事中,谋和是当务之急。他=奉来是以主张“和谈”为市价而登场的,只有“和谈”,才有利于争取时间,组织力量;也只有主张“和谈”,才能吸引舆论的支持,并以此作为抵拒蒋介石的资本。否则,他就难于与蒋介石有所分别,就难以维持局面。

对于蒋介石来说,退居溪口之后,在军事和政治各方面的策划,不是放松了,反而是加紧了。因为有李宗仁在前台替他应付着,他更能腾出手来,集中精力搞他的一套。此时,蒋介石的注意力放在宁沪杭三角地带及苏、浙、皖;南则是赣、粤;东南则是闽台;西南重点是四川。以四川联系鄂西、西北及茜南。蒋介石的做法是军事上全力备战,政治上布置后方,让李宗仁去搞他的“和谈”,拖延时间,以利于他加紧准备。

总之,南京和溪口两地。李宗仁和蒋介石都在精细地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心照不宣地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李宗仁抓“和谈”紧锣密鼓

就在蒋介石“辞陵”“下台”的那一天,中共广播电台播发了“中共发言人评南京行政院的决议”。

中共发言人说:蒋介石在其1月1日的建议中称:“只要共党一有阳平的诚意,能作确切的表示,政府必开诚相见,愿与商讨停止战事、恢复和平的具体办法。”到了第19天,同一个政府的一部分巩构,即南京政府的“行政院”,却推翻了这个政府的“总统”的声明,不是“必开诚相见,愿与商讨停止战争、恢复和平的具体办法”,而是,“立即先行无条件停战,并各指定代表进行和平商谈”了。

因此,中共发言人问:南京“行政院”的先生们,究竟是你们的建议为有效呢?还是你们的“总统”的建议为有效呢?

这样的一间,显然是将了一军,向南京所耍的花招将了一军。

如果粗心地看,蒋介石和南京行政院的前后两番话,都是要商讨和平,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但细心地分析,却大有不同:蒋介石提出要商谈和平办法,但没有提先决条件;行政院却要“立即先行无条件停战”,然后再作商谈。蒋介石自己不敢开这个价钱,却在走人之前叫孙科去开这个价钱。

因此,中共发言人说,人们要问:南京方面果有诚意,为什么不愿意商谈和平的具体条件呢?发言人又说:“南京现在已陷入无政府状态,伪总统有一个建议,伪行政院又有一个建议,这叫人们和谁去打交道呢?”

蒋介石在元旦文告中说:只要中共方面“能作确切的表示”,便可“开诚相见”。但中共在南京行政院作出“决议”之前,早就确切表示过了,即1月14日提出的和平谈判八项条件。

愿不愿以这八项条件作为和平谈判的基础?等待李宗仁来回答这个问题。

李宗仁在代理总统的第二天,不得不发表文告,宣称“中共方面所提八条件,政府愿即开始商谈”。他视事下的行政皖会议决议:

派邵力子、张治中、黄绍竑、彭昭贤、钟天心五人为和平谈判代表。

与此同时,李宗仁还确定,派出自己的代表直接和共产党联系。

李宗仁从武汉白崇禧身边召来黄启汉。

“健生(白崇禧字)他们对和谈是什么态度?”李宗仁问。

黄启汉说:“健生对我说,老蒋已经下台了,他要全力支持德公你,早日实现停战和谈。”

“健生对共产党的八项条件有什么看法?”李宗仁特别关心白崇禧对这个问题的态度。

黄说:“他基本同意以八项条件为基础,但是他对第一条有不同看法。他说如果接受第一条,惩办战犯就等于把我们一网打尽,这怎么受得了呢?”

李说:“接受了后面七条,不接受第一条,明显让人认为是自己的名字与战犯有关,这样做不好。我会告诉健生,惩办战犯的事由我一人肩担。”

黄说:“临来的时候,健生告诉我,他的最终希望是解放军不要过长江。将来就以长江为界,南北分治。”

李说:“就怕共产党不答应。”

李宗仁显得心情沉重,面色阴郁,坐不安席,情绪:页躁。他向黄略微谈了谈蒋“引退”,自己“代理”总统经过,然后说出此次召见的目的。

李宗仁说:“启汉兄,我让你来,是要你和共产党取得联系,让他们停止进攻,这是当前最紧迫的事。我已叫空军准备好了飞机,明天你们就去北平,趁傅作义还没接受改编,解放军没有进城之前,去求见中共的领导人,向他们说明我们的和谈意愿,就说我李某人愿意以毛泽东提出的八项条件作为和谈的基础。”

黄启汉第二天就飞到了北平。

李宗仁害怕人民解放军渡江,希望用和谈的办法拖延渡江,甚至希望阻止渡江,因为不渡江才能保住他们的地盘和他们的利益。

出于这个目的,他做起事情来显得手面很阔。比如,共产党提出的以“八个条件”为谈判基础,蒋介石不吭声,而他一上台就声明愿意以此为和谈基础。接着,李宗仁又作出下列举动:

1月24日,他下令行政院办理如下事项:(一)把各地“剿总”改勾军政长官公署;(二)取消全国戒严令(接近前线者,俟双方下令停止军事行动后再行取消);(三)裁撤戡乱建国总队;(四)释放政治犯;(五)启封一切在戡乱期间因抵触戡乱法令而被封闭的报馆杂志;(六)撤销特种刑事法庭,废止刑事条例;(七)通令停止特务活动,对人民非依法不得逮捕。

这些命令,一反蒋介石之所为,他明明知道是行不通的,但他还是下发了。

耳生取上述行动之后,又经过一番盘算,1949年1月27日,李宗仁以个人的名义给毛泽东发出一封电报:

“润之先生勋鉴:

自政协破裂,继八年对外抗战之后,内战达三年有余,国家元气大伤,人民痛苦万状,弭战谋和,已成为今日全国一致之呼声。故自弟主政之日起,即决心以最高之诚意,尽最大之努力,务期促成卡Ⅱ平之实现。弟于22日所发出的声明,及所致任潮、衡山、伯钧、东荪诸先生之电,计均以早邀亮察。……以往国共两党,在孙中山先生领导下,曾共同致力于中国革命,不幸现因政见分歧,阋墙斗起,致使国家人民遭此惨祸,抚今追昔,能不痛心。吾人果认为革命之目的。在于增进人民与国家之利益;革命之动机,基于大多数人民之意旨。则无论国共两党所持之主张与政见如何不同,在今日之情势下,决无继续诉诸武力,互相砍杀,以加重国家与人民痛苦之理由。除遵循全国民意。弭战谋和,从事政治解决之外,别无其他途径uf循。否则吾人之罪,诚将百身莫赎。先生以往曾一再宣示,愿意寻求和平解决,现政府方面,已从言论与行动上,表明和平之诚意。

所有以往全国各方人士所要求者,如释放政治犯、开放言论、保障人民自由等,均在逐步实施,事实俱在,何得谓虚伪。务望先生号召贵党同志。共同迅速促成和谈,即日派遣代表,商定地点,开始谈判。战争能早一日停止,及保存万千之国民生命,减少万千之孤儿寡母。……总之,今日之事,非一党一人之荣辱,而为国家命脉,人民生死之所系。弟个人亦决无丝毫成见与得失之心,如能迅消兵革,召致和祥,俾得早卸仔肩,遂我初服,固所时刻馨香祷祝者。掬诚布悃,希卓裁见复为幸!”

在给毛泽东发了电报后,李宗仁又派员赴上海找一些社会名流磋商。希望他们能作为中间人士前往北平,帮助政府说和。在政府和共产党之间搭桥。

1月31日,李宗仁亲自出马,和素有“和平老人”之称的邵力子先生同到上海,筹组由上海知名人士组成的“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

在这期间,李宗仁先期委派的赴北平代表将共产党方面的态度带回:只要李宗仁的政府断绝和美国人的联系并协同消灭蒋介石派残余势力,共产党就愿意与其合作。

2月14日,由颜惠庆、章士钊、江庸等人组成的“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飞往北平,李宗仁又捎去五点意见:

1,政府同意通过政治方法解决一切国家问题。

2,各方指派一正式代表团,立即恢复和谈。

3,和谈时期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4,今后国家重建工作按下列原则进行,即组成民主政府,平均分配财富,军队国有化。全体人民自由生活。

5,今后与外国的事务,按照民族平等,互相有利的原则进行。

蒋介石下野离开南京之后,张治中也告别南京,回到兰州,继续其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最高官位。他当时的想法是“全局无望,不如退保西北。”

张治中,字文白,国民党的二级陆军上将。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他是一位没有同共产党打过仗的国民党要人;抗日战争胜利前后,他曾为国共和平解决问题数度到过延安,被人们称为“和平将军”。李宗仁认为,就凭这一点,张治中也能为国民党从中其那里争取到最有利的谈判条件。于是,李宗仁几次打电话、去电报。催促张治中速到南京,商谈和谈大事,并委任他为“南京政府和平商谈代表团”的首席代表。

蒋介石居溪口别有图谋

蒋介石是出于无奈被迫下野的,他把李宗仁推到前台,只是要李宗仁当一道“屏风”。蒋介石不希望李宗仁的和谈成功,他也不会让其成功。

1月22日,李宗仁宣布释放全国的政治犯。实行民主政治。李宗仁希望以此怍为向共产党表示讲和的“见面礼”。应当说,这件事于情于理还说得过去。

当即,释放西安事变后被扣的国民党著名将领张学良、杨虎城的报告送到了蒋介石手里,蒋介石传话说:“我已是终老还乡之人,此事请台湾辞修(陈诚字)办。”李宗仁要台湾陈诚下释放令,对蒋介石意图心领神会的陈诚根本不予理睬。作为代总统,李宗仁不仅连张学良、扬虎城的影子都见不着,甚至对京沪杭的警备司令汤恩ffj也奈何不得——南京地区的政治犯被汤恩伯遵照蒋介石的密令从他的眼皮底下移往上海关押。

1月27日,李宗仁给毛泽东发电报后,蒋介石对此大为恼火,认为李宗仁未经国民党中常会讨论,以个人名义出面,是擅越行为。蒋介石打电话给行政院长孙科,要孙科抵制李宗仁,把行政院迁到广州。除此之外,蒋还策动立法委员也前往广州。他对赴广州者,每人送船票一张,美金百元,并且给港元300元的特别津贴。

孙科唯蒋命是从,一些立法委员也经不住蒋的诱惑,随同孙科的行政院迁往广州。李宗乞的南京政府一下子被弄得四分五裂,难以展开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国民党实际上出现了“一国三公”的无政府混乱局面。中共发言人2月5日发表声明指出:“这个所谓‘政府’究竟还存在不存在呢?它是存在于南京吗?南京没有行政机关。它是存在于广州吗?广州没有行政首脑。它是存在于上海吗?上海既没有行政机关,又没有行政首脑。它是存在于奉化吗?奉化只有一个宣布‘退休’的伪总统,别的什么都没有。”

和谈还没有开始,李宗仁已经面临一场严重的政府危机。

1月28日,中共广播电台播发了新华社发言人的声明:“南京的先生们要求和平谈判,那样紧张、热烈、殷勤、迫切。而感到中共方面接受你们的愿望,则是那样不紧张、不殷勤、不迫切,若不停止战争行动,便是拖延时间,延长战祸。我们老实告诉南京政府的先生们,你们是战争罪犯,你们是要受审判的人们,你们口中所谓和平、停战,我们是不相信的!……你们必须动手继续逮捕一批内战罪犯,首先逮捕去年12月25日,中共声明中所提的43个战犯。你们务必迅速逮捕,勿使逃匿;否则,以纵匪论,绝不姑宽。”

蒋介石听到这里,当着张群、陈立夫等人的面,挖苦嘲讽李宗仁:“有些人原以为我这个第一号‘战犯’下野,即可换取全国的和平,准备弹冠相庆。不料毛泽东决不留情,这番声明:足:给李德邻的头上浇了一盆水。”

2月14日,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将飞赴北平,早餐桌上,蒋介石对儿子说:

“上海和平代表团颜惠庆、邵力子、章士钊等今日起程飞北平,与共产党商讨谈判,李德邻岂不是与虎谋皮?”

蒋经国接上话茬:“他过去之所以迫你下台,无非欲以和谈为诱饵,得到美国单方面对他的支持,以巩固其不牢靠的政治地位。

现在,共产党反过来,却要他完全脱离美国。”

“共产党真是帮了忙,如果脱离了美国的支持,李德邻葫芦里那些和平草药就更不好卖了。”

尽管李宗仁在台上把和平的气氛鼓得很浓厚,但许多人都明白,蒋介石是在利用李宗仁和共产党谈判获取时间,蒋介石正在抓紧实施自己的既定方案。

溪口。蒋介石寓所。

溪口,在宁波奉化县城以北15公里处,为剡溪第九曲的出口处,故名溪口。此镇四面环山,位居剡溪北首,与溪边相连。过武岭入镇约500步即是蒋介石的老宅丰镐房,再向西行约300步便是蒋介石的父亲蒋明火当年开设的玉泰盐铺。两座房屋均坐北朝南,面临风景秀丽的剡溪。

丰镐房位于镇上古老的经常弄,“丰镐”两字——“丰”代表蒋介石这一房,“镐”代表他的亡弟瑞青一户。瑞青早死,由蒋介石兼祧承袭,所以你为丰镐房,此宅大门临近溪口直街,进门有一条狭长的走廊,两旁是一片空地,种有几行榆树、冬青。老宅正房三间,题曰“素居”,这里一直是蒋介石的母亲和蒋的结发妻毛氏的住处。

这痤小小的苏式楼房室小精致。窗棂多嵌五色花玻璃。从1927年蒋介石踏上中国的政治舞台起,这座小巧的建筑始终没有改变模样,只是在它的四周建起一排10间中西合壁的新屋和两幢西式洋房。

家乡溪口给蒋介石留下最美好的回忆的日子,当数民国36年(1947年)4月。当时,他这位蒋委员长“领导抗日胜利”接收了绝大部分国土,他的国军仍占优势,得意之余,于4月2日偕宋美龄乘专机还乡。溪口数千名百姓和师生,举着“欢迎蒋主席锦旋故里”的横幅,恭迎武岭门外。1947年4月3日,是宋美龄49岁生日,溪口新老祠堂联合演戏三天三夜,一为蒋夫人祝寿,二为蒋氏夫妇荣归故里。在那些日子里,蒋介石每晚必亲点一两出戏。看完才走。

如今呢,三年不到,众叛亲离,下野返乡,江山只剩下东南半壁了。蒋介石回首往事,心绪万千,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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