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境能显元神,能觉日月轮转、草木枯荣、世间运转下所蕴含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天道力量。
顺势驱使,借道而用,谓之道力,是道境的象征。
此刻虽然周身难以动弹,但秦诺却似乎能够料到他会来一般,镇定自若地看着这名曾动杀意的凌啸,笑着道,“道者来晚了,这顿酒已经喝完了。”
凌啸没想到这人还有心情打趣自己,便接着话说:“不妨,我这里有杯请你喝的敬酒,你不会不喝吧?”
“那得看是怎样的敬酒了。”
“明日商盟会卖,帮我去抢草王参。”
“我若不呢?”
“那只能对不住了。”
凌啸没有耐心对拒绝自己的人浪费时间,便要动手,谁知秦诺比他还快,一条血魔刀从体内飞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凌啸面前。
凌啸心神一紧,迫地他一手连忙点飞血魔刀,谁知这一下浑身剧颤,元神居然能被这一条魔刀撼动,陷入一瞬恍惚,凌啸大感意外。
这时秦诺已经从道力加身的困境脱出,手中两股元力交织,转眼在周身化成一座磨盘,几乎涵盖整间客房。
“无所不在!”
声出,蕴含魔道真意的血魔刀于这时消失无踪,下一刻便从凌啸身上透出,毫无征兆。
而一时大意的凌啸则闷哼了声,紧接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很好,能伤我元神!却不急,这杯罚酒有你喝的时候。”
声音在客房中逐渐沉寂,凌啸已然被迫离去。
短短数个刹那分出胜负,秦诺不由长舒口气:“果然真身没来,看来此行斩妖除魔的他,还是怕打出动静的。”
“不过今日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秦诺轻松一笑出了房门。
驿馆中……
“小绾儿,你是想拉他下水吗,可惜昨天我便给过他名贴了。”
李青绾一楞,接着又笑道:“这又如何,我替他解了围,他又欠我一点,所以不管怎样都会去。”
君莫问摇了摇头道:“他是不愿与你计较,你的想法只怕他大抵明白。跟你说件你不知道的事,昨日我去寻他,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你的一丝气息,但我却没有见到你,所以我是带着杀意的,不过你知道的,我杀人总愿意给人机会,而他敏感地抓住了,一声大天梵音打消了我的疑虑,所以他会是我的朋友。”
一开始便咬着唇,实际心念电转的李青绾,听到最后忽然笑了。
在雾隐中,她如此大方拉拢,更加愿意为秦诺当向导,未尝没有想让欠下太多秦诺当挡箭牌的打算,毕竟她吃不准,那个道境的老妖是否已经杀到。
只是后来两只足以还清人情的噬月打乱了计划,此时想想秦诺不愿意回来接自己或许就是一个了断的提示吧。
“我请他或许不安好心,但是小师傅你给名贴又是何意?”李青绾眯着眼,不怀好意笑着问。
闻言,君莫问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能够发出大天梵音的他是何许人也?”
……
灵光遁回肉身,坐在树干上的凌啸闷哼一声,嘴角露出了血丝。
“嘿,大意了呢!若非我怕惹的木林城里的妖怪全来针对我,我早把你灭了。”
打着让秦诺这面生的妖怪参与抢药,然后吸引其余妖魔们入他缚龙阵计划的凌啸眯着眼,虽然吃了一次暗亏,却不敢忘记当务之急的大事。
取出一粒养神丹服下,伤势已然无碍。
这时锦毛鼠见主人回来,唧唧地溜上了凌啸的肩膀,挥舞着爪子,像是在主人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了什么,正禀报着。
“嗯!你发现,这株榕木下面有奇怪?”
凌啸一愣,然后凝神细细往着地下深处探去,登临道境后,灵识极其强大的他居然毫无所感。
但他与锦毛鼠心意相同,擅长打洞与地行的锦毛鼠对于地下的任何动静都极为敏感,应该不会骗他。
“难道真有古怪?”
凌啸作风,不可能让不确定的因素存在自己的视角之外,于是决定道:“你却护我肉身,待我再去探探。”
吩咐一声,一条灵光自凌啸脑后遁出,没入了地下。
……
东方元迷迷糊糊地,当双眼睁开时,只能顺着昏暗摇曳的光,看到漆黑的石壁,觉着像是一处石窟里的洞厅。
“这时哪?”
他疑惑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只知道今日第一天在客栈上工,自己兴奋不已,勤快极了,然后好心的老掌柜忽然来了,出意外地喊自己随他出去收几笔账目,于是跟着老掌柜来到一处庭院的自己,不知怎的就失去了意识。
东方元四处打量一番,终于发现自己是被绑洞厅中央,一处宽广的祭台中心的石柱上,他有些慌了。
就在这时洞厅里,响起了脚步声。
东方元朝声音处看去,却因为昏暗的闪烁的烛光,越发觉得诡异阴森。
“老…老掌柜?”他看到了熟人,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道:“老掌柜,我不知怎么被人绑住了,求您帮我解开好吗?”
本以和蔼的老掌柜为会轻松答应,东方元却没想到对方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一般,没有半分理会。
这时,又一个脚步声响起,有人从在东方元身后走出。
东方元因为被绑在石柱上,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顿时吓了一跳的他,又看到是一个蒙着面的陌生人,更加慌了。
“岩木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佝着身的老掌柜忽然出声询问。
“一切准备妥当,只差在今日子时,为这少年,纹上祭文,之后就待您老取得草王参了!”一身劲装加蒙面的岩木虽然也已达肉身巅峰,但在老人面前,他万分谨慎,屈着身子,异常恭敬道。
“很好!明日还需你相助,待我拿得王参,进入地道时,你要主掌阵法,困住与我争夺草王参的妖魔,为我争取到达和发动祭坛的时间。”
岩木点了点头道:“您老要与众多妖魔在商贸会场中夺得草王参,真的无须我帮忙吗?”
老掌柜诡异一笑:“我有无形粉,可惑道境修士,更有恶魔令护体,从商盟会场撑到客栈底下的地道不成问题。”
岩木瞧见老人腰间挂着的一面令牌,此刻令牌上生有一张满口利齿的血嘴,它不停地伸出舌头****着唇齿,似乎饿极了,仅看一眼,岩木便生出巨大的恐惧,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令牌的力量,那里头藏着一头嗜血的魔灵,只要甘愿被魔令依附,便能得魔灵相助,想想八年前,这眼前的老人不过是一普通武夫,一身经脉没通多少,而得恶魔令相助后,如今不但成长为肉身巅峰,还能与道境争锋,可见恶魔令的厉害。
一想到这,岩木又有些不甘,当初两人一齐计划偷出的恶魔令,惹得统领调集八郡所有麾下恶匪势力,不停追杀,若非最后靠着借尸还魂之计以死骗过了统领,若非玉明国惊于各地肆虐的匪患组织之庞大,发兵清剿,统领可没那么容易收手。
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动作小心,就怕露出了风声。
可惜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替他人做嫁衣,让这叫洪屠的老头给抢先了,自己半点好处没有,还不得以到现在都要受他驱使。
虽然岩木心中早已不满,但在面上他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不过,这少年,真的有那么大作用?”岩木看着祭坛中央的东方元,疑惑地道。
老掌柜洪屠难得发自内心地笑了:“恶魔令选择的祭品,当然不会有错。”
“那岩木便恭祝您老,夺得草王参后,借着恶魔祭坛一举登临金身秘境。”
一记马屁拍过去,洪屠哈哈大笑,但却清醒得很:“金身秘境没那么容易,不过元神道境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借助恶魔令的帮助,这群妖魔全都不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再需要隐姓埋名了。”
洪屠心情大好,毕竟道境是修行之路上的一道天堑,越过去就是龙游九天,越不过还是凡夫俗子,差别巨大。
原本一直借助外力修炼的他几乎对这一天堑绝望了,直到听说草王参的风声,虽然惊于这般悟道回元的灵药为何会在小小木林出现,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了便能突破这一生的难关。可惜恶魔令告诉他,说他肉身虽然巅峰,但却靠的是外力,终究差了一线,即使有草王参帮助,也很难登临道境。
唯一办法是服用草王参时,再次启动恶魔祭坛,献祭予恶魔令,从而调动出恶魔令潜藏的力量辅助他元神悟道,两相配合,可以登临道境。
恶魔祭坛早在六年前便建成在这地底洞厅中,想起这处地底洞厅,洪屠觉着自己当年运气可真够好的,被统领追杀地走投无路,隐入了顶上那片榕木林中,这才意外跌入了一处中空直通地底的树干里,发现了这处能够隔绝道境高手探查的神秘地底洞厅,否则凭借两具死尸,怎能骗过一直寻不到自己的道境统领。
虽然不知道这洞厅是如何形成的,但在那之后,他便将此地作为老巢,甚至修建地道直通自己经营多年的客栈。
后来在恶魔令的建议下,他又在洞厅中修建了恶魔祭坛,五年前寻到祭品的洪屠便启动过一次,那一次,恶魔祭坛直接辅助自己登顶肉身巅峰,所以他从不怀疑恶魔祭坛的力量。
但寻找适合祭品,谈何容易,根本没有任何特征,全凭恶魔令的感念。他又怕自己寻找祭品搅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统领一直分派出去探找恶魔令的探子,毕竟统领对恶魔令的特性了如指掌!
本以为没有希望了,那样的话,他也打算即使没有恶魔祭坛的帮助,也要抢下草王参,冲击一番,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这般好事了。
天可伶见!
直到前些天,急于寻找祭品的洪屠遇到了一直为客栈提供蔬果的东方元,隐藏在身体中的恶魔令,终于为之震颤,他看不出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同,但是既然恶魔令选中他,那他便是最为合适人选。
欣喜不已的洪刚没有丧失理智,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直到今天才动手,因为过了明天,一切都将结束了,他再也不用忌惮统领八年来一直分派出去的寻找恶魔令的无数探子。
东方元,虽然莫名所以,但听他们的话,是要把自己当什么恶魔的祭品了,这是代表什么,他再傻也明白,绝对是要自己的命啊。
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不知什么地方里,东方元几乎绝望了,他不是没有哀求过,只是那蒙面的汉子太凶,一个闲东方元呱躁的眼神,便把胆小的东方元吓得噤若寒蝉。
“原来这老掌柜也不是好人!”
东方元哭丧着脸,几乎认命了。
地底祭坛里发生的一切,早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看着,一双耳朵在听着,正是元神出窍的凌啸,此刻他的元神虚化无形,附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上,借道而隐,三人毫无察觉。
这时烛火一个摇曳,无形的元神遁出了土地。
转眼,窃取一切秘辛的元神,来到了郁郁葱葱的榕木,没入了坐在一截在树干上的道人身体中。
顿时道人无神的双眼猛然一亮,他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气,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便在这株榕木上过夜了。”
说着,他手一杨一张图卷被挂在了树顶,随后又有九道阵旗从他手中飞出,一个闪烁间,阵旗没入了九个方位的土地,消失无踪。
“明日便在此地,绞了这群心怀不轨的妖魔,至于那名无辜的少年……”
凌啸眼一眯,打草惊蛇非我意,见死不救违我心。
“小云,你说救不救。”
锦毛鼠跳到了他身上,唧唧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