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天啊!我要是把些亲眼所见的事实告诉别人,有谁会相信呢?”谷米把他说的话重复了两遍,见我没有反应,就一边摇我的肩膀一边说,“衣布,衣布,你怎么了?”我惊醒过来,说:“不要说你不相信这眼见的事实。把这些事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粗暴的明目帐胆的行为,粗鲁的漫骂、恐吓,不断在我眼前晃动的怪异的身影……我忍无可忍,发疯似地冲了出去!“衣……”谷米对我的叫喊还没有完全出口,我已经冲进了人群,张开我的大嘴咬去,逮着一个咬一个!人群马上一阵骚乱,狂呼乱叫。紧接着,他们很快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对我疯狂追杀!我在人腿间鼠窜,在石块乱棒中夺命而逃!
或许是义愤给予了我无穷的力量,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以怪物的身份突然出现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恐慌,他们的攻击并没有要我的命。我身上虽然多处受伤,但伤势并不算重。第二天天一黑,我便要再次返白头翁村。
“他们昨天吃了亏,今天一定会加强提防,甚至会设下埋伏。”谷米的好心劝阻对我来说没有起来丝毫的作用。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必须回去!”最后,他竟然气愤地说:“如果你情愿意送死,你就去好了!”我也大声回敬了他一句“放心,我不会拉朋友陪葬!”我已经离开洞穴了,谷米还在后边不停大喊大叫:“好!好!你去死吧!谁让我多管闲事!我才懒得管你呢!不要等出了事儿再来埋怨我不够朋友,不讲义气!我已经劝告过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不听就不听好了,我才……”
其实,我内心对谷米很感激,我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所以不想连累我的朋友。
我悄悄溜进了白头翁村。我心里明白,这一次,我处境非常危险,必须谨慎行事。
世纪末的一天,在白头翁村,有些宗教徒仍在强调世纪末是人类末日是先知先觉的预言是不可怀疑的真理。而在那些大多数信中国神的白头翁村村民中间竟也产生了许多流言:有的说,前些日子在槐树村东头有许多蚂蚱象一团乌云似地飞过——世道怕是要变了;有的说,七里河许多河段癞蛤蟆堆成堆,摞成摞儿,到处乱爬——世道恐怕要变了;有的说,去年一喷到庄稼上害虫就立马死去的毒药到了今年竟不管用了——连芝麻虫都要成精哩;有的说,刮西北风下雨,背良心人发财;有的说,春天打雷,人脆啊……石麻子念道:“正月莫遇蛇‘打雾’,二月莫见人成双,三月莫见鹰抓鸟,四月莫见狗‘连灯’……这社会,啥稀奇事都能遇到。世道定是要变哩!”……
“抓住他!”突然,一声喊叫如雷般炸响,把我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我的周围喊杀声骤然响起:“抓住它!抓住它!”我大叫一声“快跑!”,便和谷米一起冲刺……
跑出白头翁村,俺俩不敢怠慢,又狂奔了一阵,确信把那些人甩得不见了踪影,这才放慢了脚步。我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味刚才的险情,仍然心惊肉跳。
正走着,荷花村出现在我俩面前。我这才想起荷花姑娘来,种种难以言状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我的眼睛湿润了!谷米说:“感人的场面开始上演!不过,依我看来……”我的朋友发了一阵感慨,见我没有一点儿反应,这才刹住话头,转身拦住我,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的双眼看了又看,怔了半天,问道:“衣布,你怎么了?”我立即回过神来,慌忙掩饰说“没什么”。谷米说:“咱们俩还是不是朋友了?”我说:“那还用问!咱俩是永远的朋友!”“那你有了难事还瞒着朋友?!”我这才把把有关荷花和我之间的事情全告诉了谷米,并对他说,荷花不但跟别人订了亲,有可能最近就要出嫁了!谷米问我她要嫁给谁。我告诉他:“听说是邻村的,不认识。”谷米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荷花姑娘。我点了点头。谷米说:“那我们走吧!”但我反对让谷米同往,因为现在我身处险境,前途未卜。谷米说:“今天,我们被人追杀,也跑累了。依我看,不如我们暂时回去,稍事休息,等到明天再来也不迟!”我同意了他的说法;并且邀请他到我的洞穴里暂住。他欣然答应。
第二天天一亮,大地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这场雪,比起第一场雪要大得多。
谷米和我走出洞穴。望着这洁白的世界出神,谷米兴奋极了,又叫又跳,抓了一大把雪在手里攥了攥,对我喊“衣布,忘掉那些烦恼,咱们来打雪仗吧!”,话音刚落,一个雪球便向我飞了过来!我急忙躲闪,“啪”地一声被打了个正着!谷米“哈哈”大笑。我快速反应,弯身抓了一把雪便扔了过去!谷米一闪身,却失去了平衡,跌落进雪里,挣扎个不停,只见雪末儿从他跌落的雪洞口向外飞溅,却不见人影!我大笑不止!笑够了,才把谷米拉出。谷米出来,小黑鼠变成了白老鼠,又让我笑了个够!……我们俩就这样在雪地里翻滚,打闹,嬉戏!
又过了两天,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晚上,我早做好了准备,要去荷花村——其实,这两天以来,急于见荷花的想法一直横搁在我心里,放不下去。谷米仍坚持和我同往。我没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