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里地的牛家村，三三两两在田间地里劳作的村民们，看着那从村口走来的一群人窃窃私语。
“这都来了几次了，大懒不是说是失足淹死的吗？”
“今天这都是第三波人，看样子这是个大官吧？”
“看那车，好像是太守府的。”
“去，一边去，你认识个什么呀。”
“真的，我上回去城里时，那个鸿福轩的掌柜跟我说的，我还看到了那车里坐的小姐呢？”
“三哥，你说……那是太守府的车？”
“是啊，肯定不会错的，我记得很清楚。”
“怎么了，牛娃，你也认识那车？”
一男子笑道，旁边的人跟着笑，现在这些小子，吹牛也不看看人物。
“老村叔，你记得前两天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辆车吗？跟这辆车好像是一样的。”
“哪辆？哦，就是那个赤膊的小子，你别说，看那个图案好像还真像。”
老者听了小儿的话，疑神看了下，回道。
“怎么回事？老村叔，说来听听？”
“就是那天回来……”
先前干活的男女村民们，因为官府中人的到来，都停了手里的活，聚到了路边，听起老者话起了闲闻。
“这哪天的事啊？”
在城里鸿福轩做活的牛大力家的，兴致勃勃的听完，问起了老者。
“就前天，没错，我跟牛娃去卖菜回来遇上的，牛娃还说听到车里有哭声了。”
“前天？天啦，不会是……”
牛大力家的生来能说会道，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这会儿夸张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个天大的密秘般，引得众人更是好奇，人群聚一起久久未散。
“大人，这就是那牛大懒的老母。”
一衣着破旧的老婆子缩在床上，一双昏花的眼看向窄小的屋子中挤满的人，脸上神情慌乱不知所措。
这些官人要做什么？
“大娘莫怕，把你先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荣显弯腰凑近婆子身边，大声说着。
“还说？我都说了几遍了。”
床上的婆子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她儿子死了，家里就剩她一个老婆子，没钱又有病，她也要死了，这些人还来问东问西的，怎么没人给她拿点饭菜裹腹了。
“大娘，来，吃个馒头，喝点水，你慢慢说。”
有机灵的小吏听到了老婆子的心声，拿来了食物和水。
这种在上官面前表现的机会可不多，老婆子你最好识相点。
“馒头，在哪儿？”
床上的婆子一听有吃的，一下就坐起了身，精神也好了，拿过几口吃完，喝了一碗水，满足的叹了口气。
“这个死大懒，还说什么要带我进城去吃好的，现在却不明不白的就走了，留了老娘我饿了两天了，官爷，这馒头还能给我一个吗？”
“大娘好好把你儿子出事前的事说清楚，别说是一个，到时候给你五十文，你想要多少自买去。”
“好好好”
一连三声好，婆子喜笑言开，这个来讨债的儿子死了倒是能为家里挣到一些钱了。
“那是前头几天一个晚上，我那儿子喝得醉熏熏的回来，吐得家里到处都是，他一天只顾自己逍遥，家里是一点都不管，我骂他，他就跟我说什么要发财了，还要请我去城里吃那鸿福轩的招牌烧肉，我老婆子虽没吃过，可我听人家说，那店里一道菜要二十多文，他一天游手好闲的哪来钱请我去吃，我问他，他就说是有人介绍了份工给他做，还笑着拍胸口保证说过几天就有钱拿到手了。”
从进屋就没说话的戚太守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听了老婆子的话，神色一动。
“他有没有说是谁介绍的？”
武将威严的气势让老婆子哆嗦了下，再开口多了些谨慎。
“老婆子不知道，他只说了这些，我问过他，他只是笑，没说，我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好事，这哪有人还没上工，就能提前拿钱的，这才几天，人就没了。”
老婆子说着说着悲从心来，那好歹是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再不济，也能有个人靠着，现在儿子没了，就真没人可依了。
“他平日里还有没有什么异动，就最近这段时间。”
前面那些荣显已经是知道了，当听到那去而复返的小吏说这事时，荣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背后那人，通知了戚太守，结果没想到大人竟然亲自来了。
“他哪有什么正经事啊，一天就在外鬼混着，天天不着家，自己一个人吃饱了，也不管老娘，唉……”
老婆子人老了，话难免有点多，这平里也没人听她叨叨，难得有人问，她不倒倒心里的苦水，说着说着，想起好像还真有一事。
“好像还真有一事……”
“什么？大娘想起什么慢慢说，不急。”
荣显看这样子急道。
“有一回我好像听他说，在城外遇了几个苍州老家的人，还一起喝过酒，这事官爷看有用吗？”
“大娘是苍州人？”
“我不是，我家那个是，他是从苍州逃荒出来的，到了这儿，就在这儿成家了，后来也一直没回去过，现在还葬在后面的呢？”
老婆子指了指屋后，心内又激动了，这两爷子现在都在这后面了，留她可怎么办？
“那他有没有说苍州那些人是几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有好几个，说是兄弟相称，打架很厉害，那几个人就是在路上跟人起了争执，大懒帮着他们说了几句，后来动了手，就这样认识了，我就知道这些了，官爷看能给老婆子钱吗？”
大懒娘说完望着荣显。
“大娘，那你儿子昨晚几时回来的？”
“昨晚他就没进屋，我还以为他在城里没回来，这他已前也经常这样，所以我也没放心上，哪知道他就……唉哟，老婆子怎么就这么命苦，这以后可怎么办了。”
大懒娘在那儿哭天抹地的，戚勇当先出了门，荣显跟在身后，自有小吏去管那婆子。
“大人，你看这事……”
“去查查那几个苍州人，看跟那几个人对不对得号？”
“是，大人，这周围的人都问了，没人昨晚看到过那牛大懒，这事看起来就是个意外。”
“意外？若是那几个查到了，那就不是意外了。”
“高家那边？”
“用刑了没？”
“用了，还是没线索，那妇人也不知道来的那人是谁，只说了，若是照他说的做就保她全家，还给她一笔钱，不然就去告官说她高府勾结贼人……绑架小姐。”
“哼，看样子，这背后人断后还做得挺干净的，高家先关着，重点查那几个苍州人。”
“是，大人。”
一行官府中人走了，牛家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牛大力家的提着个小篮子和同村的另一人走在回城的路上，嘴上还不停的说着今天说了一整天的新闻，那模样就像是她亲眼看到的一样。
“跟你说，这事啊，我在城里听人说过，事情肯定是这样的。”
“唉，那好好的大小姐，只怕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