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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战临沂损兵折将

又下雪了,乌云低低地下沉着;冷风灌进帐篷里,怒号着,呼啸着,使人的心里都冰透了。

连日来,五十九军官兵都沉浸在对数千名死去战友的深深怀念之中,心情十分沉痛、压抑;加之往返奔波,备感疲劳,对于上级朝令夕改的不当指挥更是颇有怨言。为了安抚军心,鼓舞士气,张自忠先后来到了一八○、三十八师训话。

三十八师聚集在一块不算很大的操场上,泥泞而寒冷。人坐得满满的,天空飘着小雪。

一阵掌声之后,张自忠走上了讲台,两道浓黑的眉毛高高挑起,炯炯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台下。当他发现不少亲如手足的弟兄们已经长眠血土时,这位感情丰富的刚满47岁的将军,又想起了在临沂一带战死的数千将士。厮杀声犹闻,硝烟味仍存,万般感慨从何说起?将军的眼眶红了,喉咙哽咽着:

“弟兄们,你们心里此刻在想什么,我张自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了我们的民族,我们五十九军的确作出了巨大牺牲,数千弟兄血洒疆场。我永远不会忘记,是我们的热血把沂河里的水染成了红色!我永远不会忘记,是我们的头颅,筑成了这些令人惊心动魄的场景:壮士长眠了,鲜血凝固了,可大多刀枪仍然在手,不少人仍然与鬼子死死地抱在一起;有的把刺刀戮进了敌人腹部,自己也脑浆流尽地倒在敌尸旁;有的用牙齿咬断了敌人的喉咙,但自己的胸部却是血洞一片……”

说到这里,他忍耐不住了,垂下头,失声恸哭!

操场上很静,鸦雀无声。不一会儿,场下的官兵们,有的捂着脸,有的垂着头,热泪长流,泣声如雨……

阴雪笼日,大地朦胧。阵阵疾风刮过,隐隐约约传来了远处叮叮口当口当的风铃声,仿佛是一阵哀乐。

张自忠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浓黑的眉毛耸了耸,右手渐渐捏成了一个拳头。他继续说:

“但是,我们怎样才能对得起长眠于九泉的壮士们呢?我们怎样才能使沂河里的血水不是在白白流淌呢?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路,只剩下一条:再一次杀回临沂去,再一次叫小鬼子尝尝咱们五十九军的厉害!只要我们敢于流血,日本强盗被赶出中国就一定是必然的!”

“咚!”他的拳头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有力的脆响,会场气氛立时昂扬起来。

雪停了,雾散了,月光从云团的缝隙里射了出来,将一道道皎洁的光,投射到了大地上。

24日凌晨4时,张自忠率五十九军火速回援庞炳勋,再保临沂城。出发之前,他派出飞骑侦察,命令迅速摸清在临沂的敌我双方真实情况。

两个多小时后,在白雪皑皑的路上,披着一身白雪的侦察员们,急匆匆地飞马跑到了张自忠跟前:“报告军团长,眼下,日军第五师团不仅仅攻占了临沂城北的刘家湖、邵双湖等战略要地,而且已于昨日攻占了临沂东侧的三官庙,现在分两路向庞军团进攻。”

“哪两路?”张自忠眉头皱了皱,面孔严肃。

“一路由南曲坊、朱坞向临沂西的毛家庄、西北园进逼,气势十分凶猛;一路由桃园、三官庙向第三军团临沂东侧阵地发动进攻。现在,庞军团长已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经奋力死战,虽然守住了临沂城和城东的九曲店、小李家庄、石埠岭、黄山一线,但是,西北园、毛家庄已经失守,日军已逼近临沂城的西北角。”

“天哪,没想到我才走了两天多,临沂形势竟然糟糕到这般地步!如果庞炳勋在临沂的西北角顶不住,可就要坏了大事了!”骑在马上的张自忠,听了侦察员的报告后暗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毕竟是一位泰山崩于脚下也不会惊慌失措的统帅人物,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眼神虽然是严峻的,但并未显示紧张之色。他那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望着侦察员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对身旁的作战参谋下令:“命令全军,跑步前进,全速赴援!”

星光点点,山影幢幢。

五十九军以每小时18里的速度,沿着山间小路迅跑。

跑着跑着,张自忠突然勒住马头,朝身后的参谋长张克侠打了一个手势,问道:“参谋长,临沂局势不妙哇!以我残破之师再击精锐之敌,恐怕力不从心,难以对坂垣师团再取攻势了。可庞炳勋这一边,可能确实支持不住了,你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打?”

张克侠足智多谋,多年来一直是张自忠的左右手,一路上也早已思索着破敌之策。见军长问自己,立即不假思索地说:“是啊,我军伤亡惨重,不宜再取攻势。依我看,我们这次应该逼敌侧背,建立阵地,敌人必然回攻,这样,临沂城围自解。而我可凭借工事,先予敌重创,然后再转入攻势,这样较为有利。”

张自忠听后陷入沉思,许久,他才很干脆地说了一句:“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完全一致!”

24日下午,五十九军杀入了临沂西北。敌人似乎早有准备,很快组织起密集的火网,封锁了突击队的前进道路,连飞鸟也难以穿过敌人的扇形火网。

冲锋受阻了!

张自忠急了,大吼着:“用手榴弹炸敌人!”成排的手榴弹,像鸟群一样地飞进了敌人阵地,顿时,炸起了一道道烟火的屏障。

在手榴弹烟火的掩护下,战士们冲着敌人猛扫。

敌人刚挨了手榴弹,被打得七零八落,晕头转向。接着,又是一阵飞蝗般的弹雨,扫得敌人招架不住了。

很快,后续部队冲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南曲坊、沂庄,并扫清了附近残敌。

扎营后,张自忠风尘未洗,带着张克侠一同进入临沂会见庞炳勋。

庞炳勋头部负了伤,正仰靠在一张躺椅上。他见张自忠气喘嘘嘘地跑来了,顿时,百感交集,大为动容,紧紧握着张自忠的双手,涕泪交流地连声说:“真是难为你了,荩忱老弟!这次,他们来得太凶了,我实在是难以支持了。要不是你及时回来,第三军团必遭灭顶之灾,临沂也势必难保全了……”

“大哥,现在的形势和3天前不同了,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进攻的主动权,五十九军伤亡很大,这是十分可惜的。所以……所以……”一向口齿明快、办事果断的张自忠,这时却疙里疙瘩起来,吞吐了一会儿,才心情沉重地向庞炳勋道出了思索多时的腹案:“所以,这一次我们已不宜再取攻势了,我想先在敌人的侧背建立阵地,敌人必然回攻,那么,临沂之围也就自解了。”

庞烟勋一听,大惊失色,他误以为张自忠改取守势意在保全实力,不愿全力相救庞军。只见他怔怔地看着张自忠,眼中的泪水直流,声音颤抖着:“荩忱老弟,我的队伍已经拚得差不多了,仅剩了一千多人,这你是知道的。贵部若不取攻势,我只有全军覆没了。念咱们西北同源,无论如何,请你想想办法。老弟的恩德,于公于私,我当永志不忘!……”

张自忠抬起头,猛然看到庞炳勋的双眼已经哭肿了,看来因部队伤亡惨重,他确实极为悲痛。望着庞炳勋老泪纵横的脸颊、布满了血丝的眼泪和因一拐一瘸而步履蹒跚的令人心碎的模样,张自忠觉得脸上发烧,胸脯里突突突地,心好像要跳出来。以下庞炳勋说些什么,他没有听清,只觉得对方的那双泪眼一直在看着他,痛苦地等着他答复。又过了几分钟,他再次扬起头,望着那双又红又肿的泪眼,断然改变了主意:“好!我决心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再次全力发动进攻,以解大哥之危!”

“荩忱老弟,”庞炳勋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张自忠面前,含着热泪,发自肺腑地说:“我……我代表第三军团剩下的一千多弟兄,谢谢你!”

张自忠的心头掀起了一层热浪,急忙抢上一步,扶起了庞炳勋,激动地喊道:“庞大哥!……”

两双大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25日黄昏,庞部传来了坏消息:桃园、三官庙等重要据点均告失守,九曲店也将不能支持了。张自忠非常焦急,急忙派1个团加2个营直接增援庞军,以巩固临沂东侧阵地;另以一部警戒临(沂)费(县)公路,并负责截击敌人。入夜后,他下令一八○师向沂河东侧的杨家岭、坡埠发动佯攻,以迷惑、牵制日军,尔后命三十八师主力向临沂北郊的古城、前明坡、后明坡发动了突然攻击。

顿时,宁静的山谷里,枪声、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战士们的喊杀声,响成一片。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个个晕头转向,慌了手脚,伤亡颇大。

日军指挥官永野玉树中佐,一边挥着战刀督令部队仓促应战,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情况,恰巧在这时,无数炮弹倾泻到敌人的阵地上,炸得鬼子人仰马翻,死了一大片。永野大佐也中弹了,一块弹片嵌在他的臂部,血像喷泉似地往外涌。他呜哩哇啦地怪叫着,两只胖乎乎的带血的爪子拚命地在臂部抠着弹片,疼得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等他把鸡蛋大的弹片抠出来,又在咬牙切齿地狂叫了:“顶住!给我统统顶住!谁要是给坂垣师团丢脸,我当场劈了他!”

见身旁的传令官还活着,他伸出血淋淋的右手使劲摇晃着,嚎叫着:“还愣着干什么?快,请求飞机、坦克援助!”

二十多分钟后,日军出动了十多架九七式轰炸机和二十多辆八九式坦克,配合步兵向三十八师发动了反扑。整连整营的敌人,就像一群输光了赌注的恶棍,不停地轮番往上冲。

国军在毫无凭借的情况下,与冲进阵地的鬼子,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逐村逐屋地展开了争夺。阵地上刀光闪烁,杀声震天。

正当战斗打得极为艰苦的时候,张自忠赶到了三十八师。黄维纲师长极为兴奋,尽管他已经杀得浑身是血,后脑勺也负了伤,仍然高声喊着:

“弟兄们,狠狠地打呀!你们瞧,我们军长来到前沿阵地了!”

战士们听到他的喊声,越杀越勇,越战越强。机枪手们没有刺刀,子弹打光了,就抓起枪托、抓起铁锹,冲着鬼子的脑袋猛砸狠砍,砍杀极多。

打退了敌人最后一次反击后,三十八师乘机发起猛攻,终于在晚上9点多攻下了古城。

正在这时,临沂西部的庞军阵地再次告急,请五十九军增援。

张自忠得知古城西部失守后,气得勃然大怒,飞快地跃上大白马,第二次赶到了古城前沿阵地。

整个阵地,烟火弥漫,炮声隆隆。敌人的炮弹,炸得四周土飞石碎。张自忠非常冷静地蹲在一个隐蔽所里,拿着高倍望远镜细心地观察着四周地形。忽然,他指着其中一个大院,问身旁的黄维纲:“那院子里,堆的是什么?”

“高梁杆和稻草。”

“稻草?……”张自忠灵机一动,兴奋地对黄维纲大声命令说:“火攻!对院子里的敌人,立即实施火攻!”

很快,在机枪的掩护下,几十名英勇无畏的战士冲到了院子附近。他们个个将蘸上了汽油的棉花绑在手榴弹上,点燃后投到院内的草垛上,随后,又向院里投掷了许多手榴弹。

大火熊熊地燃起来了,映红了半边天。院子里的敌人招架不住了,烧得鬼哭狼嚎,四处乱钻乱跑。

张自忠放下望远镜,从士兵手中夺过一挺轻机枪,猛烈地扫射起来,接着,又大吼道:“快!把东面的院墙推倒啊!”

话音刚落,一百多个战士乘着敌人陷入一片混乱之时,勇敢地冲上去推倒院墙。愤怒的机枪冲锋枪一阵猛扫,敌人就像被斧砍刀割一般纷纷倒下了,躺满了一地。另一个大院里的残敌见势不妙,狼狈溃逃了。

随后,张自忠将五十九军军部移到了古城,指挥部队继续对日军阵地实施攻击。

26日上午,渡河攻击日军的三十八师攻占了临沂东侧的桃园。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田野里、山沟上、沟渠旁到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残缺不全的鬼子尸体。

张自忠闻之,大为欣喜。

雾散了,他兴冲冲地站在了桃园阵地上,望着阵地上迎风飘扬的火红的战旗,一个一个地数着遍野的敌尸,脸上露出了几丝笑意。过了一会儿,他又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告诫身边的师长、旅长们:

“我提请你们注意,敌人绝非等闲之辈,坂垣征四郎这只恶狼,决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你们认真想一想:明天,坂垣的狗爪子又会伸到哪里呢?……”

“报告,敌似又有增加,实数未详,约不下四五千!”

“报告,敌步炮联合之敌约三四千名,渡河向我左翼运动!”

“报告,铃木联队已渡河西进,到达义常集!”

……夜,如同泼墨般漆黑。群星在天空打着寒噤。黑的天光和黑的地色合成了一片。四周,静悄悄的。3月27日凌晨2点多,忽然,来自各方面的情报人员,都向临沂发来了内容相同的紧急报告,把在临沂战场担任作战指导的徐祖诒参谋长惊呆了:“不好,看来坂垣征四郎又要有大动作!”

徐祖诒没猜错。在五十九军的狠狠打击下,日军第五师团连连败北,使坂垣征四郎寝食不安,恼怒异常。26日夜晚,寺内寿一元帅又一次给他打来了电话,几乎一直在声嘶力竭地斥责他指挥失灵,决策失误,贻误战机,致使数千官兵白白地死于临沂一带。接完电话,在雪亮的汽灯下,坂垣哆嗦的嘴唇又一次触着酒杯的硬边,他感到苦涩,那使人暂时忘掉痛苦、烦恼、忧愁的苦涩。

闷着头,一连喝了7杯苦涩的液体,坂垣把酒杯一拳砸得粉碎。正在这时,坂本顺跑步闯了进来:“报告师团长,坂本奉命赶到!”

坂垣一身酒气,瞪着通红的牛眼扫了坂本一眼。坂本不知他要干什么,吓得连连退缩。

“坂本!”坂垣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之后,吼道:“昨天夜里,就在古城,张自忠的三十八师先是一枪未放,手持白刃冲进了我军阵地,夺走了我军大炮5门,轻重机枪15挺,战马48匹,砍死了我军官兵308名,后来,又是一阵炮火射杀。你说实话,当时的战场指挥官是谁?”

“是永野玉树中佐!”

“他人呢?”

“我已经用战马把他带来了!”

“叫他进来,快!”坂垣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拔出了手枪。

不一会儿,臂部、腿部负了重伤的永野玉树,被两个士兵搀了进来。

“永野!”坂垣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语气冷酷得令人心颤:“我的第五师团,是日本帝国的王牌师团。我们在茶叶山与张自忠战斗时,据截获敌军的电话得知,张自忠的部队在最后仅剩下7名士兵的情况下仍然守住了茶叶山,而你永野玉树决不止7个士兵吧,为什么一触即溃?为什么不能与敌人决一死战?”

永野玉树硬挺着脖子,望着坂垣手中的那把精致的小手枪,一声不吭。

坂本顺及几位联队长都惊恐地低着头,不敢为永野说情。

“咔嚓”一声,坂垣把手枪子弹推上了膛,对准了永野的脑袋。

永野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便不顾一切地瞪着眼,冲着坂垣大吼着:“坂垣,我为日本帝国立过两次大功,你不能这样处决我!”

“屁话!过去你为帝国立下的是显赫战功,可今天,你制造的是极大的罪恶!大日本帝国的军法是无情的,只要你打了败仗,无论官再大,功再多,也逃不脱军法的处治!”说完,咬牙切齿地狠狠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砰!……”

“啊…”永野在血泊中痛苦地挣扎着,脑门上立即冒出了6个血乎乎的枪眼……

处死了永野,坂垣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一些。他两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要跟战战兢兢的部下们说些什么,情报参谋跑步进来了:“报告师团长,我增援部队已到了义堂集附近,距临沂约有10公里!”

“立即电告全军,明天凌晨7时,我第五师团将再一次向五十九军发动全面进攻。坂垣说到这里,扫了一眼挺立在左右的指挥官,明天一早,你们都必到一线督战,拿不下攻击目标,我要像处死永野一样处死你们,决不留情!……”

第二天拂晓,坂垣征四郎早早来到了作战前沿阵地,站在一座高大的坟墓上,举着高倍的望远镜不时在阵地上观察着,亲自指挥着对五十九军的反击。

清晨7点整,日军的炮火开始轰击了。

刹那间,炮声轰轰,整个大地都像在“打摆子”。不一会儿,日军的轰炸机又一波一波地反复盘旋轰炸着。国军阵地,浓烟滚滚,烈焰熊熊,在红得滴血的朝霞中,被染得血红血红。

“我们要杀尽五十九军的兵!活捉一个,奖赏2000元!”

日军步兵像是一群被坂垣逼得发疯的狼,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珠,不要命地往上冲。三十八师在此地的1个团加1个营,冒着敌人的炮火勇猛地还击,子弹打光了用手榴弹,手榴弹打光了拚刺刀,刺刀拼折了用拳头砸,用牙齿咬,一连打退了敌人5次冲锋。

在阵地前沿,敌军的尸体一簇一簇的,横七竖八,国军也伤亡大半,阵地岌岌可危。一向沉稳老练的黄维纲师长,用手摸了摸负伤的后脑勺,望着烈士们的遗体,不得不摇起电话向张自忠求援了。

“你们必须顶住!”张自忠的话语斩钉截铁,接着又耐心解释:“黄师长,你要明白,你们困难,敌人更困难。我们要坚持到最后5分钟!”

“军长,敌人还在不停地增加呀!……”黄维纲皱了皱眉头。

“这样吧,我命令一八○师的刘振三师长派一个团从诸葛城出发,向敌人左侧猛攻,支援你们师作战,不久即可到达。”

张自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脱黄维纲的危境了,没想到黄维纲仍在叫苦:“军长,问题是我们的正面部队有顶不住的样子,眼下实在没人可调了……”

“没有人吗?”张自忠眼珠一瞪,火了:“为什么还有人跟我说话?!”

张自忠的一声吼,把黄维纲顶得哑口无言。但是,张自忠深知黄维纲的性格,他作战勇敢、顽强,若非紧急万分是决不会轻易求援的。促他加把劲可以,丢下他不管则不可。张自忠放下电话,摸了摸腰中的手枪,顺手从墙上取下一把大刀,扭头对军部参谋长张克侠说:“请立即传令手枪营和六七六团二营,马上跟我出发!”

张自忠提着大刀,率领着紧急集合起来的队伍,沿着一条蜿蜒小路,一口气冲到了三十八师前沿阵地。阵地上,枪弹如雨。三十八师的官兵见军长亲临战场督战,士气大增,战局随之稳定下来。

敌人的攻击又开始了。密集的子弹飞啸着,声如阵阵风涛。炮弹掀起的泥尘,爆炸的烟火,笼罩着阵地上空。

张自忠趴在堑壕里耐心观察着,很快看出了日军的破绽:其左翼攻势猛烈,而右翼火力较弱。他急忙命令黄维纲:“快!派小部分兵力对左翼敌实施佯攻,吸引敌人注意力;另外一个加强连组成敢死队,由小岭村悄然绕到敌人右侧翼,狠狠攻击!”

“是!”黄维纲十分佩服张自忠的胆大、心细。

眨眼之间,国军的两个排向敌人的左翼猛扑过去。士兵们在火力的掩护下,拚命地甩着手榴弹。轰隆隆的爆炸声,吸引了不少鬼子。

“敢死队,出发!”黄维纲挥了挥手。

180个敢死队员站出来了,个个膀大腰圆,刀法娴熟。他们踏踩着血浆与敌尸,一会儿潜行慢移,一会儿跃身突进,一会儿翻滚向前,一步一步地非常隐蔽地接近了右侧翼敌群。

“弟兄们,杀呀!”

队长轻轻吼了一声,“嗖嗖”两下,就砍掉了两个敌哨兵的天灵盖。敌人大惊失色,还没弄清迎面而来的是哪一位“尊神”,只见眼前就是一阵刀光闪闪,左砍右杀,血水迸流,一颗颗脑袋就像西瓜一样遍地乱滚了。顷刻之间,一百六十多个鬼子丧命刀下。

两个敌军指挥官亲眼看到了这一情景,吓得心惊肉跳,拔腿就跑。那个敢死队员猛扑了上去,只听得“扑、扑”几声响,两个家伙顿时被劈成了几块,眼睛一翻,像死猪一样倒在地上不动了。

在正面阵地里的张自忠,见国军右侧翼得手,连忙端起冲锋枪,大手一挥,喊道:“弟兄们,出击!”

张自忠的喊声刚落,数百个勇士冲出了战壕,机关枪、冲锋枪、步枪一起冲着敌群猛扫。顿时,敌人人仰马翻,呼号连天,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小岭、大岭一带的敌人,终于溃败了!

可是,28日,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出脸,日军增兵一千多人、重炮13门,共集中四千多步兵、大炮27门,又向前后岗头等地发动了空前激烈的猛攻。敌人伏尸遍地,国军伤亡也很大。

一八○师凡是能抽调的预备队,全部加入了战斗。作战伤亡继续增大,局势日趋严峻,持续两个多星期的浴血苦战,已使五十九军的战斗力明显下降。然而,前后岗头一旦失守,不但破坏防御态势,而且必将影响士气,甚至可能导致五十九军防线崩溃。有鉴于此,张自忠在午后3时,给防地前后岗头的一八○师二十六旅旅长张宗衡特意下达手令:

(一)援军今夜准到,务望再撑5小时即有转机。这个时期就是最后之5分钟,我弟之能苦撑吾所深知。汝之团体有极大之功勋。这两天经过如此之拚命,实在不能不为国家团体感佩。望再接再励,以竟全功。(二)敌人亦到最后关头,看谁能忍到最后之一秒钟,谁就能成功。(三)我困难,敌之困难更大;我苦战,敌之苦处数倍于我。望率所部撑眼前之极小之时间,甚盼,甚盼。

宗衡弟忠3.38.15

张宗衡接到军长的手令后动了感情,一泓清波涌进了不大的眼眶。他双手高扬着手令,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不停地在第一线奔波着,鼓励官兵们:“弟兄们,考验我们的紧急关头到了!我们要坚持到最后一秒,我们决不能让苦战十多个昼夜的成果付之东流啊!”

血战在继续。二十六旅的官兵们咬着牙苦撑,每一个人都在焦急地等着晚上8时援兵的到来。

但是,当晚8时,援军未到,而敌人却仍在源源增兵,攻势愈加凶猛。

二十六旅,八面告急,战斗打得极为惨烈。

击退了敌人11次反扑后,六七八团营长李申龙的腿部和腰部已被弹片炸伤了,然而,他被抬到掩蔽所后,刚取出弹片,就又冲上了阵地。

六七六团营长张昌园带领仅剩下的59名战士,打退了敌人9次冲锋,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涌流,但他誓死不下火线。第3次负伤时,他的右臂被敌炮炸断了,仍然躺在地上指挥仅存的28名战士,打退了鬼子的反扑。

眼看着,阵地就要失守了!

就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候,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张自忠骑着大白马,背着锋利的大刀,突然出现在阵地上。他两手叉着后腰,目光灼灼,气势迫人,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脸色一样凉:“张昌园,我命令你,必须顶住鬼子的进攻,立即组织反击!现在,我和你们在一起冲锋!”

说完,他挥舞着大砍刀,勇猛地冲向了敌阵,边冲边喊:“弟兄们,坂垣已在作最后冲刺了,他拖不下去了才这样冲击的!只要我们顶住了这次强攻,他就必败无疑!……”张自忠原来宏亮的嗓门已喊得嘶哑了,灰尘和硝烟蒙住了汗脸。

“玩命的时候到了!”团长、营长、连长们全都仿效张自忠,有马的挥刀上马,无马的跳出战壕。片刻功夫,国军阵地上亮出了清一色的大砍刀,高喊着:“去砍坂垣的头啊!……”冲出了工事。双方咬成一团后,敌人飞机帮不上忙了,坦克炮也不敢射了。这一下,国军的大砍刀十分利索了,一刀下去好似一个西瓜分两半!坂本顶不住了,只好灰溜溜地撤兵。

3月20日,坂垣征四郎再次恼怒地命令坂本支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援军配合下,立即攻下前后岗头!”张自忠闻讯后,又一次跃马持刀,督率一八○师拚死抵抗,寸土不让。他在当日4时致李宗仁的电报中发誓:“职一息尚存,决与敌奋战到底!”结果,在援军迟迟不到的危急中,五十九军这把钢刀,又孤军奋战了一天,杀得“铁军”头破血流,寸土未得。

很快,在“嗒!嗒!嗒!……”的电键声中,传来了第五战区的新号令:“增援临沂的汤恩伯骑兵团已抵达古城以西,由王肇治旅长率领的五十七军三三三旅也到达临沂。”

张自忠阅之,极为兴奋,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色:“好啊,这一下,坂垣又成了瓮中之鳖,皇军真的惶了!临沂反击战,我们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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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醒来,她的世界全乱了。一个步步紧逼,就是不想让她好过。一个苦苦哀求,只要她能重回他身边。高富帅?给我端茶送水!霸道总裁?给我一边去待着!傅衡熙: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宠!席城:我要娶的人一直都是深爱着的安云馨(傅晨曦),六年了就别躲我好了吗?傅君颜:妈咪妈咪,为什么舅舅老跟爸爸吵架?傅晨曦:宝贝乖,我们不理他们。情根深种,所以想排除万难跟你在一起。早安,总裁大人。
  • 巅峰妖仙

    巅峰妖仙

    重生成妖,修真成人。为女主人踏上世界巅峰!
  • 修罗碎

    修罗碎

    死亡的尽头是轮回,轮回的尽头,是宿命。宿命之中的对决,究竟是宿命的安排还是夙命的抗争?转动着的宿命之轮,是否会因为夙命的桀骜而崩溃?这一切,都将从一场夙命的抗争开始!
  • 傲天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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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傲天:“小朋友,蜀黍失恋了,请问你能陪蜀黍一起吃棒棒糖吗?”萝莉:“哼,坏蜀黍你叫龙傲天,才不要跟你吃棒棒糖咧!”擦!就因为我叫龙傲天吗?我要穿越,穿越到玄幻界,那里才是我滴天堂啊,我灌了一大口啤酒,顿时赶脚人生无常。
  • 迫为妃:婢女不倾城

    迫为妃:婢女不倾城

    刚遭渣男劈腿,又逢被炸魂穿!穿就穿吧,竟然穿到勾引太子的轩王府下等丫鬟身上,沦为轩王的女奴。李芙蓉无语望苍天。做他的女奴?谁干!我逃!我再逃!我还是逃!奔着羞辱目的而来的轩王,吃了一夜后感觉味道还不错,那就接着吃?没成想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吹拉弹唱项项不会,针织女工又是不精,谋略朝堂更是不懂,没脸蛋儿、没身段儿的小婢女,还挺招男人待见!赫连钰、楚凌烨…轩王爷大怒,来谁揍谁!这个小婢女可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作为一个一无是处、毫无女主资质的大龄剩女,芙蓉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争宠,不强势,时常乖乖的、软软的。虽然她被生活打磨的性格柔软,可不是没有脾气!又欺负她!楚凌轩,不给你吃点苦头就不知道珍惜是不是?
  • 墓至冥

    墓至冥

    穷困潦倒之际,我和刀子被迫干上了挖图的买卖,却不曾想近期的一桩生意,竟然与我失踪已久的祖父有关。最为离奇的是,一名半人半妖的神秘女子居然贯穿南北中国,始终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结余中日公海上的一座无名小岛。我和刀子本着为国争光,发扬人道主义救援精神的原则,当即拍板决定即日启程,挽救这批文物于水深火热之中。
  • 因魔品道

    因魔品道

    这本书,让你了解中国的道法之精,也看尽世间百态,享受精神巅峰,又有斩不断的恩恩怨怨,有嘶吼,有绝望,有悲伤,有欣慰,人情世故,虐心,看一看,就明白了
  • 枫叶正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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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篇青春校园偏耽美的故事,属于我小说三部曲中的一部,也同样是初中时就起头的一部作品。
  • 中国奇幻十人选·丽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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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丽端文字,若凉风拂水,清越明艳。山路原无雨,空翠湿人衣。世所传诵的完美神话里,深隐着怅恨缺失。那些活于远古的痛苦挣扎的大神,是你我今生悲恸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