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大街上，影子摇摇晃晃。我一直在想爱情究竟是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赶不上爱情末班车了……
那是在学校的自习室，教室里很静，每个人都在背单词，做真题，准备明天的四六级考试，好友小原拉着我从一楼绕到六楼选座位，最后终于在三楼的外院地盘寻觅到两个位置。外面开始下雪，人们陆续的收拾书包，关上门，离开。小原拿着杯子去一楼水房打热水了，我一个人在教室里，头紧紧贴着桌子，像贴了千年一样长，苍白着脸，手用力的捂住胃口，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多了一双眼睛，大大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小原说刚才我突然昏倒了，是她扶我起来的。我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一直对我笑，笑起来的时候鼻翼两旁有很深的纹路。她说，她叫白洁。我叫她柠檬。临走时我要了她的手机号码，说哪天请她吃饭。她把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上后，提着书包就奔出去了。小原诧异地问我，她跑那么快，是不是碰见鬼了。以后我和柠檬再次聊到这个场景时，她说，当时她都害羞死了。
日子过的很快，似水流年。当别人都在疯狂的为最后考试拼命冲刺时，我却选择了出击追柠檬。当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看到兄弟们正打鼾坐着美梦时，我一个人打开台灯恶补功课，偶尔也会走神，闪出念头，在草稿纸乱写一通，转天小原会在我没有醒来时，趁机拿走草稿纸在教室大声念我的追洁心得。
这学期我选了一门心理健康公共课，由于忘记了去图书馆借材料，最后一节课考试时我像个躁热的蚂蚁。旁边一个女同学借给我一本材料书。当老师宣布考试结束时，我连声说“谢谢你，谢谢你”。她说在乒乓球课上总看到我，外院的女生们就看我一个人打球，不是因为我打的好，是因为搞笑，我打球的时候活像个做法先生，腿总颤抖，脑袋摇晃。我问她认识白洁吗？她说白洁今天4月份去日本留学1年，班里就两个名额。
顿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祖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从小我就跟着祖母去教堂念诵，站在二楼的一群唱诗班里，开始领唱。村子人都是基督教徒，祖母说基督教徒离婚后就不能再结婚，所以夫妇大部分都是信教中人。但奶奶一提到老姑就开始流泪，老姑父不信教，在孩子14岁大的时候和老姑离婚了。他再次结婚，而老姑还是单身一人，奶奶说，她要结婚就不认她。
所以每次见到祖母时，她总说，奎奎，都22岁了。祖母这里有合适的对象，你哪天去见见。关键人家是基督教徒。每次我都笑着趁给祖母捶背的时候，趁机岔开话题。因为我知道，我只喜欢柠檬。
我固执的认为柠檬就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我爱她，她也爱我。只是后来在她去日本留学后的第8个月，爱情保鲜膜被撕开了，我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爱情是如此不堪一击。
我站在火车站口看着柠檬提着行李踏上了回廊坊的火车，寒假就这样到来了。她在廊坊，我在天津。除了每天无休止的打电话就是长时间的发短信，直到把300条发爆，手指发木的那一刻，我就会跑到附近的网吧打开摄像头让她上网，视频，聊天。
我很想你，我说。
她说，她也是。
我赶到火车站，从廊坊到天津，单程45分钟。我们像失散多年的夫妻，紧紧拥抱在一起，然后在街道上接吻。我和柠檬坐在“上好味”的秋千椅子上吃牛排，吃着吃着，就开始哭。只是先听到她的抽搐声，渐渐越来越大。从“上好味”赶到火车站只有短暂的5分钟，长时间的剧烈跑步脚底发麻，扭伤了脚腕。回到天津的时候，我一瘸一拐，打了石膏。因为在下车后我去滨江道给柠檬买手链，加重了伤情。我伏在洗手间里剧烈的呕吐，心中却是一点儿也不后悔。
初4那天，我给柠檬发短信说明天大约12点会有一个礼物寄到明珠大厦，最后嘱咐她别忘了带身份证。记得第一次和她在一起的8天后，我从生活费里省出300元买化妆品送给她，她忘记拿身份证去领，最后又折腾了一个来回。
她没有回短信。
那天的天空很蓝，只是风很大，我裹着厚厚的衣服站在明珠大厦门口。我发短信给柠檬，礼物到了。我说。还是没有回短信。很远处，我看到一个人影朝我走过来，挥挥手。我的右手微微抬起，左手紧紧把玫瑰花攥在身后。只是她冷漠的从我身边走过，长时间的聚集，眼睛疼痛，我看错人了。我坐在回天津的火车上，看着窗外，手机响了。她说她的手机忘在姐姐家了，她问我现在在哪，我说已经回天津了。我开始一次次拒接电话，直到听的铃声反胃。柠檬说，当她赶到火车站，售票员说1分钟前刚开走一列火车，她曾希望象电视剧那样，我突然会站在她身后，抱着她，只是发现没有。她又跑到汽车站，挨个跑到汽车上看有没有我的影子，结果又是没有。
我到天津站后，立刻买票，坐上火车，再一次赶到了廊坊，她看着有些凋零的玫瑰花，有泪滴在花瓣上。她把玫瑰花送给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对情侣，轻声说，祝福你们永远幸福。
她开始忙签证，准备资料，而我周末回家的时候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复制，粘贴，打印。我试着登陆日本网站，然后用金山快译把日文的留学注意事项翻译成中文，偶尔也会遭遇木马的袭击。但当我把整整35页关于日本蔬菜价格，生活细节，旅游景点，学习方法交给柠檬时，她还是哭了，说舍不得离开我。我知道，她走得越远，或许爱情也会走得越远。我摸着她的脑袋说，还记得我们曾经把手指印在一个模板上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会等着你回来的。
这么说着，她就哭了。
柠檬从来没有想到会得到日本三重大学的特等奖学金，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我时，我也不敢相信。因为外籍新生就有两个名额。中国就她自己，日本那边说奖学金是随机抽取的，不是按成绩。我们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师范学校处长都以为是在做梦。她说，奖学金是100多万日币。
我张着大嘴。
柠檬却冷静地说：“小羊，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什么都很幸运，但幸运不会永远眷顾我的，或许是不幸运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或许是大喜大悲，接下来要落进池沼。”
“我要了不幸运了。”我笑着说。
“胡说！”
只是在她走后，我的预言真成了事实，四级59分。期末考试被抓，差点丢学位却背了违纪罪名。和兄弟争吵，鲜血成河。两个星期没有回家，因为祖母强势压迫让我去见那个基督教徒对象。
柠檬去日本的大前天，在离她家不太远的上好味牛排店看到了我。她和母亲擎着伞，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1个小时后，她下出租车，过马路，拉着我的手跑进“上好味”。我们坐在摇摆的秋千椅子上，服务员问我们要什么，我说要那道最贵的牛排，它有着很好的名字：千年之恋。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直沉默。直到牛排被切得乱七八糟，碟子被泪水溢满，涌出碎末时。我抬起头说，柠檬，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以后到日本不要老哭，我不在你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爱
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泪流满面。不停地叫小羊，小羊。
这么听着，我就哭了。
3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和柠檬都没有回宿舍，只是坐在避风堂里沉默的喝着饮料，一杯又一杯，我抽了一根烟，天亮了，我们同时说了一句话，该走了。
就这样离开了。
4月1日的那个中午，我和小原还有她宿舍的姐妹在天津机场口去送柠檬。由于超重，她要去办公室交补重费，我跑到那个柜台前，隔着窗户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敢抬头，我开始流泪。她转过身背着行李走进入口，没有回头。我以为连最后的拥抱都没有。几秒钟后，她跑了出来，抱着我，开始哭着说，小羊，你要等着我1年后回来。我说，好。她重重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头发散乱，身影渐渐消失，直到看不到，我拼命跑到二楼的登机口，窗户很厚，她登上下午2点的飞机，我看着飞机缓缓的起飞，落泪。
柠檬走过的第三天，我叫着小原去外面喝酒，后来小原扶着我回到宿舍，兄弟说柠檬打电话过来了，我直愣愣的坐在床上不敢动，怕一动胃口里的6瓶啤酒会喷涌出来。电话响了，她一直哭，我也哭。她说，小羊。我在那边一切都好，只是要适应1个小时的时差。一些生活用品也不用买，日本人会经常把东西扔到回收站，人们可以随便去拿。我昨天就捡了一个微波炉和一辆自行车。还有矿泉水，日本的街道上有免费自助，随时供应。导师是一个60多岁的老爷爷，每次他说话听不懂，我就总点头微笑。导师看到杯子上印有你和我的大头贴，说想男朋友了吧。我一直忍着，但还是哭了。手链还一直带着，睡觉也不会摘……
我睡着了，醒来后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上网给柠檬发邮件。每天都在坚持发邮件，只是收到她的邮件越来越少，电话越来越少。我喝的啤酒越来越多。
期末考试违纪，在恍惚的考完其他几门功课后，我呆在家里开始上网。
我和柠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打电话了，只是我在等一个结果，她宿舍的朋友说她有男朋友了，只是我还固执地认为我爱她，她也爱我。
收到她最后一封邮件是8月7日。上面只有一张照片，还有简单的几个字：我们分手吧。照片是她在海边照的，旁边站着一个男生。
我走在大街上，影子摇摇晃晃。我一直在想爱情究竟是什么，想我一直用小羊的柠檬这个笔名，想我和柠檬坐在草坪上彼此说我是最幸福的，想我常常去教室外等她，然后和她玩剪刀、锤子和布的游戏，决定谁背谁走，只是我总故意输，背着她。想曾经彼此把手指印在模板上说永远不分开的，想着想着，我的鞋子掉了，赶不上最后一辆爱情末班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