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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贪隐于朝

台湾知府王珍是一个宦海痞子,真才无有,向以阿谀取巧为能事,以贪赃暴敛而闻名。

这几年来他之所以能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从一个小小的九品司狱在短时间内而爬至从四品的台湾知府,且又是独据化外重地的封疆显吏,实是他倾力巴结那朝廷重臣隆科多的结果。

他私下里已是拜隆科多为义父,平时孝敬隆科多胜于自己的亲父。王珍初出仕为官时还是比较单纯和敬业的,也想认真地做一番事业、攒一些功名。那知官场岂是个人仅显才能和抱负的场所?它风诡云诘、深潭无底,它所涵盖的学问极其广泛和复杂。王珍在潜心办差却落得处处受气、时时被挤后,他及时恍然了:自己没有靠山,又不会奉迎,光知办差是断不能在这官场厮混下去的,其实官场就是商场,就是战场,更是权术比拼的赛场。

人说:官要当大,吹牛拍马;官要当高,乱七八糟。于是王珍为求在官场上的生存,也在恍然后开始鹦鹉学舌、随波逐流了。他遂将观风察色常挂眉头,遂将假话空话常挂嘴头,遂将阿谀奉承常挂面头,遂将算计取巧常挂心头。由此一来,不久,王珍就发现自己非但实惠和轻送了,而且还被上司和同僚们所看重了,不再有人敢肆无忌惮地欺凌他了。

王珍尝到了甜头,本质骤变,又在琢磨寻找靠山的事了。

一日,隆科多前来视狱,王珍心忖:这可是个大员哪。遂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极力讨好巴结。隆科多在前面走道,他则在后面为其扇着清风;隆科多略感嘴渴,唇齿间哒叭了一下,他便窥见,立时飞去给隆科多端来香甜的水酒;隆科多下阶,他诚惶搀扶;隆科多上马,他俯身当梯。他这一次简直是把个隆科多哄得心悦颜欢,从此隆科多便对这个机灵顺从的小吏有了极好的印象。

王珍深知:自己是凭捐银获官的,底子浅薄,若想长行官场,就要找个结实的靠山,而要找个结实的靠山光凭孝顺阿谀是不行的,要重在孝敬实送。自那以后,王珍是绞尽脑汁地去打听隆科多的物资喜好,当他打听到隆科多的多方喜好后,便不惜重金去频频购买古董、名字画、宝刀宝剑等珍品送往隆府,使隆科多对王珍更是青睐有加,最终纳为义子,不断提携。人的欲壑是难以填满的。

王珍为了长期满足隆科多的喜好和自己的私欲,已是不得不每到一地便会自然而然地给自己捆绑上一根链条,一根贪得无厌、恶性循环的链条,这就是:当官就要送,要送就靠贪,多贪就要刮,多刮就必须手段辣。这样一来,物填官阶,官求物去,凡是生活在王珍那一亩三分地的子民们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四个字:水深火热。

两年前,台湾知府出缺。朝中便有无数双欲眼如苍蝇般轰然盯着这块肥肉,毕竟台湾与它地不同,它风光旖旎,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地味膏腴。若是能在兹任一届知府,何止十万雪花银?

于是,台湾知府一缺在京城里演绎出了一幕幕梁下送金、窗前许愿的闹剧。

有一吏部侍郎收取了一候补知府的重金贿赂,这侍郎便在吏部票拟台湾知府补缺的部议时极力推荐此人,不想却被吏部尚书以德才不俱而驳回。几日后,这候补知府见事没办成、金又没退,便倚门索还贿金。侍郎得知这候补知府竟会倚门索金,不由愠惶,遂避而不见。那候补知府却也辛辣,索性身挂讨债条幅跪于侍郎府门街头,并且扯声喊天呼地,弄得路人尽知,市井均摇首眦目。事态一大,就有人将此事奏报到了康熙案头,康熙闻后始觉朝廷的颜面无存,不由龙颜大怒,着即派人抄了侍郎的家,并责令大理寺将这吏部侍郎和那候补知府都一道下了大狱,批了个“斩秋后”。

然出缺终要补缺。最后,这台湾知府一缺被争来斗去,却让王珍任了,这与其说是王珍的幸运,不如说是权臣隆科多在这场争缺的角逐中又赢了。

王珍一到台湾,果见岛上物产丰富,耕渔并足。他的贪念私欲又极度膨胀起来,可谓是:如贼之见库仓,蝗之见谷田。他无视朝廷对台湾两岛所实行的酌情减免税赋的宽仁政策,下得第一道指令就是:朝廷库空急需补填,台湾地方应适度增加税赋。指令下达后,他不顾台湾社会方方面面的极力反对,整日里是脑浆翻滚,变着法儿去巧立名目设税、推陈出新添赋。谁若不服?吏者撤职,民者上刑。整个台湾岛是畏之淫威而怨怒潜生。

时风山知县郝善,人如其名,平时重农亲民,廉洁奉公,是个官场善者。他见王珍一来台湾就滥施苛政,增赋增税,显是有悖朝廷宗旨,很是忧患和不满。他联络了几位当地的知名乡绅,亲赴知府衙门联名递状,要求废除那些苛捐杂税,让民众能休生养息,安居乐业。

不料,王珍恼羞成怒,当场斥令众衙役将乡绅们一阵乱棍痛打后拖入大狱,并安了个“带头抗拒官府”的罪名。

郝善据理力阻,换来得却是一顿臭骂,郝善性情耿直,亦反讥对咒。

王珍气急败坏之下,便欺身上来,要抓摘郝善的头上顶戴。

郝善以手力挡,厉声怒道:“奸佞之徒!我等为百姓请愿,何罪之有?当今康熙皇上以敬天法祖、宽仁爱民治国,你身为府牧,深受朝廷厚恩,本应报效朝廷,思德及人,视民生民计为重,为社稷桑梓造福。而你!却是有悖朝廷纲旨,肆意盘剥百姓,无度中饱私囊。你知道百姓是如何评价你的吗?贪暴无道!知府大人,苍天是有眼的,你我孰忠孰奸自有分教,你就不怕遭老天爷惩罚吗?你就不怕被朝廷降罪吗?我郝善是朝廷命官,若有闪失,自有朝廷发落,你,你要摘我顶戴?你还不配!”

王珍听罢,更是气得身抖如抽,脸色青白。他对着郝善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好,你一个七品知县,竟敢如此忤逆犯上!你等着,我们看谁会被朝廷降罪?我要表奏朝廷,劾你个串谋抗命,让你吃不了,给我兜着走!”

“悉听尊便!告辞。”郝善愤然整冠离去。

果然,不久朝廷就下了一道蓝批票拟,以郝善“纵容刁民闹事,无端忤逆犯上。”为由,撤去了郝善的风山知县一职,并责反省待究。郝善无错遭贬,极是痛恨时弊,对官场始心灰意冷,他将知县方印猛然掷地,哀而叹道:“国无宁日,其根于兹。”他离衙时,凤山之民俯地挽留,涕泣一片,冤怨声此起彼伏。

凤山知县出缺,朝廷没有擢派接任官员,王珍遂自兼凤山县政,亲抓赋税纳缴,更加穷凶极恶、为所欲为。明白人都清楚,这又是隆科多这位权臣从中翻手覆云作的祟。

还有一府城乡绅,因不堪官府重负,不齿贪官胡为,带头领众抗缴赋税。一日,王珍的收税官员前来催缴赋税,乡绅义正词严地当众历数王珍盘剥百姓的恶行,轰走了王珍的收税官员。

王珍闻报大怒,次日,王珍亲自带着众多衙役上门兴师问罪,这乡绅一句话没有说好,王珍遂下令将乡绅及他的两个儿子捆了起来,并且拿来游城示众,王珍且骑在马上督游。

游完之后,又鸣锣告示,故意将乡绅父子在众目睽睽之中关进了大牢,演了一出杀鸡给猴看的武戏。

台湾总兵欧阳凯是个铁血军人,是个正直之士。他眼见王珍的倒行逆施,颇为恼怒,曾多次加以训诫,然王珍总是巧言狡辩,阳奉阴违。

虽说欧阳凯的品阶比之王珍高出了许多,但当时台湾的军方直属兵部管辖,以守土为责。而政府则隶属福建巡抚管辖。因此,不是一家,难分高下。在一般情况下,军人是难以插手政务的。

有一日,欧阳凯将王珍单独请至总兵府,并设席款待,意在晓之以理,导之以行,让王珍取消苛捐,宽施仁政。

酒过三巡,欧阳凯温言规劝道:“前时台民稍安,这得益于朝廷的广施仁政和你前任的抚牧有方。你是清楚的,台湾地处化外,汉人、土人、马来人等混居而盘,民情复杂,被喻为火药桶。我朝收复后,前也时常有事端突发,不是针对官府,就是互为械斗,没少使朝廷犯难劳心哪。今道台梁文煊大人年迈多病,告病常居澎湖,我二人奉旨共为牧守,你为政,我守土,应精诚携手,以朝命为重,倡仁心为政,本宽以安民,求和谐静世,竭力稳定好孤悬偏隅的海岛,方能不负朝廷的知遇之恩哪!否则,一意孤行、失纲怠政,万一激起民愤,就很难说不会官逼民反矣。王大人,何谓父母官?就是要有父母之情,家长之怀呀!”

欧阳凯的一番至诚良言,贪佞的王珍那里听的进去?他倒是眯着眼,尽去延伸和分析欧阳凯话中的弦外之音了。于是,他越听越是觉得刺耳和心虚,仗着自己干儿子的身份和主政的头衔,阴阳怪气地打断欧阳凯的说话,愠道:“总兵大人是批评下官不如前任、不施政为民、荒怠职守吧?下官不才,也曾替朝廷代牧过几地,从没有民变之说,我不懂守土,但若论施政牧民我还是小有分寸的。下官感谢大人的指教。”

“砰!”,欧阳凯的大手拍在了餐桌上,那汤水溅了王珍一脸。

王珍吓的两腿直哆嗦,神情僵直,那脸上的汤水也不敢去擦,惊恐地望着欧阳凯,欧阳凯此时已眉峰上扬,青筋外露。

王珍深知欧阳凯的脾气,这位当年十几岁就随靖海将军施琅平定台湾的骁将,性情刚烈,嫉恶如仇,说不准真的就会被怒火一烧,抽刀而下,自己命就休了。

王珍忙换了一副奴颜,躬身说道:“下官该死!下官酒后妄言!对大人多有冲撞,还望大人不计小人之过,我洗耳遵教就是。”

欧阳凯明知这耻赖相兼的王珍又是在阳奉阴违,但看着他那此时一幅鼻眼不相称的尊容,便轻蔑地哼了一声。欧阳凯一生之中最嗤之以鼻如此蝼蚁般的小人。

“怀心贪,贪必谋人;谋人,人必谋之。我点到为止,话不要说透!你王珍年俸加养廉银计有一千七百两之多,身为主要官僚,你尚有说不清楚的其它额外馈赠,人说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应知足,别再自掘坟墓!”欧阳凯正色说道,两眼逼视着王珍。

“啊,知足,知足。下官今日是受益匪浅、灵魂荡涤。大人想是要休息了,下官这就告辞。”王珍忙不迭地起身告辞,趋至府外,这才敢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汤水。

望着王珍那枯瘦的背影,欧阳凯叹了一声:“这朝中果真无人?这大清国的官场被腐蚀几何?”

王珍打这以后,表面是收敛了许多,其实他是在将明劲转化为暗劲,岛内的赋税依旧在征。

欧阳凯这个人讲起来都说是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但他更是谦谦君子。他平时不太与人纷争和结怨,若是偶尔与人发生恩怨时,都是明来明去,明打明敲,极少使什么小动作或是去奏本参劾。可这次他是实在忍不住了,君子也要动手了。

他前后两次奏本朝廷,弹劾王珍的贪暴虐民,希望朝廷能派巡视御史来台查实论罪。结果是都被隆科多从中或是将奏本截下,或是为王珍开脱干净。奏本每每是泥牛入海无消息。

几天前,隆科多还托福建总督满保给欧阳凯传下了话来:“总兵应以军事为重,少管地方杂务。”把个欧总兵气的是欲说不行,欲罢不能,空有一股怒气在心中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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