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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宁我负天下人

既然曹操已经逃走,董卓便知道曹操给他献刀,真实的意思就是要“谋反”。董卓心里那个气啊,自己明明待曹操不薄,他说没有马,自己还叫爱将吕布亲自去为他选了一匹千里马,想不到,曹操就骑着这匹马逃走啦!

他猜想曹操此番逃命,只有往自己的老家谯县逃去,曹家在当地可是名门望族,如果等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董卓可就奈何不了他了。于是,他命人火速在前往谯县的沿途道路贴满了通缉曹操的告示,告示上说只要谁能抓住曹操,立即奖赏千两黄金,并且封一个万户侯。

曹操在路上看到通缉自己的告示,心中一阵冷笑,想不到自己在董贼的心里还挺值钱的。话虽如此,曹操可不想被抓到,于是,他更加加快了步伐,想要早一点儿回到谯县。

在日夜兼程之下,他很快就到了中牟县,中牟县今归河南省郑州管辖,离曹操的家乡谯县已经不远。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曹操在中牟县的城门口被人拦下了。

守城的士兵并不认识曹操,只是见他衣着不俗,坐骑也是一等一的货色,但是他面色苍白,胡子拉碴,头发也非常凌乱(都是赶路给赶的),心中非常疑惑。

现在天下混乱,守城的士兵做事也非常谨慎,万一是哪里派来中牟打探的探子,被自己轻易放过了,岂不是铸成了大错!于是,十几个士兵纷纷围上曹操,将他拿下带走见县令去了。

曹操见这些士兵并不认识自己,便狡辩道:“我是一个客商,复姓皇甫,是个本分人,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后来见了县令,曹操还是这样说,想蒙混过关。

县令仔细端详了一下曹操,忽然道:“我以前曾经在洛阳做过官,认得你,你就是曹操!”

曹操闻言心中大惊,再也不说话狡辩了,他仰天长叹一声,非常绝望。

县令见到他这副表情,便明白自己没有认错,当即他便笑道:“哈哈,感谢上天叫我发这笔横财。”接着,他吩咐手下先将曹操关入监牢,明日再送去京城领赏。

曹操全身被縛,躺在监牢之中一动也不能动,只有叹息一声,想来自己磨练半生,却要死在反贼董卓手里,真是到死也不能甘心!但是,令曹操没有想到的是,半夜时分,有几个衙役来到监牢,将他带了出去,又来到今日见到县令的那个地方。

而县令果然依旧在此,见曹操被带来,他吩咐手下将曹操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又将所有的下人都遣退。看样子,他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曹操见状想到。

果然,等手下全退去后,县令开始和他说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听闻你在京城的时候,伺候董相国事事尽心,深得他的信任,他对你也非常不错,你为什么要刺杀相国,做出这等背叛之事呢?”

“呸,”曹操闻言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道:“董卓老贼,逆天而行,冒天下之大不韪,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什么不能刺杀他!”

见县令半天没有反应,曹操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吓呆了,便坦然道:“自古以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明日天一亮,你只管押我进京领赏便是,又何必多费唇舌,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县令闻言眼睛一亮,他对曹操说道:“你有鸿鹄之志,也不要小瞧了我,我只是没有遇到明主而已。其实,我早就厌倦待在这县令的位置上,一想到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董卓那反贼服务,我的心里就觉得无比恶心。但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又能做什么呢?”

曹操被他话语中的真诚感动,接口道:“我曹家几代先祖受汉朝的俸禄,身为曹家的子孙,如果我心里不想着报国,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这个想法的支持下,我一直假意臣服董贼,希望取得他的信任之后,得以靠近他的时候,将他诛杀。无奈我百密一疏,居然忘记了他床边的铜镜,现在大事无法成功,应该也是天意吧!”

县令叹了一口气,也为他感到可惜,接着,他又问曹操:“你从京城逃出来,有什么打算?”

曹操摇头道:“如果我能侥幸不死,回到谯县之后,马上招兵呆马,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董贼,保护汉室江山!”“好!”县令激动地说,他赶紧为曹操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并说道:“曹操乃真英雄也。”说完,他又冲曹操拜了一拜,曹操可不敢受这样的大礼,赶紧回拜:“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县令道:“我姓陈,名宫,字公台。母亲和妻子,现在都在东郡(今河南膜阳西南),今天听了曹公的话,深感曹公乃天下难得的忠心义士,今天陈宫我也愿意抛下这县令官职,从此追随曹公,为保卫汉室江山出一份绵薄之力!”

曹操听了,心中感到非常高兴,他激动地握住陈宫的手,说道:“事不宜迟,为免夜长梦多,我们即刻就起程!”

陈宫非常赞同曹操的提议,赶紧带曹操到房间,各自换了衣裳,待陈宫收拾了一些路上要用的盘缠后,两人便连夜赶路。

这一路两人只栋偏僻的小路骑马,倒也没有碰到什么麻烦,转眼到了成皋(今河南省荥阳汜水镇),天已经黑了下来,两人连赶了三天的路,已经疲惫至极,如果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再好不过啦。

曹操仔细察看了一下地形,笑着对陈宫说:“前面那片树林中有一个小村庄,村头上有一户姓吕的人家,是我父亲以前的结拜兄弟,现在我们正好到他家里借宿一晚,明日清早再起程。”

当下二人便驱马朝林子深处赶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吕伯奢的家门口,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吕家人见是故人之子来到,吕伯奢赶紧吩咐家人准备好酒好菜。

不多会儿,酒菜便已备齐。吕伯奢虽然隐居深山,对天下之事却也略有耳闻,加之曹操又是故人之子,所以对于他深夜到此的原因,心中也十分明了。

饭间吕伯奢见二人神色仍然十分慌张,想必是一路逃来,忧心紧张,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吕伯奢也不多说,只是不停地对二位劝酒,希望酒水可以给他们压惊。

如此一来,饭还没有吃完,酒倒先喝完了,吕伯奢这时才想起家中已经没有酒了,他对二位说道:“二位先慢吃,我到村口去打些酒来,再陪二位畅饮。”

曹操见状忙阻拦道:“夜已经深了,何必还去打酒,我们俩吃完饭,也就歇下了,您老人家腿脚不好,没有必要再跑一趟。”

陈宫也劝说吕伯奢无须再去打酒,然而吕伯奢硬是不肯,一定要去村口打酒来款待二位。说罢,吕伯奢便出门骑上驴子,往村口赶去了。

两人再吃了片刻,陈宫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曹操:“你与吕老伯的交情怎么样啊?”

曹操摇头道:“他和我父亲交情非常好,和我却是一般般。”

陈宫闻言“哦”了一声,便低头吃饭,不再说话,倒是曹操心头忽然翻起千层浪,他对陈宫说道:“现在夜已经这么深了,吕老伯为何还执意去打酒,其中恐怕有诈!”

陈宫闻言疑惑地看着曹操,还未来得及答话,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正是吕伯奢的长子持刀从门前一晃而过。

两人对望生疑,赶紧丢下筷子悄悄地跟随他来到了草堂外,只听得草堂里面有一人道:“如果它要反抗怎么办?”另一人笑道:“它早已经吃饱喝足,我们何不趁它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拥而上,然后用绳子牢牢地将它捆住,看准时机一刀斩杀……”

先前发问的人一听,非常赞同此人的主意:“这果然是个好主意,神不知鬼不觉的……”

两人在草堂外听得背后发冷,赶紧悄悄地回到屋里,陈宫擦着额头的汗水,对曹操说道:“看来吕老伯一家对你已经下了杀心啦!”

曹操点点头,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枉我父亲和他称兄道弟,还在皇天之下拜了把子,想不到如今为了钱,连信义也要出卖啦!”

陈宫点点头,表示赞同曹操的看法:“唯今之计……”“唯今之计,只有逃走。”曹操接过他的话。说完,曹操便要抬脚往门外走,被陈宫一把拉住:“现在逃走,被人发现之后又被追上了,岂不是更加糟糕!”

曹操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一会,他猛然道:“今日是他人对我不义在先,也不要怪我曹孟德不仁在后。”说完,他提着腰中宝剑便往门外走去。

陈宫一愣,不知道曹操要去干什么。

原来,醉意醺醺的曹操想到吕伯奢身为父亲的结拜兄弟,居然会为了钱财想要图谋自己的性命,心中的火气不禁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快。顿时,陈宫一时间竟然追不上。

只见曹操到了院中,见人就杀,一连杀死了院中8个人。杀完之后,曹操还在院中寻找,看还有没有活人,忽地,听得院中门声响动,正是吕伯奢进来了,这下可不得了了,曹操的怒火一下子又蹿腾上来,举刀对着吕伯奢便迎头砍去,那陈宫还想阻止,却连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吕伯奢的脑袋落了地,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手中的瓦罐,里面装满了酒菜!

看到这满地泼洒的酒菜,曹操酒醒了一半,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这时候,草堂之中传来一阵响动。

曹操和陈宫二人赶紧跑到草堂一看,只见一只大肥猪被捆得非常牢实,嘴巴也被烂布捂住,只发出哼哼的叫声,所以二人在草堂之外,只听得人说话声,却不知里面还有一头大肥猪。

这下两人全明白了,原来吕伯奢的长子拿刀,只是为了杀猪给他们做下酒菜!顿时,曹操犹如丟了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陈宫在吕家院子来回走了一圈,再没发现一个活人,不禁叹息道:“曹公,奈何你误杀了吕老伯全家!”

曹操一听,更是觉得非常悔恨,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陈宫赶紧劝慰曹操:“曹公乃是误杀,不必太自责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离开。否则被人发现了,明日报到官府,我们插翅也难飞啦!”

陈宫的话非常有道理,曹操从悔恨中清醒过来,他悲痛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和陈宫一起牵了马,准备离开。

等上得马来,缰绳已经握在手中,曹操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热闹的庭院转眼已经变得死气沉沉,他难过地凝望着吕伯奢的院落,良久,他仿佛是为了自我安慰,又好像为求自我解脱。悠悠地说了一句:“也罢,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说完,便纵马而去了。

走了大半夜,两人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便决定在此歇息一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曹操已经身心俱疲,很快就昏睡过去,但是,陈宫却迟迟无法入睡,曹操说得那句话久久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他未曾想到,曹操居然有着如此狭小的胸怀和强大的报复欲望,看来,曹操也并非是一个明君。想到这一点的陈宫再也无法入睡,于是,他趁夜赶着自己的坐骑,悄悄离曹操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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