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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蒙受冤屈

1762年1月,富兰克林决定返回费域,由于英法正在交战,他得等待军舰护航。就在等待期间,牛津大学授予了他民法博士学位。4月底他去了牛津。在30日举行的典礼上,宾夕法尼亚省在英王陛下朝中的代理人、北美邮政总代理、皇家学会会员、声名卓著的富兰克林被授予了这一学位。威廉·富兰克林在同日被授予文学硕士学位。其后便是朋友的挽留和离别。

斯特拉汉一直想让富兰克林留居伦敦,不再返回美洲。他曾经写信给黛博勒·富兰克林,劝她到伦敦来。但富兰克林知道自己的妻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远涉大洋到英格兰来生活,他也不会坚持要她来。后来他又认真地向富兰克林谈到自己的儿子和萨拉的婚事(在富兰克林到伦敦来之前,两位朋友曾在信中戏言此事,当时萨拉才六七岁,那男孩也只比她年长三岁)。富兰克林把这事转告了妻子。可黛博勒自己不肯到英国来,又不愿意萨拉离开自己,使得这件事只得作罢。其后,斯特拉汉仍不断劝说富兰克林留下来,但富兰克林的回答是:“你的劝说很有力量,可以说服我做任何事。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必须回去。”并说他此去可能是永远地离开英国了。但是,在富兰克林内心深处,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和斯特拉汉的劝说相应和。8月23日,富兰克林在即将登船之际从朴茨茅斯写信给斯特拉汉说:“目前,理智将我拉向大洋的彼岸,而意愿却叫我留在这里。两者中通常何者占上风,你是知道的。……倘若我能像我所希望的那样说服富兰克林夫人前来伴我,那就什么都阻止不了我。”

又过了几个月,富兰克林乘坐的帆船船队终于离开了朴茨茅斯港,富兰克林又一次踏上漫长而艰难的海上航程。整个船队共有10艘吨位不等的大船,船的速度也不一样,这样快船也只好慢慢开,甚至要停下来等待后面的船只跟上。而这样航行的益处是具有安全感,船与船之间还可以互相照应。天气宜人、风向顺时,各船之间的乘客还可互访或共餐。富兰克林他们还到马德岛上游览,在途中客栈小憩(qi),—路上不停地补充给养。在马德岛上,富兰克林一行人还购买了不少刚刚成熟的葡萄,他们把葡萄一串串挂在船舱的天花板上。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葡萄成了他们不可多得的餐后美食。但威廉·富兰克林未与父亲同行,他早已先行踏上归途,准备接任新泽西州州长一职。

1762年月至12月间,富兰克林踏上了美洲的土地。在费城,他受到家乡父老的热烈欢迎。在富兰克林出使英国的5年之中,宾夕法尼亚州议会每次选举时仍将他选入议会,以示对他工作的充分肯定和真诚的谢意。1763年2月,富兰克林的儿子威廉·富兰克林到新泽西州接任了州长一职。3月间,富兰克林去了儿子那儿一趟,尽管因政见不同常发生激烈的争吵,但他对儿子的工作能力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时,法军虽然被赶出了美洲,但故乡仍未实现真正的和平。在这里,掀起了一股迫害土著印第安人的狂潮。一时间,无论印第安人有罪与否,无论妇女还是儿童,只要被白人抓获,便会受到非人的折磨,甚至被残酷地杀害。英法之间的7年征战结束了,和约使英法之间在全球范围内的拼命争夺暂时趋于平静。7年间,北美13个殖民地的民众浴血奋战,配合英军打败了法军与印第安人的联盟,但并未给北美殖民地民众与印第安人之间带来和解,反而矛盾日渐尖锐。

1763年12月,五十余名自称为“帕克斯顿之子”的白人闯入一个印第安人聚居的村庄,杀害了全村的村民。

面对现实,富兰克林客观冷静地做了全面而深刻的分析。1764年1月,富兰克林以《近来兰卡斯特县屠杀印第安人的实录》为题,旗帜鲜明地撰文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这样写道:有些人想为这种重大的罪行开脱,说是边疆的居民因为他们的亲属在最近的这次战争中被敌对的印第安人杀害而激怒了,这很可能。然而,尽管可以给他们以正当理由进入丛林中去搜寻那些杀人者,并向他们复仇,但却绝没有使他们有理由转身进入内地去谋杀他们的朋友。假如一个印第安人伤害了我,我就可以向所有的印第安人报复吗?众所周知,印第安人有着部落、民族和语言上的区别,与白种人一样。在欧洲,如果法国人——他们是白种人一伤害了荷兰人,荷兰人就该因为英国人也是白种人而向他们报仇雪恨吗?这些不幸的人们的唯一罪过是他们生着红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而看来是这种人中的某些人杀害了我们的亲属。如果为这样一个理由就可以杀人,那么,假如一个脸上有雀斑、头发是红色的人杀了我的妻子或孩子,我就可以去杀人。在以后杀死我在任何地方遇到的所有的有雀斑的红发男人、妇女和儿童作为报复。这在欧洲是没有教化的民族所为。难道我们是到美洲来学习实践野蛮人的做法吗?

1764年,富兰克林当选为宾夕法尼亚州议会议长。这时,州议会与州长之间的争议十分激烈,州议会提交的组织义勇队和课税的两项提案均被州长驳回。州议会最终决定向英国国王提出请愿,这自然又是富兰克林的“美差”了。1764年年底,富兰克林再次启程前往伦敦。

刚到伦敦不久,3位北美殖民地其他州驻英代表前来造访富兰克林,并向他通报了一个信息。

“英国政府将在北美洲实施印花税法案,富兰克林先生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一位代表睁大眼睛急切地问道。

“印花税法案?征收印花税?什么时候开始呢?”富兰克林反问道。

“依据印花税法案规定,所有法律文件、契约、结婚证、毕业证,甚至于各种小册子、广告单、日历表等均要贴上一张印有图案的小贴片,人们将为这张小小的贴片付出高额的税费。一旦通过印花税法案,这很快便成为现实了。”

另一位代表进一步解释道。

“这些印花税收入将用来抵销英国人与法国人打仗时所产生的战争经费。唉,这次战争中我们付出的代价还少吗?”一直未发言的那位代表愤愤不平地说,“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英国政府历来认为他们制定的法律就是我们必须遵守的法律。不管我们愿意与否,都必须承认并实施。我们认为,我们唯一的权力就是抗争到底,包括印花税法案,更应该反抗这种不合理的制度。”

富兰克林望着3位代表,心情难以平静,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沉思良久才对3位代表说:“是啊,这是不公平不合理的法律,这是强加于人的不公平不合理的政体制度。印花税法案一经正式公布,肯定会引起大规模的暴动。我将竭尽全力阻止这一法案的出策。”

为此,富兰克林每天到英国议会去与议员们周旋,向所能见到的每一位议员阐释征收印花税将产生的各种负面效应,请他们设法阻止印花税法案的出笼。但是,这一招并未奏效,印花税法案迅速在议会通过了,立即交由国王签署并付诸实施。

印花税法案公布之后,在北美大陆引起了强烈反响。波士顿发生了暴动,弗吉尼亚州发生了暴动,其他各州也相继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暴动和骚乱。美洲局势顿时陷入混乱,人们将州政府和总督当做进攻的目标。所有州议会都立即通过了反对印花税法案的决议,人们纷纷拒绝贴用印花。各州还掀起抵制英国货品的运动,英国运来的一船船货物不是烂在港口,便是只好打道回府。

英国殖民者恨透了富兰克林,他们最讨厌这个美洲人,因为无论什么有关殖民地的动议,富兰克林都会出面找麻烦,所以,他们一心想整治富兰克林。印花税开始实施之后,为了嫁祸于人,英国殖民者利用人性中易于轻信这一弱点,派出不少人到美洲各地散播谣言,竟胡说印花税法案是在富兰克林的策动下得以实施的,人们最应该痛恨的是富兰克林,而绝非英国政府。不少人轻信了谣言,家乡的人们不了解实情,也将谣言当真了,那些激进分子,不但包围了富兰克林的家,还扬言说要烧掉他家的房子。富兰克林的妻子和家人吓得躲了起来。消息传到英国,不少人为富兰克林鸣不平,劝他及时公布真相,平息众怒。富兰克林却坚持认为,民众的误会是无法解释的,越解释越会起负作用。现在最要紧的是不断与英国政府抗争,制止印花税法案的进一步实施。只有真正做到了这一点,人们才会理解和谅解自己。

印花税法案实施后,在美洲大陆发生大规模暴动的情况之下,富兰克林不断通过各种途径要求英国政府收回成命。英国政府只好通过议会举行听证会,请富兰克林作为美洲代表列席听证会,并享有发言权。

议会召开的听证会刚开始,议长便率先向富兰克林发难:“美洲各地为什么强烈反对印花税法的实施,是因为你们那里太过于贫困,还是根本不愿意实施印花税法呢?”

富兰克林晃动了一下有些发胖的身躯,用手指理了理额头上花白并日渐稀疏的短发,站起身来,扫视了出席会议的代表们一眼说:“议长先生,各位代表,这个问题提得很妤,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诸位尊敬的先生,两者都有,既因为生活贫困,也因为那里的人们打心眼里不乐意。”富兰克林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说,“诸位尊敬的先生,恕我直言,你们远在数千公里之外,其实根本无法了解那儿的实情,可以这么说,印花税法案的提出与付诸实施本身,就是你们错误决策的必然产物。”

议长打断富兰克林的发言:“你应该意识到你这样说实在太武断了。”

“不,过去,美洲人负担的税费并不轻,这次战争几乎将整个北美变为战区,土地荒芜,民不聊生。这一切难道能够用武断二字概括吗?”富兰克林异常平静地说。

“我们费尽周折将法军赶出了美洲,你们却不愿为战争经费掏一个子儿,这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吧?”议长不满地嘀咕道。

“议长先生,众所周知,在这场战争中,美洲人也出了不少力,同时也花费了大量的钱财,这一点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不知道吧?”富兰克林反问道。

“这么说,你们没有人愿意为此承担责任!”一位议员傲慢地说。

“这要看怎么说啦。”富兰克林平静地望着那位肥胖的议员说,“诸位先生,我本人完全理解并深知英国财政困难,战争嘛,难免会付出沉痛的代价。我历来都这么认为,没有好的战争,也没有坏的和平。至于说到税法的制定,我个人认为,必须手段正当,程序合法。倘若在纳税人的区域内各州议会和民众毫不知情的情形之下贺然实施印花税法,实在令人不可思议。那里的民众表现出来的不满与愤怒,是很自然的。就说我身上的这件衣裳吧,在未经我本人同意的情况之下强行被人脱掉,我会愿意吗?我想,诸位的感受不会与我不同吧?”

“哦,你的意思是,除了实施武力外,印花税便无法实施了?”另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议员非常粗暴地大声吼道。

“付诸武力来对付武装的敌人,这没什么可说的。但以武力征服手无寸铁的民众未免太可笑、太让人心寒了吧。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前不久发生在美洲大陆各地的混乱局势,正好说明了这一点。一句话,强迫民众接受印花税将适得其反。”富兰克林说,“至于后果如何,答案在诸位尊敬的先生们那里。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诸位,为了维护自由和权力,美洲民众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民众强烈的呼声。”

“如果利用武力的话,那又会怎么样呢?”议长挑衅(tiao xin)性地说。

“这艮好理解,果真付诸武力的话,英国政府将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取自由与独立的巨大变革。”富兰克林毫不示弱,提高嗓门大声说道,“美洲民众武装起来之日,将是英国政府失去美洲之时。”

“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这里是英·国,我告诉你,这里不是美洲。你这是妖言惑众,妖言惑众!”一位议员拍打着桌面,气咻咻(qi xiu xiu)地大声吼道。

“我奉劝各位先生,倾听美洲民众的呼声很有必要。因为,你们有你们的感受,美洲民众必然也有他们的感受。想到你们自己的感受的同时,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别人的感受?”富兰克林说,“任何形式的装腔作势或装聋作哑,都是在自欺欺人!”

议长和在座的各位代表及议员面面相覷(xiang qu),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搔耳挠腮,有人摇头叹息……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议长只好宣布散会。

1766年2月21日,英国上院和下院一致通过废止印花税法的决议,并于3月8日由国王签署生效。

印花税事变终于结束了,人们心里十分明白,平息印花税事变的最大功臣是富兰克林。人们为之欢呼,并对富兰克林表达了崇高的敬意,有关富兰克林的那些误会自然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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