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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赛德的苦难(6)

这个人便跟他们走了。

没过一小会儿,他们遇到了一个戴小帽的人,而这顶小帽却戴在一只耳朵上。

于是,那位先生对他说:“礼貌点!礼貌点!别把帽子挂在一只耳朵上,你这样子简直像个傻瓜。”

“我不可以这么做,”对方说,“因为我把帽子戴正了,就会来一阵严寒,天空中的鸟儿就要冻死,摔到地上。”

“噢,跟我走吧,”那位先生说,“如果我们六个在一起,我们一定会顺利闯遍天下。”

现在,这六个人来到一个城市,那里的国王公告天下,谁跟他的女儿赛跑取胜,谁就可以做公主的丈夫,谁要是输了,就得掉脑袋。

那人前去报了名,并说:“我打算让我的仆人替我跑。”

国王回答说:“那你也得把他的性命抵上,这就是说,用他和你的脑袋来为这次胜利担保。”

当他们约好,把事情定下来时,那人给飞毛腿安上另一条腿,并对他说:“要跑得快,帮助我们获胜。”

双方定好,谁头一个把远处的一眼井里的水取来,谁就是胜利者。这样,飞毛腿得到了一只水罐,公主也有一只,然后,他们俩同时跑起来。一转眼的工夫,那个飞毛腿就像一阵风似的扫过去了,没有观众能看得见他,而公主却只跑了一小段路。那个飞毛腿很快跑到井边,打了满满的一罐水。接着便往回跑。然而,半路上他感到一阵疲倦,便把水罐放到一边,躺下来睡着了。不过,他拿了地上的一个马头骨当枕头,好让自己枕在这硬邦邦的东西上能很快醒过来。

这期间,那个能像普通人一样跑得很快的公主,也到达了井边。她带着满罐子的水急忙往回跑。当她看到那个飞毛腿躺在那儿睡觉时,高兴地说:“对手落在我手里了。”便把他的罐子倒空,然后跑开了。

如果不是碰巧那长着千里眼的猎人站在城堡上,看到了这一情景,那么他们就全完了。他说:“不能让国王的女儿胜过我们。”他把猎枪装上子弹,巧妙地开了一枪,把飞毛腿头下的马头骨打飞了,却没伤着他。

于是,飞毛腿醒了过来。他一骨碌跳起来,发现自己的水罐已经空了,而公主已经跑在他前面好远了。他没有失去勇气,又带着水罐跑回井边,重新装满水,结果,比公主还提前十分钟跑回了宫殿。

“你们瞧,”他说,“现在,我才是提起双腿跑,在这以前,根本算不上跑步。”

这实在使国王感到伤心,他的女儿就更伤心了,因为她得因此忍受这么一个退役的士兵。他们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摆脱他和他的同伴。

国王对她说:“我有一个办法,你别害怕,我要叫他们回不了家。”

他对他们说:“你们现在应该在一起玩个痛快,吃吧,喝吧。”并领他们到一个房间去,那间房里的地板是铁的,门也是铁的,窗上都装着铁栅栏。里面放着一张摆满了美味的餐桌。

国王对他们说:“进去吧,好好享受吧。”

当他们进去后,他让人把门关上,并锁起来。接着,他召来厨师,命令他在这间房的下边烧火,一直烧到铁板发红为止。厨师照办了。

正在房里吃饭的那六个人开始感到燥热起来,他们还以为是吃了东西的缘故。可是,当房间里越来越热,他们想出去时,发现门窗都被锁上了。于是,他们察觉到国王起了坏心,他要把他们烤死。

“他决不会成功,”戴小帽的那个人说,“我要让严寒来,让火在它面前躲开。”

说着,他把小帽戴正,严寒立刻降临了,炎热消退了,碗里的食物结起冰来。

这样过了几个小时,国王相信他们已被烤干了,便派人打开门,想亲自看看他们。

可是他打开门一看,发现他们六个都站在那里,精神抖擞,身体健康,还说,最好他们能出去暖暖身子,因为房里太冷,碗里的食物都冻起来了。

国王勃然大怒地去找厨师,责骂他,问他为什么没照他的命令去做。然而,厨师答道:“那儿有足够多的炭火,亲自去看看吧。”

这时,国王看到铁房子下边大火熊熊燃烧着。他明白了,用这个办法伤害不了这六个人。

现在,国王又想到了一个如何摆脱这六个人的新主意。他让人把六人中为首的那人叫来,对他说:“如果你愿意要金子,而放弃娶我女儿的权利,那么,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是啊,国王陛下,”对方说,“如果我的仆人能拿多少,你就给多少的话,那么我就不想要您的女儿了。”

国王对此表示满意。

接着,那人又说:“那么我十四天以后来取金子。”然而,他叫来全国所有的裁缝,要他们坐上十四天,缝一只袋子。袋子缝成之后,那个能拔树的大力士把袋子扛在肩上,随他一道去见国王。

国王见了说:“这是个什么样的厉害家伙,能扛得动房子那么大的麻袋?”

他害怕了,心想:“他将要扛走多少金子啊!”

他便叫人送来一吨金子,这得要十六个最强壮的汉子才能搬得动,而那个大力士一手便把这一吨金子抓起来,塞进袋里,然后说:“为什么你们不一下子多运一些来,这些还不够垫袋底呢。”

于是,国王派人一趟又一趟地把他的全部财宝扛过来,大力士把它们都塞进那只袋里,结果,袋子还没装满一半。

“多来点,”大力士嚷着,“这么几块是填不满这袋子的。”

国王只得从全国各地再收集七千车的金子。大力士把这些金子连同马车和拖车子的公牛全都推进袋子里。“我不想细看了,”大力士说,“来什么,我就装什么,只为了把袋子装满。”

装完了这些,袋里仍然还能塞很多东西。

这时,他说:“我只想把这件事情了结了,尽管这袋子还没装满,我还是把袋口扎一下吧。”

然后,他把袋子驮到背上,和伙伴们一起走了。

国王看见仅仅一个人就把他整个国家的财富都背走了,不由得发怒了。他派出一支骑兵队去追赶这六个人,并命令他们夺下大力士背的大袋子。不久,两个骑兵团追上了他们,向他们大叫:“你们都被俘虏了,放下装金子的袋子,否则,你们就要遭殃。”

“你们说什么?”那个吹气的人说,“我们是俘虏?先叫你们统统到空中去翻滚吧。”说着,便按住一只鼻孔。用另一只鼻孔向两个骑兵团吹气。结果,他们被吹散了,飘到蓝天上,有的飘向这里,有的飘向那里,一名中士大叫饶命,说他已有九处负伤,并且是一条好汉,他不该受到这种诅咒。

吹气的人便做了一点让步,使他平安地落回地面。

然后,吹气的人对他说:“现在,你回到国王那儿去,叫他只管再多派些骑兵来,我要把他们统统吹到空中去。”

国王听了中士这一汇报,说道:“让这些家伙走吧,他们是有两下子的。”

于是,这六个人带着财宝回家了。他们平分了它,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他们离开人世。

忠实的朋友

王尔德

一天早晨,一只老河鼠钻出了洞,他长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和几根坚硬的灰色颊须,一条长长的黑尾巴在不安分地摆动。小鸭们在池塘里游来游去,看起来真像一群黄色的金丝雀,他们的母亲全身纯白,配上一对真正的红腿,她正在教他们怎样在水中倒立。

“你们一定要学会倒立,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机会与上等人交往。”她不断地对他们说,并且她时常做给他们看,怎样才可以倒立起来。可是小鸭们并不注意她。他们太年轻了,完全不知道,跟上等人来往的好处。

“多么不听话的孩子。”老河鼠嚷道,“他们实在应当淹死。”

“不是的,”母鸭答道,“开头不容易,对谁都是一样,做父母的要有耐心才好。”

“我从不承认这一点,”河鼠说,“我不是个有家室的人。其实,我从没有结过婚,也决不想结婚。爱情就它本身来说是很不错的,可是友谊却比它高尚得多。老实说,我不知道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忠实的友谊更高贵、更难得的东西。”

“那么请问,怎样做才够得上称为忠实的朋友。”一只绿色梅花雀坐在近旁一棵柳树上面,听见他们的谈话禁不住问道。

“对啊,我也就是想知道这一点。”母鸭说,她游到池子的那一头去,倒立起来,给她的孩子们做一个好榜样。

“你怎么能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河鼠大声说,“自然啊,我希望我的忠实的朋友对我忠实。”

“那你又将如何回报?”小鸟说,他拍起他的小翅膀,跳上了一根银色的树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河鼠答道。

“我给你讲一个这方面的故事吧。”梅花雀说。

“与我关系很大吗?”河鼠问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倒高兴听,因为我很喜欢小说。”

“这个故事也可以用到你身上。”梅花雀答道,他飞下来,站在河岸上,开始讲“忠实的朋友”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有个叫汉斯的小家伙,他独自生活在一个茅草屋里,他有一个特别漂亮、美丽的花园。那儿有美洲石竹,有紫罗兰,有法国的松雪草,有淡红色蔷薇,有黄蔷薇,有番红花,有金色、紫色和白色的堇菜,耧斗菜和碎米荠,牛膝草和野兰香,莲香花和鸢尾,黄水仙和丁香都按照季节依次开花,一种花刚谢了,另一种花又跟着开放,园中永远看得见美丽的东西,永远闻得到好闻的香气。

他有许多好朋友,磨面大师就是其中的一个。的确这个有钱的磨面师对小汉斯是极忠实的,他每次走过小汉斯的花园一定要靠在篱笆上折一大束花,或者拔一把香草,要是在有果子的季节,他一定要拿梅子和樱桃装满他的衣袋。

磨面师常常对小汉斯说:”真朋友应当共享一切。“小汉斯听着,点头微笑,他觉得自己有一个思想这么高尚的朋友,是一件很骄傲的事。

但是,有一件事人们都不理解,那就是磨面师虽有很多面粉存在他的磨坊里,也有几头奶牛和一大群绵羊,但他却从没有给过小汉斯一点东西。不过小汉斯始终没有想过那些,而且磨面师常常对他讲些关于真正友谊的不自私的事情,小汉斯则非常愿意听他讲这些话。

小汉斯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辛勤地劳动。在春、夏、秋三季里他很快乐,可是冬天一来,他没有果子或者鲜花带到市场去卖,他就得大大地挨饿受冻,常常连晚饭也吃不上,只吃一两个干梨或者硬核桃就上床睡觉了。这时也还是小汉斯感到寂寞的时候,他的好朋友磨面师从来不在冬天光顾这里。

磨面师常常对他妻子说:”雪还没有化的时候,我去看小汉斯,是不好的,因为人在困难的时候,应该让他安静,不应当去打扰他。这至少是我对于友谊的看法,我相信我是对的。所以我要等到春天来,才去探望他,那时他便可以送我一大篮樱草,这会使他非常高兴。”

他的妻子听了他的回答,从壁炉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了起来说道:“你为着别人想得很周到,的确很周到。听你谈起友谊,真叫人满意。我相信连牧师本人也讲不出这样美丽的事,哪怕他住在一所三层的楼房里,小手指上还戴了一个金戒指。”

磨面师夫妇的话引起了他儿子的不满,他大声说道:”难道我们不能请汉斯到我们这儿来吗。要是可怜的汉斯有困难的话,我愿意把我的粥分一半给他,我还要给他看看我的小白兔。”

磨面师接着说道:“我不会要汉斯到我们家来的,要是汉斯到了这儿,他也许会要求我赊欠点面粉给他,这是我十分不愿意见到的,同时,面粉和友谊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不能够混在一块儿。你看,这两个词儿念起来声音差得很远,意思也完全不同。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磨面师的妻子起身为自己斟了一大杯温热的麦酒,一面称赞道:”你说得多好!我真的在打瞌睡了。真正像在礼拜堂里听讲一样。”

磨面师答道:“做得好的人多,可是说得好的人却很少,可见两者之中还是说话难,而且也更漂亮。”他用严厉的眼光望着坐在桌子那面的小儿子,那个孩子十分不好意思,低下头,满脸通红,眼泪偷偷地掉到他的茶杯里去了。然而,他年纪还这么小,你们得原谅他啊。

“故事已经结束了吗?”河鼠问道。

“当然不是,”梅花雀答道,“这是开头啊。”

“你怎么这样落后。”河鼠说,“现在会讲故事的人都是从收场讲起,然后讲到开头,最后才是中段,这是新方法。前些时候我听见一个批评家讲起这些话,那天他正同一个年轻人在池塘边散步。他对于这个问题发了长篇大论,我相信他说得不错,因为他头顶全秃了,鼻梁上架着一副蓝眼镜,并且只要年轻人一讲话,他就回答一声:“呸”不过请你还是把你的故事讲下去吧。我很喜欢那个磨面师。我自己也有一大堆美丽的情感,所以我非常同情他。”

“那好吧。”梅花雀说,他时而用这只腿跳,时而又用那只腿跳。

严寒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山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磨面师对妻子说:“我该去看看我的朋友小汉斯了。”

他的妻子大声称赞道:”啊,你心肠多好啊!你总是想着别人。你千万不要忘记把大篮子带去装花回来。”

磨面师便用一根结实的铁链把风车的翅膀缚在一块儿,又将篮子挂在他的胳膊上走下山去。”

磨面师老远就向汉斯打招呼:”你好,小汉斯。”

汉斯把身子支在他的铁铲上,满面笑容地回答:“你好。”

磨面师问道:”这一个冬天你过得怎样?”

小汉斯回答道:“谢谢你还这么关心我,冬天我是有点困难,可是春天已经来了,我真快乐,我所有的花全开得很好。”

磨面师说:这个冬天我们常常讲起你,我们常常担心你怎样在过日子。”

汉斯说:”你心地真好,我倒有点害怕你已经把我给忘了。”

磨面师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有很深的友谊,友谊绝不会使人忘记。这就是友谊了不起的地方,不过我想你也许不懂生活的诗意。还有,啊,你的樱草多好看!”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它们的确很棒,我可以把它们运到市场上去,卖给市长小姐,得到钱来赎回我的小车。”

磨面师说:”赎回你的小车?你是说你已经把小车卖掉了吗?这多傻啊!”

汉斯说:“可我没办法,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冬天对于我来说意味着饥饿和寒冷,为了生活我最初卖掉我礼拜天穿的衣服上的银钮扣,随后卖掉我的银链子,后来又卖掉我的大烟斗,最后卖掉我的小车。可是我现在就要把它们全赎回来。”

磨面师又说:”我可怜的汉斯,你愿意接受我的小车吗。虽然它已经很破了,但只要修一修它还是可以用的,我把它送给你。我知道,我是非常慷慨的,并且很多人都会认为我送掉它是件很友善的举动。可是我跟一般人不同,我以为慷慨就是友谊的精华,并且我还给自己留着一辆新的小车。不错,你大可以放心,我会把我的小车给你。”

小汉斯一张滑稽有趣的圆脸上充满了喜色,他说:“啊,你真慷慨。我可以轻易地把它修好,因为我屋里有一块木板。”

磨面师听小汉斯有块木板忙说:”什么。你有块木板,正好我可以用它来补我的仓库。我仓库顶上有个大洞,要是我不塞住它,谷子都会受潮的。幸好你提起了它!一件好事常常引起另一件来,这句话真不错。我已经把我的小车给了你,现在你要把你的木板给我了。不用说,小车比木板贵得多,可我认为友谊是高于一切的,我不会在乎的。请你马上把木板拿来,我今天就要动手修我的仓库。”

小汉斯大声说:“我马上去。“他跑进他的小茅屋,把木板拖了出来。

磨面师望着木板,一面说:”这块木板并不很大,我担心我用来补了我的仓顶以后就没有留给你补小车的了。不过,这当然不是我的过错。并且我既然把我的小车给了你,我相信你一定高兴给我一些花作报答。篮子在这儿,请你给我装得满满的。”

小汉斯接过篮子看了看,苦着脸说:“你是说用这个篮子装花。因为这个篮子实在很大,他知道要是他把它装满,那自己就再也没有花可卖了,可是他很想把他的银钮扣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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