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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花谷的尘音,是一个安达无意间创造出来的花灵,尽管我很卑微,但我很快乐,因为有安达在我身边。安达说我还太小,不能成为一个有灵视力的花灵,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因此,我必须与他形影不离。我想,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爱上了安达。

安达是很伟大的花谷的王,亦是花谷的骄傲。尽管我的灵力很弱小,没有灵视力的我看不到安达,但我相信我是爱他的,不是因为他的伟大,而是因为他的温柔……

我时常会问安达是否爱我,安达的回答总是一个——你还太小,等你有了灵视力后我会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安达为什么吝啬的连一句爱我都不肯说,甚至有时会很沮丧,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卑微,安达才不能爱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我希望可以变强,那样,安达就可以爱我了……

有一天,先知鸟夜莺告诉我,只要能吃掉鬼蜮的最小的公主我就可以变的强大,可以成为和安达一样的神灵。于是,我悄悄的离开了花谷,前往鬼蜮的领地……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怎样才能吃掉鬼蜮最小的公主,只是受着一个力量支配而不顾一切后果,我要成为伟大的神灵,我要安达爱我。

去往鬼蜮的路出奇的难行,没有灵视力的我只能在地上爬行着摸索着寻找着鬼果的诱惑之香而逐渐接近鬼蜮。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就只是那么爬行着,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安达,请等我变强,请等我回来。”

我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到达鬼蜮的,因为远离了花谷神土的保护,我的灵气慢慢的被周围的空间吸取,不再有任何的力气,知道最后连嗅觉也消失了。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方,只是感到一种令我毛骨悚然的寒冷,有一个声音不知在什么地方响起:“你还好么,小花灵?”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我知道她是强大的,因为她可以不通过我的听觉而把思想传达到我的心里。一种惊异,一种恐惧包围了我,我害怕的连呼吸都有了障碍,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比安达还要强大的人。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花谷的小花灵,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啊——你会死的,知道吗?”我不知道跟我说话的人在我的什么方向,也不知道跟我说话的人的身份,我鼓起勇气来想问个清楚:“你是……是什么人……你……你是神灵么?”这一次,那个声音不再遥远了,而是在我耳边响起来:“你有什么要求要神灵帮你实现么?”那个声音那么有种温暖的悲哀,我想她不会是神灵的,因为神灵应该不会有悲哀的:“你不是神灵,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突然感到一种被扼住了不能呼吸的感觉,我挣扎着,但没有用,我的周围没有任何碰触我的物体,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是么?这么说你只是厌倦活着了,对么?”我很害怕,但我的心告诉我必须坚强,因为还有安达在花谷等我回去。那只无形的手放松了,我跪了下来,带着哭声的喊到:“神灵,求你帮助我,让我变的强大,强大到成为可以成为像安达一样的神灵!因为我要得到安达的爱……”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你想过要怎样变的强大么?你只是一个弱小的连灵视力都没有的花灵啊……”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神药一般,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我要吃掉鬼蜮最小的公主,先知鸟说过,那样,我就可以变的强大了……”那个声音笑的几乎是颤抖了:“吃掉谁?你?一个小花灵?吃掉我?你不觉得很可笑么?你连接近我的力量都没有,吃掉我,有可能么?”我知道逃是没有用的,而且,我也根本就不想逃走,我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是的,我只是一个花灵,卑微、低贱,甚至脆弱的连灵视力都不曾有过。而你,鬼蜮的公主,高贵、睿智,力量几乎可以如安达一样强大。我知道,我不可能吃掉你,但是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你爱过一个人么?你不会知道,爱一个人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的那种执着,而我就是……因为我爱着安达,我想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他,为了看到安达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包括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哪怕是用我的灵魂交换一次看到他的权利,我也将无悔。”那个声音变的有些低沉:“是么?你是那么的爱他,对么?为了他,你可以不要你的一切,是这样么?”她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我的身体不再发抖,恐怖于我来说已经消失了意义,大殿里异常的安静,静的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是的,我爱他,尽管我没有用我的眼睛看到过他,但是,这种爱是不会消失的,即使是我死了,也一样留在我的心中……您要要杀我么?那就请动手吧!我不会责怪任何人,也不会感到后悔,我是为他而来的,为他而死的……“

远处响起了掌声,那个声音又飘了过来,只不过没有了先前的寒冷的感觉:“我有些喜欢你了,小花灵。如果我可以让你不用吃掉我就有能力看到安达,你愿意接受么?”“那你让我有了灵视力以后,又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很简单,你要为我遵守三个承诺。”我犹豫了,虽然我渴望成为强大的神灵,但是,鬼蜮和花谷是夙敌,如果她提出让我伤害安达,我宁可永远都看不到……那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忧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伤害安达的事的,他只是我的对手,除了我,谁都不可以伤害他。你想好了么?我数三个数,回答我的问题,晚了,或许我就没有心情帮助你了。”“我接受!”我几乎是喊出这三个字的,因为我实在是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失去了,不知道再要到什么时候开始才会再有,或者永远都不会有……我要让安达爱我,我要变得强大。

一道温暖的灵光覆盖了我的身体,当灵光划过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一个被血红色和纯黑色装饰着的大厅,我的旁边没有任何人,只有十几尊石头的塑像。我所跪着的红地毯的尽头有几层金色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把黑色的雕刻着传说是上古魔兽头像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但是看不分明,好像是隔着一层烟雾。椅子上的人没有站起来,只是向我伸了一下小指,我便飞了起来,落在椅子的旁边。我这时才看清她,这个被称为鬼蜮的最小的公主的人,她好美,那淡绿色的头发和眼睛就像是新生出来的七花之海的温柔,但是她的身上总是充溢着一种悲哀,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飘渺的、积压了好久的感觉。

鬼蜮的小公主看着我,“你要遵守的三个承诺是:第一,不可以从鬼蜮带走任何东西;第二,不可以对花谷的人提起鬼蜮的事;第三,如果安达在三个月内仍不能爱上你,那你就要回到鬼蜮。你可以做到么?”我根本就不想去思考,鬼蜮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感兴趣,如果把我遇到的一切告诉花谷的人,那不是会被人认为是叛徒么?至于最后一个,三个月,多么长的时间了啊,安达肯定会爱上我的,我需要的只是变的强大了,安达就会爱上我了啊,现在,我强大了,安达又怎么会不爱我呢?我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我盼望了那么久的事情竟然可以这么简单的实现,这是神对我的怜悯么?我应该感激神的……

清晨的时候,我慌忙的起身,用手揉着几乎没有休息过的眼睛,幻想着我回到花谷时将发生的一切。“可以带我离开么……”一个细小而痛苦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我转回头,发现了一棵长了人的上半身的藤类植物,英俊的脸连着让人难以想象的突兀的枝蔓。“你是谁?为什么要我带你离开?你是人还是……”我没能接着说下去,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这个半人半藤的东西应该被称为什么才更恰当些。“我……是鬼蜮的高级法师撒喀罗孜,是鬼蜮最小的公主的引导师。请你带我离开这里,不,求你……”他艰难的张开嘴,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一个个的吐出这几个字,令我这种向来被认为是最能忍受打击的花灵族也感到了一种震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惩罚啊,几乎是没有人道的将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了非人非物的东西,但是我的本能让我对他产生了疑问,“为什么呢?既然你是一个伟大的法师,又何需我来带你离开呢?你自己不能离开么?”他叹了口气,“你没有看到么?我已经被植物化了,只是一个半人半植物的废物,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移动一下都困难得很。”说着,他伸出两个藤条撑在地上,艰难的向我的方向蠕动了一下,我伸出手,就再我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又缩了回来,“不,我不可以带你走,我不能违背我的诺言!公主说过,我不可以带走任何东西!”他有些失望的看着我,沉默了好久,然后默默的向我笑了笑,“是呀,不能的,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要剥夺别人的幸福呢?每个人都应该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的活着啊……”我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塞了一样的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叹了口气,“孩子,不管阻碍你的是什么,都去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不要像我到了不能再爱的时候才后悔和痛苦……”我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事的,天还没有亮的完全,虽然我很想快些回去,但我仍想听听他讲他的事,“请告诉我你的事,好么?什么叫在能爱的时候去爱?人有不能爱的时候么?”他点点头,说:“是的,孩子,你还小,你不会懂的,但是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明明爱着一个人,却不能也不敢再爱他,因为你的爱可能带给他的只是伤害和悲哀。走吧,孩子,在你希望的时候,你会知道我的故事,愿先神保佑你。”我有些疑惑的离开鬼蜮,那个半人半藤的什么法师的话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徘徊,什么叫爱着却不能爱呢?但愿,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眼前就是花谷了,我第一次发现我一直生活着的地方原来是这么的美,是的,太美了,一个蓝色和银色装点着的国度。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王宫,幻想着安达抱起我来,告诉我他爱我时的情景。

皇宫是一座像天一样蓝的可爱的宏伟的建筑,云梯环绕着它,轻灵而柔和,很多花灵来来往往,端着或捧着盘盘盏盏。

我很容易就见到了安达,他一如我所想的那样英俊、高大,水一样的头发,水一样的眼睛,但我却无法接近他——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无形的花灵,而是一个实体化了的女子,侍卫挡住了我,怕我的卤莽惊吓到安达。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达离开,他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已经实体了的花灵,侍卫告诉我,她叫露卡,是安达的宠儿。

我终于可以单独地接近安达了——那是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也是三个月来,我获得的唯一的一次机会。安达坐在静河的边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松散的头发拖到地上,露卡趴在他的背上,笑嘻嘻地跟他讲着什么。我走近他,几乎想把那个跟我的安达靠的那么近的叫露卡的家伙扔到水里去,但是我还是努力地叫自己平静,“安达殿下,您还认识我么?”“你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这样无理的对待我们的王?”那一刻悬浮在半空中的露卡对着我怒目圆睁。她已经有了灵视力?!……我只是离开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吧,安达已经做了新的花灵,而且那个花灵还有了灵视力。他应该已经把我忘记了吧?我已经没有了直接告诉安达我是谁的勇气,可是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又让我不甘心,我是这么的努力的要让安达爱我的啊,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简单地就把我忘记呢……“王,您曾经有一个叫尘音的花灵,是么?”“是的,曾经吧……”安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方,他皱着眉头,有些惨淡的凄凉,很显然,他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露卡钻到了我和安达中间,一脸的愤懑,“你在说那个讨厌的花灵啊?王曾经给我讲过那个叛徒的事呢!你想知道么?”“叛徒?”我不经思考地喊了出来,我何时竟成了花谷的叛徒,我是这么地爱安达,我怎么可能背叛他呢……“是呀,是一个叛徒。”安达摸了摸露卡银色的头发,“露卡,你讲给她听吧,我真的不想再说起那段事情了。”“好的,我的王。”露卡在半空里飞出一个半圆,又重新做回安达的肩膀上,“那是一个诞生在我之前的花灵,听说是王在施魔法时无意间创造出的一个附加物。她弱小、丑陋,卑微的连灵视力都没有。王出于仁慈,没有杀死她,反而大加恩惠地让她陪在身边,像疼爱我一样的疼爱她。可是,有一天,她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而背叛了王,有人说看到她去鬼蜮了,投奔了鬼蜮的小公主,并得到了小公主的宠爱,也有人说她还没到鬼蜮就死了,被乞灵花吃了个精光。”她仰起头,似乎还想想出点什么我的罪恶来补充进去,可是她没有想到,便一脸无辜的转向安达,“是的,就这么多了,就这些,对么,我的王?”安达抚摩着露卡的头,微笑着,“是的,就这么多,露卡,你真聪明,而且美丽。”“你爱我么,我的王?”露卡在安达的面前飞出一个十字,安达抓住她的翅膀把她抓到面前,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是的,我爱你,露卡。”

我再也不想听下去了,行了拜别礼后就一直向着郊外的方向跑去,到了七花之海才敢大哭起来。我不知道,身为花灵时的自己竟然是那么丑陋和卑微,那么的给安达带来困扰,而他竟那样欺骗着我的感情,我恨他,恨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梦里,一个意识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想看撒喀罗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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