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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草原札记

很长时间以来,我最大的受益就是知足和躲避在自己的角落,无论周围环境如何,都可以从某种角度来观察自然和生活,这是一位草原的通讯者,一位残疾女士让我领悟到的。她常年被困在自己的小屋内,却比我们完全能自由活动的人看到的更多,拥有更多的感动。得到她的允许后,我应该将这些信件同我的读者朋友们分享,尤其是与那些被困在家中或被困于床上的残疾朋友们分享,他们可以从中获得愉悦和力量。比如流行杂志《世纪》中的文章,就像升腾于地面和河流的水蒸气一样:它们定将被带到很远很宽阔的地方,然后凝为雨露降落,你不知道它们滋养的植物和花朵是如何渴望它们的。我想到了另一个纯净的灵魂,在新英格兰北部某处有个卧床的人,他生活的小镇的名字与我西部通讯者所居住的地方同名,即使是我那轻微断续的文字都能带给他野外和森林的气息,作为报答,他会回报给我经过他那苦痛历练而纯净的眼睛所观察到的世界。

女人大概是最热爱大自然的人,至少在大自然呈现出其温和熟悉的形态时。因为阴柔的特质,女性的感知、直觉、微妙的情感、同情心、敏捷等等,都要比男性的心智更易于对大自然的形态和影响做出反应。

我的西部通讯者从一个高度上看到存在,也看到了里面包含的命运对她的补偿。她住在草原上,她说草原对她来说就是一片海洋,她在海洋上漂浮前行,直到抵达另一端的海岸又希望开始新的漂流。她的房屋便是她永不离开的船只。从我窗户中看到的就是大海,变换的只有季节,冬去夏来,如同大海从风暴变化为阳光普照。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世界各处的消息都会源源不断传到我这里。

一个夏日,她写信给我说,她一直希望自己身体足够好了,好重新与鸟儿、花儿、森林亲密接触,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将自己更限制在小屋当中。

“这真令人沮丧,但是很久前我就决定了,最明智的计划便是最好把握现在。享受你所拥有的,尽量做到最好。将点点滴滴收集起来,也许什么也不会失去,对人的生命如此,对其它的生物也是如此。虽然我不能走动,但是我仍然可以思考、读书、写作。我从中所得到的乐趣也许正是健康的人所忽略的。我知道,让自己快乐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关于自己身体的顾虑才会被迫抛到脑后。还有就是为别人活着,别总想我们自己。

“有时,当我思考这样的问题时,就为那些健康的人们感到有些遗憾。因为,你看,相比他们来说,我有这么多好伙伴,因为我有更多的时间周游世界,可以见到那些最好的、最明智的人。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其中有些人已经死了很久,但是于我而言,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活着,他们赋予我最完美最智慧的思想。我没有其他人那些必须容忍的令人不悦的陪伴者。别人为我使用他们的眼睛、耳朵和笔,我所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坐下来,享受这些成果。这些都是各地的亲爱的朋友们,尽管他们并不认识我。我还用奢望什么比我正在拥有的更好的权利呢?

这儿有适合你的哲学,可以透过表面看命运的哲学。似乎我们只有依靠坚韧去乐观地承受命运的不幸了,对命运说,‘你这最坏的方面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爷将最糟糕的状况看成是迅速通往最好的境况的拐点。爱能够得不得不面对厄运的心变得柔软。能将邪恶的灵魂转变为善良的天使的一句话是,‘我很满足。爷幸福往往就在你的手边,却似乎总是被什么伪装起来。你必须要做的就是停止在远处寻找,或根本别去寻找了,对这个不受欢迎的家伙说,‘成为我的朋友吧,爷然后,‘刷爷的一下子,面具掉了,天使出现了。在这个世界上某些罕见的灵魂是以如此的爱心和尊重接受贫穷,富有一下子变得可鄙了。”我的通讯者有观察的天赋。在自己被局限于房屋内的时候,她将门打开,欢迎其它物种的光临。在体悟此时此刻时,她理解了当下的整个事件的全部。看透事物的能力来自于精神姿态,而其精神姿态又是受当时当刻指引的:敏锐的感知,心智上的优势,在事情飞速发展时,能理解、感悟。大多数人看不到事物,因为对于他们的视野来说字印得太小了,他们只能看到像报纸头条新闻那样的大字体,那样往往还会错失一些内容,除非他们看到某处有自己的姓名才会注意一下。

这位乐观的残疾人很轻易就能读懂周围鸟儿和动物的生活。 “要知道各地的天空都是蓝的,”歌德说道:“我们并不需要周游世界。”看来这位女士从她屋子里的宠物和窗前筑巢的鸟儿那,已经获知了大自然史上的所有美好和快乐。我试图弄清蓝松鸦是不是在收集坚果过冬,但是花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没确定。我坐在她的窗边,向她求助,她发现松鸦确实收集坚果,但却是试探性地、孩子气地那种收集,并不具备松鼠和本地鼠的那种聪明和远见。她看到一只蓝松鸦嘴中衔着一枚花生飞到地面,小心地用树叶和草将其盖起来。“第二年秋天,我从我的窗户看去,看到两只松鸦以同样盲目的本能将栗子藏起来。他们从附近的一棵树上衔来坚果,将其覆盖在草丛中,在一个地方只放一枚。后来,在另一个地方,我看到松鸡也在做类似的事情。这似乎与乌鸦偷东西,或搬走、藏起多余的食物的本性相似。”而事实上松鸡相当于是在种栗子,而不是在藏栗子。冬天这种供给根本不可能用得上,春天坚果便破土而出长成幼苗。这无疑解释了为何一片松树林常常会被一片橡树林替代了。是松鸦种下了橡树果。他们喜好藏东西的天性促使他们带着战利品寻找更黑暗更隐蔽的松林中,厚厚的松针为掩藏坚果提供了绝佳的条件。萌发的小苗数年后还是低矮纤细的树苗,直到松树林被砍掉,才会迅速成长为大树。

我的通讯者认为鸟儿拥有人类的某些弱点,比如不专一。 “我认为他们筑巢不过是为了好玩,为了消磨时间,为了给谈话和争论提供些谈资。(我自己曾见过一只旅鸫在十月末玩筑巢游戏,一个秋日两只小蓝鸟将自己藏在一处旧的画眉洞穴里,像孩子一样玩闹起来,任由风将树枝吹得摇来摆去。)现在我的鹪鹩的巢建在一处无人能打扰的地方,而我又可以在任何时候看到它了。它们总是筑一个巢然后便离开。一年前的五月下旬,它们筑了个巢,几天后它们便将盒子中的所有东西扔出去重新开工,整个七月都在进行重建,然后离开了,巢也没有任何进展。它们在这个季节里哺育了一窝幼鸟,建造了另一个巢,我想,可能产下一枚或多枚蛋,然而在附近闲逛了几周,它们便离开了。(最后的这个巢可能是个 ‘鸡窝爷,由雄鸟建造当作栖息的地方。)我还注意到,蓝松鸦放弃一个巢,在同一棵树上建了另一个巢。”而松鸦和鹪鹩并不能和平相处。“松鸦在巢中监视着鹪鹩的行动,鹪鹩的巢就在紧挨着橡树的门廊下面,看他们可真是有意思。雄鹪鹩在松鸦头顶的一棵树枝上栖息,卖弄他的尾巴尖声责骂,显然是在说一切他能想得出的侮辱词汇;在忍受了一段时间之后,松鸦终于愤怒地飞离巢穴,明显是冲着要给鹪鹩先生点颜色看看去的,松鸦复仇心切,向下冲去,他的敌人却早已躲避到别处了,发出嘲笑的声音。它们一天天地重复着同样的争斗;但是鹪鹩对于一只大鸟来说太机灵了根本就抓不住。

我从未有机会去查证同种类的鸟儿的性情是否会有不同,这需要非常细致全面的观察。但是我知道动物之间和人类之间在这方面都是会有些不同的。马、猫、狗、松鼠,都有自己的个性。我曾养过五只灰松鼠当宠物,它们各有各的性情特性。佛瑞德和萨利是一对,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佛瑞德看起来很勇敢,总会大摇大摆叫个不停,可真出现什么让他害怕时,他便蜷缩在萨利身后让她保护他,真是鬼鬼祟祟的。佛瑞德恬不知耻地利用萨利,但是萨利从不抱怨。萨利体型更大些,本可以毫不费力就教训他。但是萨利可能受某种观念影响,人也这样,对于一个妻子来说,顺从丈夫的任何虐待是自己的职责。这使我想起有些人的做法,所以我常常将佛瑞德放出来定期打他,作为对那些应得的人的惩罚。脆皮是只温柔漂亮的松鼠,喜欢被人爱抚着,总是待在我的口袋和脖颈上,但是很早就死掉了。也许正是因为她太好了所以才不能活着。

“迪克又懒又馋,因为饮食过量也早逝了。查克,是我现在养的宠物松鼠,有着撒旦的脾性,却很聪明,是我们生活中的麻烦,同时也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欢乐。无论她的错误有多么大,你都不可能对她保持长时间的气愤。我们让她自由穿梭在房屋中,因为如果将她关起来,她会连啃带咬,不断尖叫,让我们无法忍受。我们得一直看着她,要不她就会制造出一宗又一宗的恶作剧。她很清楚什么是被禁止的,如果她正好做错事被我看到,她便立刻平躺下,将尾巴伸展到后背,装成无辜的样子。如果我走向她,她便一跃而起,跳过我的后背,我根本抓不住她,没法好好教训她。她从不咬我,但如果别人逗弄她,她可是很厉害的。我逗她的时候,她便咬别的碰巧在屋里的人。被这只松鼠的尖牙咬一口可不是小事,因此,家庭其它成员都有点怕她。她喜欢将坚果放在他们鞋子里面、脖子里,或放到头发里,然后看着他们,如果谁将坚果拿走,她便飞一般地冲过去。

“查克会记仇数月,而且只要有机会便会复仇。她认为屋子里的所有坚果和糖果都是她的,星期天她搜查那位先生的口袋,但是其它的日子她便不去搜。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分辨日期的,有可能是看到他在那一天回来得早些。有一次,她看到一个女孩正在吃坚果,便冲向那女孩,咬她,然后飞快地抢过坚果藏了起来。后来好几个月查克都会悄悄跑向那女孩。咬她。她尤其不喜欢我弟弟,他总逗她,而且不给她机会下口咬,所以只要她得到我弟弟的东西便将其撕咬烂,他的书,手套等等,如果她进我放脏衣服的橱柜,便会挑出我弟弟的衣物将其撕碎!她的记忆力是惊人的好,从不会忘记自己放东西的地方,好几年不见的人她也会记得。

“一次查克被夹到门里,非常不幸,她的尾巴被切短两英寸,这样尾巴太短了都不能扫到她自己的脸了,也会从手中滑落,气得她直龇牙跺脚的。经过实验,她发现靠在角落中能保持尾巴不从手中掉落。我养了她五年了,很想知道松鼠通常能活多久。我的一位邻居得到一只小松鼠,太小了还得喝奶,因此他们为它准备了奶瓶。到那只松鼠一岁多时,只要一饿了,他便找到奶瓶擎着喝,似乎他认为这就是松树获得营养的正确方式,看到这确实很搞笑。我们没养过黑松鼠,却养过几只红松鼠,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灰松鼠。”我对她的宠物松鼠很感兴趣,经常询问那松鼠的事儿。一年后她写道:“我的松鼠仍然活着并且统治着这个屋子。她的一个敌人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那是只老鼠,来自木棚里的一只老鼠。我已经注意到,只要她出去,便会先小心翼翼地检查一遍黑暗的角落然后才去玩,但是一直不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做,直到有一次我坐在厨房门边,看到她挖出一枚她埋下的坚果时才明白一切。她刚挖起来,一只大老鼠便跳上她的后背,然后他们开始较量,看看谁该得到那枚坚果。双方谁都没有生气,因为他们都没有撕咬,而是在木棚里追逐,只要有机会便去抓。有时一方得到坚果,有时是另一方。我得羞愧地说,我的松鼠慢慢有点累了,占了老鼠一个便宜,她坐到我的脚边,咬着坚果,向敌人炫耀自己的欢欣喜悦。最后老鼠被激怒,忘掉了谨慎行事,迫使松鼠爬上了我的肩膀。

一篇英国报纸的摘录中说,鸟和蛇没有味觉。我不知道蛇怎样,但我知道鸟是可以尝出味道的,我在喂新东西给我的金丝雀吃时,曾观察过。他小心地接近,尝一小口、退后些。如果他觉得喜欢,便大胆走上前一直吃到饱为止。但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东西,比如说酸的,那简直就有点大惊小怪了!他挠着嘴巴,抬起又落下他头顶的羽毛,给人的印象是他正在做鬼脸。任你再如何引诱,他也不会再吃第二口了。

“我曾训练他让他认为我怕他,他是多么霸道啊,将我从一处追到另一处,啄我,叫嚣!他乐于拉扯我的头发。我在织东西或钩编东西时,他总是站在纱线上使我不能拽出线。如果这样不能成功,他便用嘴含住线用尽他那小小的身躯的全身气力拉住线头。”有的人有种特别的天赋,可以与野生动物保持比别人更亲密的关系。像是规律似的,女人总是害怕田野上散放的牛群和马群,但我的通讯者,年轻的时候,就跟很多小马在草原上跑。 “这不奇怪吗,”她说道,“马很少会伤害孩子,或那些喜欢他们的人。(她在童年时代)常看到上百匹甚至一百五十匹小马聚集在一起并且看着他们逐渐长大。我可以走在他们之间、抓住他们、爬上马背,他们从来也不会伤害我,他们似乎认为这很有趣。他们会过来用鼻子触摸我,在我周围腾跃。但是如果有个大人接近他们,他们便立刻风一样跑开了。”她有关三十年前在伊阿华州的早期生活的回忆深深地吸引了我。她本住在波士顿的父母,在伊阿华州通铁路前就搬到了那里,他们是乘坐马车从密西西比启程的。“我父亲很幸运,找到一处带木板房的农场 (那时房屋大都是园木结构的),这是一位英国人建造的,却因为思念故土,返回英国老家了。房屋位于草原之中的一处微微上升的地方,不是很平缓。我们的东西两面,大概四英里远之外,是沿河岸生长的树林。我们来时正值六月,整个草原由于野玫瑰的点缀而显出淡粉色。从早春直至深秋,地面通常都被某些花朵覆盖着,如同天空一样的颜色,空气中也弥漫着花朵的香气。最初是白色,然后是被淡蓝色花儿覆盖形成的冷蓝色调,然后就是玫瑰了,到了七八月,就满是 ‘草原粉爷构成的粉色了,点缀着红色的百合;秋天到了,到处都是生动的桔色花朵。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有木质的茎干。其中有一种花儿大概一英尺高,小花像羽毛般散开来,还有几种高些的花,有黄色的叶子和棕色的天鹅绒般的花心 (金花菊,或是黄雏菊,现在东部很常见的)。

我们年轻时喜欢搜集花茎中流出的胶液。那时候人们都很穷,没人认为这是可耻的。能大量吃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我们带来了一些此类的创新,这里的人们很是震惊。那时我们吃玉米面,而他们却说这只能喂猪。比这更惨的是,我们吃过的 ‘绿色食物爷,他们却称之为野草。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却是如此,这些周围都是肥沃的土地的 ‘绿色食物爷等待着耕作、被需求。而这些人 (主要是印第安纳州人)全年都吃油腻的炸咸猪肉和热量大的点心。食物单一,没有蔬菜,也不会为冬天储备黄油,天冷后也没有牛奶,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挤牛奶太麻烦了!你真应该看看他们怎样养猪。当地人称之为 ‘草原鲨鱼爷和 ‘剃刀鲸爷,这两个名字很适合它们。鼻子很长,腿也很长,身体有五英尺厚,吃再多食物也不能把它们喂胖。人们允许它们到处乱跑,以免除照顾它们的麻烦,要是猪食桶空了,它们就会将其弄碎。”“每个人都会赶牛,都会使用一种木车,这种车上的座位是在箱子上搭块板做成的。要骑它骑过无路的大草原,我们怎么能忍受得了呢!谁要是有匹马,人们就会认为他是个贵族而轻视他。”而我们拥有一轭牛却不会被人嗤之以鼻。人们训练牛小跑,这是非常快乐的时光。(我喜欢听人们夸赞牛。一位密歇根老农,他是早期定居者,告诉我关于他养过的一对牛的故事。在讲到他们的时候,他显得充满感情。只要他命令,他们就会拉任何木头。他们一摸到木头就会觉得正在进行一场比赛,他们就会轻推彼此,甩甩尾巴,抬起头,然后发出呃呃声。)“你上封信中的一个短语 ‘从头开始爷(短语的本意为从树桩开始),从这句话就能看出,地域不同我们的表达方式便也不同了。这里 ‘开始爷并不从树桩开始,事实上却恰好相反。大自然使土地便于人类使用,地上没有什么树桩或是石头障碍要克服的。也许在东部,松树树桩围墙并不会显得有吸引力或特别。但是约克郡的松树树桩篱笆把我完全吸引了,觉得很特别。我从未见过也未听过树桩有这样的作用。第一次发现它们总会伸出长长的枝丫,似乎是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但仍伸出来手,感觉就像是被吓呆的章鱼一样。这些篱笆代表了东部人节俭的生活方式,变废为宝。我认为,这样的树桩会吓坏我们的马和牛,它们被当成了隐性的电围墙。‘毛毛虫爷篱笆最初是很流行的。但是很快大家就意识到节约树木的必要性。人们很夸张、费力地犁地,认为十六轭犁很有必要。我还看到过二十轭的,这需要三个成年男子赶牛、扶笨重的犁。每个夏天在各地你几乎都能见到他们,看起来就像 ‘千足虫爷一样。最终他们发现两轭也会很好用。漂砾却很奇怪,似乎是冰川时代从北部的某地区带来的。旁边的石头慢慢被掩埋起来,但漂砾却总是露在地面上。是不是有什么在排斥它们,土地拒绝将其覆盖?它们似乎毫无用处,因为不能像其它石头那么被处理。它们要以某种方式加热被炸开才能用的上,不过我确实见过一座建筑曾用过漂砾。漂砾被炸成小块、大块,长形或三角形。效果即使不能说是很好,也可以称为新奇了。”“当时,这里有非常多的可捕猎的鸟,是冒险家的天堂,夏天时,有很多带枪的猎人从城里特意过来。除了鹅、火鸡、鸭子、鹌鹑和鸽子等之外,草原鸡也不计其数,它们就像东部的乌鸦一样令人厌烦,我们只能以吃掉它们的方式来补偿我们被它们吃掉的谷物。春天时听没听过草原鸡的叫声?春天,在鸡一大早没开始叽叽喳喳乱叫一团前,我不能确认春天确实来了,可怜的叫声。这种声音用语言无法描述,就好像上千张嘴同时在说同一件事情。孩子们一大早便爬起来,因为这是掏田园鸡窝的时候了。你会在野外草丛中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发现它们的窝,往往一个窝中会有十六枚蛋,看起来有些像珍珠鸡的蛋。当然,用田原鸡的蛋做的煎蛋卷要比家禽鸡的蛋做得好吃很多。但我却不太喜欢那种味道,因为那如同鸟肉一样,都有种野味儿。我好几次发现田原鸡的窝,藏得非常隐蔽。草原经过火烧之后的时刻是捕捉田原鸡蛋的好时候,它们的窝可以看得很清楚,而且蛋也烤熟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用田原鸡的蛋饲养家禽鸡,我把蛋放在温顺的母鸡身下,但是从未成功过,家禽鸡们似乎很害羞,不肯吃,而且它们一有机会就会跑出草坪,逃跑了。任何食物,哪怕是活着的昆虫,它们也宁愿选择饿死也不愿在囚禁中饮食。这里仅仅是一些鸡,它们接受了贺瑞斯·格里利的建议,向西去了。四足的猎物有小草原狼和一些大灰狼。白天的任何时候你都能看到小狼在草原上跑,晚上便是那连续不断的狂吠,令人无法忍受。它们爱吃家禽,这就使得母鸡去高处栖息了。这些狼,白天很胆小,但是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大胆地接近房屋。如果刚好哪家养了猎狐类猎犬,正好可以与这些狼比试一下。我曾看见有人骑马驱逐狼,但从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成功了。”“我消遣的标准方式就是到一个狼群的洞穴,那周围往往会有石头突出,我用一支小木棒戳进去,就会看到狼害怕得要死。可对于大点的狼,要打扰它们却是很危险的。有一年的冬天我曾与它们短兵相接过一次,真应该与它们保持一定距离,以前却从没这么觉得过。在一个寒冷的夜里,我们三人乘着敞篷马车出行。这条路上大概有一英里要穿过森林,我们刚进到森林里,就有四五只灰狼蹿了出来。你都不用催马,马便开始飞奔,但是对我来说这就像花了一年才冲到草原上的月光里。随后狼群返回了森林。它们跳跃的样子就像要跳进马车里似的。我都能听到它们抓挠马车背的声音,我的手扶着座位以防将自己摔下去,这些灰狼试图咬我的手但没咬到,我都能听到它们牙齿的声音。那时候我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能坐在座位中间,让别人坐在外侧的位置。”“祖父很喜欢诱捕,他抓过很多狼、貂和麝鼠,都是为了扒皮和奖励金。我也不得不帮忙扒皮,虽然觉得很恐怖,尤其是扒麝鼠皮的时候。可这是我能跟进森林的唯一条件,我当然要服从了,因为我不想错过见识人类以智取胜、抓捕狡猾生物的兴奋时刻。貂很漂亮,身上毛皮很光滑,抓捕它们觉得有些不忍。而对麝鼠我就没有丝毫的同情心了,它们与老鼠太像了,还有股恶心的味道。囊地鼠是农民们犁地最大的烦恼了。地面上会堆满它们的土堆,圆圆的很有规则,黑黑的土成粉末状。我很纳闷它们怎么能将这些土堆做成如此精致的形状,我也想看看通往它们房间的道路。它们的洞有好几个出口,我曾往里面灌过水,很快我就抓住了囊地鼠,但正当我觉得自己抓得很好时,它溜走了。玉米播种后,它们会在山上偷很多玉米种子,通常这些种子都是被浸湿的。东部有囊地鼠吗?这种生物最是可爱了,脖子两侧都有袋,还装饰着皮毛。当把袋子塞满后,袋长和袋宽就一样了,看起来很漂亮。我遇到过它们,我挡住它们要经过的路,它们便摆出了打架的架势,这帮放肆的小家伙!”“讨厌的老鼠伴随着人类文明一路而来,直到铁路修建了,我们才逃离了它的危害。但同时铁路也带来了其它的害处———野草,它们很快取代了土著植物。我不想被认为是将所有的草都看成有害处的杂草。有些草开着漂亮的花儿,为草类挽回了一些名誉,比如蒲公英,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喜欢蒲公英。我永远都记得,在西部我看到的第一支蒲公英,感觉就像见到一位老朋友一样。它长在一条移居必经的小路旁边,离我家有五英里远,我在草丛里发现了这金色的瑰宝。也许是 ‘草原帆船爷通过这条路时,掉下的一颗种子。妈妈挖了个坑,将其种在我们的花圃中,两年后附近到处都一片金黄,它们都是从这一条根上长出来的。现在草原已经消失了,那些如印第安人一样,没被文明同化致死的野花,躲在篱笆角落里避难。”我问她关于鹤的事情,她是这样回复我的:

“在我们刚到西部的头几年,鹤,尤其是沙丘鹤,十分常见。夏季里,几乎每天都能见到鹤成群飞过,长长的腿拖在身后。如果眼睛够尖,你会发现它们走在泥沼中,有时也能在草原上发现它们。我从书本中得知它们的颜色是棕色的。但我却认为不是棕色,反而是黄色更多些。它们颜色有点像小鸭的颜色,带点污染的土壤色,看起来很像被放在高跷上的肥大的小鸭。那时我经常能找到它们的巢,通常筑在泥沼的浅水湾处,由树枝构成,有点像孩子建玩具房,大约一英尺高,里面装着两枚大扁平鸟蛋。我曾经试图在巢中抓住它们,好能仔细观察下它们的大长腿,但是一次也没成功过。它们很害羞,而且它们的巢通常都建在能观察到四周各个方向的地方。我非常渴望能养一只鹤当宠物,但是每一次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这也都要归咎于它们那纤细的长腿。”“我将蛋放在孵蛋的母鸡身下,(母鸡可以轻易地控制),蛋会被孵化。喂养幼鹤倒没什么困难,因为它什么都吃,而且一点也不害羞,这和小草原鸡完全不同。事实上,它们温顺的性格也是导致它们死亡的一个原因,就像玛丽的小羊羔,我去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它们跟我进到房子里,踩到光滑的地板上后,一条腿撇向一边,另一条腿撇向反方向,折断一条或两条腿。它们似乎不能行走在光滑的表面上。这帮看起来荒谬的家伙!我见过几只纯白的,但是只在飞的时候见过。它们似乎比黄色的鹤还要害羞。”“有一次我见到一个有意思的场景:七八只鹤跳四队舞,或非常像四队舞的舞。我在书中曾读到过有的野鸟真是像那样表演的,但之前却从未听说过。它们就在离房屋约半英里的草地上。我一点也不理解它们在做什么,想好好调查一下。我尽可能地接近它们却不能惊吓到它们,蹑手蹑脚爬过高高的草丛,直到距离鹤只有一杆远的距离,然后我趴在地上观察它们。看它们跳华尔兹舞实在太有趣,它们侧身走向对方,然后背对彼此,长长的脖子、长长的鹤腿的动作显得很是笨拙。稍加想象你就能看到它们脸上有一丝假笑,揣度它们是不是在讥讽人类。它们的动作似乎有规律可循,因为变化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它们能跳多久,因为我觉得厌烦了,就回屋去了,可那儿的草都已经被它们踏平踏光了。我热衷于尝试新事物,有一次有个人打死了一只鹤,我央求妈妈给我煮了,虽然以前并没听说有谁曾经吃过鹤肉。味道不是很好,吃起来有点怪,突然那是种毒药的念头闪过,引起我的恐惧。我很害怕,因为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不是毒药,由于我喜欢发现新事物,好多次被告知我早晚会遭难的。”我喜欢作为文学圈外人,一个感性的人来评论自己喜欢的作者,尤其是发自内心的观点。

说到梭罗,我的通讯员说,“我不反对所有对他的赞美之词,但是我不喜欢他。知道么,我觉得他不完全是个人。他很传奇。我猜,他的身体被某个古希腊时代繁盛的森林之神占领,而并不具备人类的灵魂了,他似乎并不适合在人类中间待着。”对于卡莱尔也是,她有独特的看法。“我很奇怪,为什么人们都敬仰卡莱尔。女人们并不喜欢他,或许偶尔有人喜欢的。女人对他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妻子真可怜!爷还记得威尔士夫人提出要来与他们一起生活、帮助他们时他说了什么吗?他说只有在她尊敬他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开心地一起生活,而不是他尊敬她。他是这么说的:‘现在想想,亲爱的,你妈妈会同意忘记她的财富和我们的贫穷以及不稳定的收入,大多时候是穷酸的收入吗?会具备基督教徒的温顺让我成为她的监护人和引导者吗?会成为她女儿丈夫的又一个妻子吗?爷这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想法吗?他企望一个岁数大的足以当妈妈的女人将自尊放在一旁,打内心接受他,这样一个年轻、毫无经验的男子成为她的主人?真是厚颜无耻!从此你就能看得出他的性格,‘我伟大,而你渺小。爷”“我曾真诚地努力试着去喜欢他,似乎错在我,因为我还是没能喜欢他。我吃力地翻遍他所有的作品,被他的最高级困扰不已,(为什么呢,他真是个形容词制造工厂,他写的东西看起来就像被一场飓风袭击了的字母一样。你可以称之为独特,我却认为是怪异。)但没用。这还是让我厌倦了一切关于他的思考。我一直对自己说,‘别再指责了,你也不比我们好到哪里。爷每个人都想过上更高等的生活,但是谁又想被别人推到一边呢?人们怎能将他和我们的爱默生——我们亲爱的向导和朋友放于同等水平的位置上呢?也许世界需要他,就像需要闪电、雨、寒冷和痛苦一样,但是我们是不是就要喜欢这些呢?”我的通讯员是曼彻斯特的比尔兹利夫人,她于一八八五年十月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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