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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无声的遗愿

何玉新

六十六天前的那个下午,就是期中考试前的那个周末下午——那天下午,所有住宿生的心情都那样愉快,——回家,回家。

然而,当我迈进家门的时候,父亲已没有知觉了:眼睛紧闭,双腿颤抖。脑溢血!可怜的父亲盼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盼到他的儿子回家,却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父亲临死的时候,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父亲仅仅五十二岁,个子矮,脾气倔,心肠好。

父亲见我的最后一面是九十天以前的那个月末。那天,父亲很晚回来,却没想到我能这么早回家,满面喜色。父亲只有小学文化,不会说什么,每次回家见到我,第一句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接着便满面喜色地边忙边问一些话。

父亲很笨。那年夏天,我教父亲做“香功”,他愣是学不会。还有,前些年,为了算他公司里的一笔帐目,有计算器帮忙,还得用一下午;我一插手,他就红着脸吓我:“忙你的作业去!”

父亲揍过我。那是小学的时候,我考试落第,扑在炕上抹眼泪。待我爬起来要离开房间时,父亲突然用手掌拍了我脖子一下:“遇到点事就哭,真没出息!”其实,父亲并不是真心要揍我,那一拍也并不重。可这毕竟是父亲第一次打我,我委屈极了,伤心了很久,还发了誓:这一辈子再也不理父亲了。然而,晚饭时,父亲却又给我夹菜……

从小学开始,我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名。回到家中,我把成绩拿给父亲看,他只轻轻一笑;我又把成绩拿给伯伯看,再拿给舅舅,他们却能乐半天。那时,我很生他的气。

我并不认为我的父亲是最好的父亲,那是以前。

十几年来,父亲几乎是在为我活着。几年前,当我刚刚明白时,我便告诉自己:好好努力,考个好大学,长大了,把父母接到自己的家里去住。我想,那可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了。然而,就在我梦见成人后的我带着父母逛公园的第二天,父亲便去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当你真正懂得去珍惜时,它却毫不留情地离你而去。

父亲临走时,遗愿没来得及说。但我明白,十几年来,那遗愿已一点一点地刻在我的心上,没有声音!因为我与她在同一张课桌上度过那段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度过十六七岁那个特殊的年龄段,所以我的有些回忆注定与同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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