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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脆弱而坚强的心

“你猜,我失去性命了么?”周庆忽然说道,显然是在询问三千。

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一时间让三千犹如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周庆。

“你也会说废话么,你要是失去性命的话,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是啊。我倒宁愿当初是失去了性命,也不愿意失去了那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周庆低声说道。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又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长……

当周庆再次醒过来,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从未见过的夜空,熊熊大火染红了半边天,周庆就躺在一片还算空旷的地上,周围火光一片,在他的旁边,唐晓柔静静的躺着。

“晓柔?晓柔!醒醒,醒醒!”周庆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勉强的站了起来。

“小呆子你终于醒了啊。晓柔心灵透支,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周庆听见是糖糖姐的声音豁然转头,然而看到的一幕,却是让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挨了一击重锤,那一瞬间精神上的痛苦,甚至高过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周庆的眼中,一直如同天山雪莲一般的糖糖姐,此时躺在血泊中,雪白的连衣裙化作片片红色的蝴蝶,游戈在血水中挣扎。

原本瘦弱的娇躯,此时犹如气球吹起的一般,体大壮如蛮牛,胳膊如同类人猿,如镰刀尖锐的指甲上,粘连着肉末,妖异的红色毛发遍布全身,白皙的脸庞也被红毛所覆盖,一对獠牙从嘴中延伸出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小呆子,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了,不用再待在铁房间里了。”倒在血泊中的糖糖姐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很是愉悦。

“怪……物……”周庆双腿发颤,愣愣的待在原地。

糖糖姐话一滞,沉默了顷刻说道,“小呆子,我是糖糖姐啊。”

“不!你不是!怪物!”周庆撕心裂肺的喊道,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周庆抱起身边昏迷的唐晓柔跌跌撞撞的向远处跑去。

“小呆子!小呆子!”糖糖姐焦急的想要动,但身体上前后洞穿的伤口却让她只能躺在原地,随着糖糖姐的挣扎,咕咕鲜血流了出来。

“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我们的约定呢!”糖糖姐发狂的大叫起来,那一声声如野兽般的嘶吼,深深的刺入周庆的耳膜,扎在了内心中那最柔软的一块。

周庆泪水横流,脸上的恐惧挥之不去,脑海中那犹如天山雪莲一般的身影与怪物重合的瞬间,瞬间崩塌。

“啊!”周庆发了疯一般的抱着唐晓柔跑向远方,脸上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复杂到了人类所能表达出来的极致。

“小呆子……为什么……不要丢下我啊,不要丢下我。”

“那不是糖糖姐,不是糖糖姐。”周庆喃喃自语,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爆炸,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爆炸后的气浪直接席卷而来,把周庆撞飞了出去数米。

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已然变成火海的世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悔意,沁之心脾,哀之五脏,化不开的哀伤全部化成了那撕心裂肺的一喊。

“糖糖姐!”

那一声爆炸,炸得不仅仅是困住他的实验室,更是炸碎了周庆懦弱的心,炸出了悔意。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成为既定的事实,一切都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我,后悔了,为我的懦弱,感到憎恨甚至可怜,因为我……失去了生命中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一时间车内静到极点,三千似乎都被这种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包围,罕见的生出了窒息的感觉。

周庆沉静在过去的回忆中,双手指甲因握拳而深陷肉中,半点一般的猩红如莲花绽放。那股疼痛仍然不能将他唤醒,因为那肉体上的疼痛,不及周庆心灵上的万分之一。

双目深邃,宛如黑洞的瞳孔散发丝丝摄人心魄的寒意,那是由内心生出的悔恨之源,所产生的负面力量,饶是三千在察觉到这股寒意的时候,都不禁生起了鸡皮疙瘩,一种危险的感觉若隐若现,这让三千瞳孔微微一缩。

一个凡人,居然会让她产生恐惧!这在三千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但又却是真实存在。在周庆的体内,蛰伏着一股连天道都为之胆寒的力量!

“周庆?”三千叫唤了一声却发现周庆仍然没有反应,反而双眼中开始流出如同墨一样漆黑,比寒冰还要至寒的眼泪。

三千意识到这是心神在沉沦,心魔在阻碍,这在仙境,在她的世界里,是仙人进军无上境界最大的阻碍。

“周庆醒来!醒来!”三千目中毫光绽放,以舌绽金莲之法辅助心灵传话直接将声音传到了周庆的内心深处,借此来唤醒本我。

噼里啪啦!从周庆的身体中传出来仿佛放鞭炮,又好像炒豆子的声音,原本要扩散开来的黑色瞳孔再次收缩,恢复正常的大小,而那漆黑的眼泪则是瞬间褪色,变回了寻常的眼泪。

喀嚓!喀嚓……回过神来的周庆一连拿出四五个棒棒糖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狼吞虎咽下去。

“呼~”扔掉棒棒糖的棍,周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明兰怎么样?”周庆略微有些虚弱,整个人软塌塌的,似乎要陷进真皮座椅里一样。

“她没事,在我们谈话的时候,我就事先撑开了结界,不仅防止谈话被泄漏,也会防止能量的溢散……但我没有想到,这能量不是从外部渗入,而是在内部扩散。”

“没事就好。”周庆喘了几口气,似乎因为棒棒糖的药力其作用了,周庆脸上又恢复了一丝红润。

“看来那棒棒糖真正的作用是用来压制你体内的那股力量。”三千伸手一抓,那消散在虚空中的残余力量便被三千收集起来,化作了一滴墨一样的水珠凝聚在指尖。

“就算是其中的一个作用之一吧。”周庆点了点头。

三千微微皱眉,第一次发现除了同类以外,居然有连她都不能检测的物质结构,根本就无法深入其中,但却能感知到里面蕴含着一股将人拉入深渊的力量,虽然孱弱不堪,但这毕竟是溢散出来的力量,谁也不知道周庆的体内到底蕴含有多少这样的力量。

“完完全全的负面能量。”三千手指一捻,墨色的水滴变化为虚无。

“我忽然发现,你是一个特殊的人类,居然能从心中诞生出这样弱小,同时也是强大的力量。”

“不对……你到底还是不是人类?”三千凝视着周庆,似乎想要看透本质,可看来看去,终究与人类无异,除了那极度聪明的大脑以外。

“或许是……或许不是。”周庆这样说道。

“你终究有一天会控制不住的,会被自己的心杀死。”

“残害我们的组织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唐晓柔被我封印了记忆,永远不会记得那时候的事,也就不会像我一样的心痛,曾经的约定我也做到……如今的我只想要见到她,见到糖糖姐这一个心愿未了而已。”

“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见她?”

“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

“她不是死在那场火海之中了么?”

“但我从未见到她的尸体!”

“这是你一直活下去的动力?”

“我根本就没有想死好么?”周庆话锋一转,跳跃之快,让三千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想死?那你刚才……”三千一滞,仔细想了想,似乎周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想死啊。

“嘿嘿,我可没有说我要死的话啊。”周庆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别墅,缓缓说道,“想死什么的,这是弱者才会去做的事情,强者是不管前路多么艰难,多么曲折,都会勇往直前地走下去的人!在我看来,那些饱受生活的苦难,迎着风雨毅然前进的人,是比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更加强大的存在!而我,绝对不会去做那弱者。一生中懦弱那一次就足以让我悔恨终生,况且糖糖姐也不想看到那样的我的,一定。”

“更何况如今我还要拯救世界。我可是个男人,责任往往高于天!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荣耀!我的肩膀,扛的起来!”

“那你不找你的糖糖姐了?”

“找!当然要找!上到九天,下到九幽,琼霄碧落闯黄泉,我都要找到她!就算糖糖姐真的不在了,既然仙境都能出来,那地府、黄泉、轮回肯定也存在,我都会一一去找!”

“穷尽一生之力,我都会找下去!”

三千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看不懂人类,更准确的说,她看不懂周庆。

原本的周庆在她的眼中就是一滴水珠,澄澈通透,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而现在,则是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看不透,听不懂,不明白。”三千摇了摇头。

周庆笑了笑,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这有什么听不懂?”周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我是一个男人,男人的眼泪不轻弹,男人的膝盖不能弯,男人的肩膀可扛天,男人的脊梁戳不穿!”

“同样,男人为了爱……也可以义无反顾,哪怕她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男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

周庆深深的看了一眼三千,一字一顿道,“这,就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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