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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纵情欢娱的享乐词

有宋一代,词体的发展达到顶峰,这不仅表现在词的艺术风格的成熟上,更表现在群体词作家的出现以及作品数量上。据统计,“宋代有姓氏可考的作者为1421人,其作品量共计19181首”,加上无名氏作品,宋词实际传存的作品总数有21055首。由于唐宋词前后时间跨度大,内容庞杂,涉及的题材广阔,难以用一个简单的标准将其概括,更难以用一种简单的风格来描述,为了叙述的便利,笔者根据唐宋词休闲娱乐精神贯穿始终的特点,将浩瀚的唐宋词大致分为纵情欢娱的享乐词、诗意消遣的闲情词、结社赏花的咏梅词、隐逸闲旷的山水词四大类。内容涉及“季节”词、“节序”词、“宴饮”词、“送别”词、“感旧”词、“人物”词、“技艺”词、“寿庆”词、“咏梦”词、“咏史怀古”词、“边塞爱国”词、“田园农村”词、“江湖山水”词、“楼台亭阁”词、“星月风雨”词、“禽鸟虫鱼”词、“相思离别”词、“羁旅行役”词、“伤逝悼亡”词、“思归隐居”词、“花木”词等。宋人可谓无处无时不在休闲,无物不能引发他们的休闲情思。透过这一幅幅唐宋士大夫文人休闲生活的写照和民情风俗的历史画卷,通过这些尽情抒写宋人享受人生、消遣生活、充满诗意的休闲词作,我们不仅可以透视和领略宋代词人休闲的生活情趣,而且可以获得对于人生和生活的“诗意”的审美享受。

所谓“享乐词”是指以表现唐宋士大夫文人休闲享乐生活为主要内容的词。之所以把“享乐词”列在“闲情词”、“山水词”之前,是基于对唐宋时代奢靡享乐的时代特点的认识,基于对宋代士大夫文人享乐生活基调的认识。

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和周密《武林旧事》中,有两段著名的描述:

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街,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总宜。杭人亦无时而不游,而春游特盛焉。承平时,头船如大绿、间绿、十样锦、百花、宝胜、明玉之类,何翅百余。其次则不计其数,皆华丽雅靓,夸奇竞好。而都人凡缔姻、赛社、会亲、送葬、经会、献神、仕宦、恩赏之经营,禁省台府之嘱托,贵珰要地,大贾豪民,卖笑千金,呼卢百万,以至痴儿呆子,密约幽期,无不在焉。日糜金钱,靡有纪极,故杭谚有“销金锅儿”之号。

从这两段记叙中,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三点:一是当时的经济已经高度发达,不仅“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而且城市高度发达,市容富丽繁华;二是整个社会追逐感官享受,穷奢极欲的风气浓厚;三是茶坊酒肆等歌伎娱乐业非常繁荣发达。在这种歌舞升平的社会环境和恣意享受的氛围中,文人士子也发出“太平也,且欢娱,不惜金尊频倒”(蔡挺《喜迁莺》)的感叹,“故中外士大夫,无不乐尽其力”。宴饮娱乐也成为文人士子的主要生活,成为词人词作的主要内容。

纵情欢娱的享乐词大致包括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反映城市风光的都市词;二是四时游赏的节序词;三是酒色歌舞的宴会词。下面分别叙述。

一、富贵华美的都市词

所谓“都市词”是指以都市繁华胜景、游乐生活为题材的词。词是都市繁荣的衍生物,从唐五代词体初兴到两宋词的昌盛,都与当时都市的发展有着密切联系。都市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士大夫文人主要的生活空间和娱乐场所,都市风情也就必然成为词体情感抒发的背景。当出入于歌楼伎馆、酒肆茶店的时候,受词这种音乐文学的感染和熏陶,于是他们也加入到词的创作队伍中来。

宋代最繁盛的城市莫过于汴京和临安。以汴京为例,作为北宋都城,不仅人口稠密,商业繁荣,更让北宋人骄傲的是汴京的皇都气派和富丽景象。据《东京梦华录》记载,汴京城的外城总长达四十余里,东西南北共有十二个城门。巍峨的皇宫“大内正门宣德楼列五门,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约,镌镂龙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确是壮观。自宣德街南去,是阔约二百余步的御街,御街旁是载满荷莲的御沟,御沟两岸,种以桃李梨杏,“春夏之间,望之如绣”。身处这样的繁华都市,士大夫文人表现出集体性的“恋京情节”:贪恋都市的奢华享乐生活与和乐温馨的都市生活气息,害怕离开京城外放偏远地方任职。据王明清《挥塵余话》卷一记载,宋神宗主政时,派文臣蔡挺出守平凉(今甘肃省境内)。但蔡挺到任后,终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作词《喜迁莺》曰:“岁华向晚愁思,谁念玉关人老?”抒发对皇帝外派的不满和怨气。都市需要士大夫文人来歌颂装点,文人更需要都市来施展他们的抱负。都市的繁华演绎着经济的强盛,也滋生繁衍着纵情欢娱的享乐思想和文艺休闲的社会需求,孕育了许多反映太平盛世的都市词。

词作为配合燕乐歌唱的歌词,流行于歌舞酒宴之间,适宜在花前月下浅斟低唱,所以歌词创作从诞生之日起,就和都市有关联。最早的都市词,要算白居易的《忆江南》:“忆江南,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这首小令虽然篇幅短小,没有太多的文学描写空间,没有铺陈,没有渲染,但简单的几笔就勾勒出了杭州迥异的风光。受当时政治、经济、城市发展的制约,当时这类以描写都市风情风貌为主的词还比较少,直到北宋,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这类描写都市繁盛的词才日渐增多,渐成气候。宋初比较有影响的描写都市风光的词要算潘阆十首一组的《酒泉子》。兹录四首如下:

长忆钱塘,不是人寰是天上。万家掩映翠微间,处处水潺潺。异花四季当窗放,出入分明在屏障。别来隋柳几经秋,何日得重游?

长忆钱塘,临水傍山三百寺。僧房携杖遍曾游,闲话觉忘忧。梅檀楼阁云霞畔,钟梵清宵彻天汉。别来遥礼祗焚香,便恐是西方。

长忆西湖,湖上春来无限景。吴姬个个是神仙,竞泛木兰船。楼台簇簇疑蓬岛。野人只合其中老,别来已是二十年。东望眼将穿。

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潘阆《酒泉子》

潘阆是以隐逸闻名的词人,但是在这一组描写杭州山水的词作中,也掺杂着对都市风光的描绘,流露出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当然,随着宋代商业社会的发展,词作中的商业气息也日渐浓厚,审美视觉带有明显的富贵、豪华气象。如:

四堂互映,双门并丽,龙阁开府。郡美东南第一,望故苑、楼台霏雾。垂柳池塘,流泉巷陌,吴哥处处。近黄昏,渐更宜良夜,簇簇繁星灯烛,长街如昼,暝色韶光,几许粉面,飞甍朱户。和煦。雁齿桥红,裙腰草绿,云际寺、林下路。酒熟梨花宾客醉,但觉满山箫鼓。尽朋游,同民乐,芳菲有主。自此归从泥诏,去指沙堤。南屏水石,西湖风月,好作千骑行春,画图写取。

——张先《破阵乐》

都市的繁华催生了都市词,更培养了以表现城市生活的富贵繁盛见长的平民词人柳永。因为仕途不顺,科举不中,柳永常年生活在繁华都市,流连在伎馆酒坊,所以对都市的生活非常熟悉,体会也很深刻。于是,一幅幅繁华的都市风光在他的笔下完整、丰富、细腻地展开了。请看:

禁漏花深,绣工日永,熏风布暖。变韶景、都门十二,元宵三五,银蟾光满。连云复道凌飞观。耸皇居丽,佳色瑞烟葱倩。翠华宵幸,是处层城阆苑。龙凤烛,交光星汉,对咫尺鳌山开羽扇。会乐府两籍神仙,梨园四部弦管。向晓色、都人未散。盈万井、山呼鳌卞。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

——柳永《倾杯乐》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永《望海潮》

这两首词,第一首浓墨重彩地描绘了汴京元宵之夜的繁华盛景和“君民同乐”的享乐场面。元宵佳节,月色和灯光交相辉映,华丽的街市上人们争相瞻仰皇帝的御容,皇帝则悠然地欣赏着神仙般美妙的歌舞。第二首描写的重点在都市的繁华上。词人笔下的钱塘,不仅有山水花树,更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现,户盈罗绮、竞豪奢”。这样的城市人文景观描写,真正表现了城市生活。类似这样描写盛世都市繁盛的还散见于柳永的其他词作。如:

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木兰花慢》

地胜异,锦里风流,蚕市繁华。簇簇歌台舞榭。

——《一寸金》

万井千闾富庶,雄压十三州。

——《瑞鹧鸪》

宋徽宗崇宁四年(1105年)九月,朝廷成立专门掌管礼教诗乐的大晟府,“朝廷旧以礼乐掌于太常,至是专置大晟府……礼乐始分为二”。在大晟府中网罗了一批懂音乐、善填词的文人,史称“大晟词人”。大晟府和大晟词人的任务就是“作为辞章,歌咏盛德,铺张宏休,以传无穷”,“政和初招试补官,置大晟府制撰之职。新广八十四调,患谱弗传,雅言请以盛德大业及祥瑞事迹制词实谱。有旨依月用律,月进一曲。”大晟府成立后,创作了大量反映都市风情、贵族生活,歌颂汴京繁华太平的都市词。如:

望五云多处,春深开阆苑,别就蓬岛。正梅雪韵清,桂月光皎。凤帐龙帘萦嫩风,御座深翠金间绕。半天中、香泛千花,灯挂百宝。圣时观风重腊,有箫鼓沸空,锦绣匝道。竞呼卢,气贯调欢笑。暗里金钱掷下,来侍燕、歌太平睿藻。愿年年此际,迎春不老。

——万俟味《雪明鳷鹊夜慢》

鹤降诏飞,龙擎烛戏,端门万枝灯火。满城车马,对明月、有谁闲坐?任狂游,更许傍禁街,不扃金锁。

——晁冲之《上林春慢》

车流水,马游龙,万家行乐醉醒中。何须更待元宵到,夜夜莲灯十里红。

——晁端礼《鹧鸪天》

万国梯航贺太平,天人协赞甚分明。两阶羽舞三苗格,九鼎神金一铸成。仙鹤晚,玉芝生,色茅三脊已充庭。翠华脉脉东封事,日观云深万切青。

——晁端礼《鹧鸪天》

虽然这些词都是大晟词人的谈颂之作,没有什么思想意义可言,正如宋人周辉在《清波杂志》卷十所言:“自政、宣以后,第形容太平盛世,语言工丽以相夸。”但它在传统艳情题材之外接触到更为广阔的社会面,加深了人们对北宋末年历史的认识。所表现的多重社会侧面,从不同角度反映了北宋末年社会追求享乐的风气和朝廷上下奢侈任纵的生活。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晁端礼的《鹧鸪天》,第一次将大宋王朝与周边国家的频繁交往纳入词体创作视野,“万国梯航贺太平,天人协赞甚分明”,开拓了词的新题材,也为这段历史增加了一个佐证。

都市词产生于享乐富贵的社会土壤,但都市的变迁、社会的更替同样会在词作中有所体现,会在词人心中投下涟漪。最有代表性的要数李清照的《永遇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这首词表现的依然是都市盛大节日,依然是“香车宝马”、“铺翠冠儿”,但词人的心绪却愁闷孤寂。词中,都市风情的描写被一笔带过,感染读者的是字里行间流露的悲苦情绪和个人身世沉浮带来的消沉与苦闷。

从擅长描绘文人隐逸志趣的潘阆到以描写都市风光见长的柳永再到朝廷御用歌功颂德的大晟词人,综观他们的词作,都离不开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城市的富庶繁华和热闹;二是民众的享乐和游赏。值得关注的是作者的创作心态和都市词特有的审美特点。歌儿舞女,狂欢竟夕,君民同乐,君民同游,这一幅幅鲜活的“行乐图”不仅是城市奢靡休闲生活的缩影,更是文人自我生活的写照。文人追求富贵的生活理想,是在商业文化气氛笼罩下的城市风貌的体现,也是士大夫文人对超脱物质依赖后的闲适精神生活的向往。当然,商业文化熏陶下笙歌不断、繁华享乐的生活内容,也给词带来迥异于诗歌的审美风格,那就是以富贵为美的特征。在宋词充满声色刺激的世界里,我们看到的是对富贵的向往和唯恐失去的忧虑,商业文化追求享乐、闲适的文学观从更深层次上影响了宋词的创作,宋词因此形成了和诗歌迥异的以富贵为美的特征。但是,南宋的都市词就渐渐偏离了都市风貌、风俗的描写,更多寄寓了词人对时代和社会的感叹,对故国深沉的怀恋。这就为都市词注人了更多主观情感与民族危亡带来的忧患之思。由都市外在风貌的表现到词人内心世界的展示,就词体发展来说,这是一个进步。

二、四季皆歌的节序词

节序词是镶嵌在时间链条上的艺术,是指以表现岁时节日的民俗生活为主要内容的词。人享天地之英气,生活在时序的链条上,时令节序的变化必然会引起词人内心情感的波澜,一定会在词作中有所流露。所以中国古代文学的传统历来重视文学与自然的关系,关注自然节序变化在诗人内心引发的情感、思绪,并成为历代文学作品表现的主题。对此,我们的先人早有论述。《礼记·乐记》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钟嵘《诗品》也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舞咏。”《文心雕龙·物色》说:“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礼记》逆向推导得出艺术的本源在于世间万物的结论,《诗品》从正面强调万物的灵气能促发人们歌舞吟咏的兴致,《文心雕龙》则用充满哲理的方式说明时令节气的变化与人内心的关系。这些都说明自然中的四季景物犹如钟表上的刻度,向人们提示着时间的流动,引发人们的种种感慨,并行之于词作。

(一)镶嵌在农耕文明中的节令

德国著名哲学家约瑟夫·皮珀有过一个著名论断:“节日的庆祝活动可以说正是闲暇的起源,也是闲暇最内在且是最核心的根源。”将节日的庆祝活动当作全民的歇息休闲活动,不仅西方节日如此,根植于农耕文明的中国古代节令时序更是如此。在中国农耕文明的序列中,闲暇歇息是懒惰的表现,只有建立在各种农时节令基础上的庆祝消闲,才是得到社会道德承认的合法的休闲。不仅二十四节气是为农事活动设立的节点,古代大多数节日也是依傍着这些农时活动产生的。根植于农耕文明土壤的节序时令概念,一方面代表着人们对自然界的认识,另一方面也代表着人类自我生命意识的萌芽,是人类对自我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如前所述,宋代是历朝历代中节庆假日最多的朝代,“一岁共七十六日”。宋末著名词论家张炎在其《词源》一书中,特列“节序”词一节,可见节序词在整个宋词中地位之重要。程自信、许宗元先生主编的《宋词精华分类品汇》一书也将“季节”、“节序”列在24类词之首,可见节序词在唐宋词创作中的分量。据王兆鹏先生主编的《唐宋词分类选讲》统计,仅《全宋词》中节序题材的作品就多达1310首之多,占《全宋词》21082首的6.2%,在36种题材中位列第七。节序词的大量涌现,与当时宋人的享乐生活和享乐心理密切相关。我们透过这些应时、应节所作的休闲节序词篇,不但可以看到宋代大众休闲娱乐作为一种全民性娱乐的文化氛围,更能窥见宋人在各种节日里如何寻觅到身心的愉悦,从而体悟到宋人浓重的生命意识、自我意识并感知宋人休闲的生活态度。

(二)时节往复,四季皆歌的节序词

春秋代序,冬夏轮回,这本是时间循环的自然流程。但在崇尚生命、追求自我的宋人眼里,二十四节气除了其自然属性以外,还赋予了他们丰富的享乐意义。无论是新年伊始的元宵还是秋风萧瑟的中秋节、重阳节,抑或阴风惨淡的清明,宋人都能以自己的审美眼光发现美,寻找到快乐,并展现在词中。正是在这样的休闲狂欢节日氛围中,才孕育产生了蔚为壮观的节令词。节令词就像表现自然和社会生活在时间序列的关节点上的一个个横截面,在特定的时刻里,在特定的环境中,交替更换着不同的欢乐场景。

节令词中最吸引人的要数元宵词。在中国传统的节日文化序列中,春节、除夕以其除旧迎新的特殊意义而成为一年中最为隆重、重要的节日。但历数两宋词作,却极少有咏唱者。相比而言,元宵节却以其特有的娱乐性和人情味,成为两宋词人关注的焦点,吟咏不止、传唱不衰,元宵词也成为宋代节序词中数量最多、最为耀眼、最具浪漫狂欢色彩的一类作品。沈松勤先生就说:“元宵节是宋代官定的、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元宵词也是节序词中较多的一类。……据《全宋词》与《全宋词补辑》统计,共四百九十三首。”这些作品不仅淋漓尽致地再现了宋人节日狂欢的盛况,更透过作品传递出宋代君臣及时行乐的群体文化心理。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上元或元夕。赵宋王朝规定,自正月十四日起,或张灯三夜,或张灯五夜。《国朝会要》载:“乾德五年(967年)诏:朝廷无事,区域咸宁,况年谷屡丰,宜市民之纵乐,上元可更增十七、十八两夜。”史书对元宵节诸多的记载,足见其重视。宋代的元宵节主要以观灯夜游为主题,灯是元宵节最具代表性的节日物象,也是宋词着力展示的焦点,但不同的灯却带上了词人不同的情绪。先看下面两首词所展示的不同情景:

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周邦彦《解语花·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两首词都是写元宵夜游的盛况,但风格、情绪、关注点各有不同。前者上片极力描写地方上过元宵节的盛景,下片回顾汴京上元节的盛况,最后归结落笔抒发个人的身世之感。虽然张炎在《词源》卷下赞赏周邦彦《解语花·元夕》不独措辞精粹,又见时序风物之盛,但笔者读来,却不见节日之欢快,反倒觉得愁绪满怀,神情抑郁,读来印象平平。而后一首风格明丽,意境深远,简单几句话,既写出了元宵灯市的华丽热闹,又关注到灯下盈盈可爱的有情人。再看下面这首:

小桃枝上春来早,初试薄罗衣。年年此夜,华灯盛照,人月圆时。

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同携。更阑人静,千门笑语,声在帘帏。

——王诜《人月圆·元夜》

上片的重心写“春来”和“月圆”,良辰美景,人生难逢,渲染出一片融融的节日气氛。下片的重心在“同携”和“笑语”,描绘出一幅团圆和快乐的景象。寥寥数语,反映了北宋富庶的城市生活和安乐的市民心态。毫无疑问,以市井观灯、百戏巡游、帝王同乐、全民参与为特点的宋代元宵节,具有狂欢的色彩。正如钟敬文先生所说:“从历史上看,不同民族、不同国家都存在着不同形式的狂欢活动。他们通过社会成员的群体聚会和传统的表演场面体现出来,洋溢着心灵的欢乐和生命的情绪。”元宵节之所以成为全民性的狂欢节日,便在于它使所有人追求人性自由平等的欲望得到片刻的实现,因为此休闲的昙花一现,人们便尤其珍之贵之。元宵之所以独得文人的宠爱,原因大致有二:一是有天上的圆月和人间的灯火做背景,特别能激发人的欢乐情绪,所以写元宵的词多以欢快情绪为主;二是因为元宵节人们可以打破一切禁忌,上至帝王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歌伎士卒,无所禁忌、同乐同欢。妇女也走出家门大大方方地享受爱情。可以说,节序词作为特殊的都市风情,每一首都浸染着两宋享乐的社会心理和文人士子极乐的人生态度,都反映着那个时代发达的商业经济和市民阶层寻欢作乐的人生价值追求,不仅漫带欢乐色彩的元宵、中秋节如此,甚至愁云密布的清明节也是如此。我们先看一组清明词:

清明时节千山绿。轻盈士女腰如束。九陌正花芳。少年骑马郎。罗衫香袖薄。伴醉抛鞭落。何用更回头。谩添春夜愁。

——敦煌曲子词《菩萨蛮》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如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纷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旁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拼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醒。

——柳永《木兰花慢》

朝阳淡淡宿云轻,风入管弦声。十里碧芜幽步,一枝丹杏柔情。佳人何处?酒红沁眼,秋水盈盈。诗曲羡君三绝,湖山增我双明。

——王之道《朝中措·和张文伯清明日开霁》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吴文英《风入松》

清明本是祭奠亡人的日子,诗歌里的清明意象多是“南北山头多坟田,清明祭扫各纷然”(高翥《清明日对酒》)、“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绿”(白居易《寒食野望吟》)、“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清明》)之类的惨淡诗句。可善于享乐的宋人借机踏青探胜、游赏娱乐,却使它变成了休闲的好时节。《东京梦华录》“清明节”条下云:清明节到来时,“都城人出郊”,“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宴于郊者,则就名园芳圃,奇花异木之处”,“倾城,尽寻胜去”。在宋人的节序词里,也很少见到描写坟墓、亡灵等意象者,相反,正如柳永的《木兰花慢》一样,大多热情讴歌人们在春天里的游赏活动,关注的是世人的尽情游赏,关注的是出游的佳人,关注的是妇人纵情游乐遗落的金簪玉佩。清明词中也有很多因见风雨而生伤花惜春心绪的词,但追求身心自由、愉悦的休闲生活是宋人生活的主旋律,亦是两宋清明词的突出主题。可见,由自然节气和风俗习惯形成的各种节日,原本富有特定意义的节庆,到享乐成风的宋人这里,都变成了一个个天赐的欢乐节日,变成了闲暇里的享乐。苏轼的《雨中花》就是其中的佳作。

今岁花时深院,尽日东风,荡飏茶烟。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闻道城西,长廊古寺,甲第名园。有国艳带酒,天香染袂,为我留连。清明过了,残红无处,对此泪洒尊前。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然。高会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馀妍。不如留取,十分春态,付与明年。

清明时节,阳春正好,词人尽管沉醉其中。然而阳春盛极而衰,眼前落红难免引起词人的惆怅与不舍。节日本是因着自然节气和风俗习惯所形成或设定的,但到了享乐风气盛行的宋代,却变成了一个个天赐的良机——对于富贵人家(如张镃等人)来说,一年十二月中,几乎月月都有节过;而对一般市民来讲,过节也成为他们生活的调味品和润滑剂,从而使其享乐的生涯过得更加有滋有味。因而,四时游赏和频繁过节也就成为宋人享乐生活中的一道“靓丽风景”。节令胜日是时光隧道里的驿站,人们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尽情放飞自由的心灵,进而获得精神的歇息与超脱,这也是休闲的最终目的与旨归。因此,循着曲子词动人的歌声,我们看到,无论年轮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词人们热情的歌唱和对爱情、生命的咏叹,对生命意义的追索。这就是节令词的灵魂所在。

三、酒色相伴的宴饮词

所谓宴饮词是指友人相聚送别时在酒宴上或借酒兴抒发宴席间的感慨,或共同唱和的词作。人们常说“诗酒相伴”,宴饮是历代文人日常生活化的特殊嗜好,也是文学作品中经久不衰的题材。远在《诗经》中,就有不少关于宴饮生活的描写,到魏晋时期酒宴题材更是得到极大发展。阮籍借酒对抗政治的黑暗;陶渊明作《饮酒》诗二十首以咏其志,表明他不为世俗所累的决心和躬耕乡野的怡然自得;刘伶更作《酒德颂》,宣扬纵酒放诞的生活。与魏晋时期相比,唐诗中的宴饮描写则更趋于日常化,大都表现朋友间的真情厚意,如王维《渭城曲》、孟浩然的《过故人庄》、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等。酒仙诗人李白更是将酒和诗人的浪漫完美结合在一起,创作了《将进酒》、《襄阳歌》、《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等名篇,塑造了一个痛饮狂歌的诗人形象。但如果说这些宴饮在诗中仅仅是作为题材加以表现,那么词与宴饮的关系则要紧密得多。正如陈世修《阳春集序》所描述的:“金陵盛时,内外无事,朋僚亲旧,或当宴集,多运藻思,为乐府新词,俾歌者倚丝竹而歌之,所以娱宾而遣兴也。”由此可见,词最初正是文人学士在歌舞宴前“娱宾而遣兴”、“助娇饶之态”的手段,宴饮是词所表现的主要内容。唐五代到宋代的词集以《尊前集》、《家宴集》、《酒边集》、《花间集》命名即是佐证。

北宋是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商业经济的迅猛发展和唐宋词人的宴饮生活为宴饮词的兴盛提供了丰饶的土壤和广阔的空间。据《蜀梼杌》卷下记载,唐五代“俗尚嬉游,家多宴乐”,“村落闾巷之间,弦管歌声,合筵社会,昼夜相接”。而词体创作活动在宴饮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筵间樽前的淫靡生活往往有美人歌辞相伴。如前蜀主王衍:“(乾德)五年三月上巳,宴怡神亭,妇女杂坐,夜分而罢。衍自执板,唱《霓裳羽衣》及《后庭花》、《思越人曲》。……重阳,宴群臣于宣华苑,夜分未罢。衍自唱韩琼《杨柳词》……”宋代的宴饮生活承晚唐五代而来并在时代风气的影响下有了新的发展。“杯酒释兵权”的国策导向影响了终宋之世宴饮享乐之风的大肆兴盛。不仅晏殊这样的文臣“惟喜宾客,未尝一日不燕饮”,即使寇准这样的“黑面包公”也喜欢夜宴剧饮,“与知制浩杨亿痛饮,讴歌谐谑,喧哗达旦”。沈括《梦溪笔谈》载宋“天下无事,许臣僚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为燕集,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不仅大臣们如此,市井民众也“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欢。至如铺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圆子女,以酬佳节。虽陋巷贫蹇之人,解衣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在这样的社会氛围的熏陶下,宴饮词不仅艺术上臻于成熟、完美,思想内容上也呈现出“多元化”的创作倾向。宋代的宴饮词最突出的特点是把宴饮和歌女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表现出一种樽前月下、偎红依翠的情调,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宋代灯红酒绿、纵情享乐的时代风尚。这种社会现象贯穿在整个南北宋词中,其中尤以宋初晏殊、欧阳修、柳永、晏几道的词作表现得最为突出。此处仅举几首为例:

芳年妙妓,淡拂铅华翠。轻笑自然生百媚,争那尊前人意?酒倾琥珀杯时,更堪能唱新词。赚得王孙狂处,断肠一搦腰肢。

——尹鹗《清平乐》

乐秋天,晚荷花缀露珠园。风日好,数行新雁贴寒烟。银簧调脆管,琼柱拨清弦。捧就船,一声声、齐唱太平年。人生百岁,离别易、会逢难。无事日,剩呼宾友启芳筵。星霜催绿鬓,风露损朱颜。惜清欢。又何妨,沉醉玉尊前。

——晏殊《拂霓裳》

西湖南北烟波阔,风里丝簧声韵咽。舞余裙带绿双垂,酒入香腮红一抹。杯深不觉琉璃滑,贪看六么花十八。明朝车马各西东,惆怅画桥风与月。

——欧阳修《玉楼春》

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问其间、赏心乐事,就中难是并得。况东城凤台沙苑,泛晴波、浅照金碧。露洗华桐,烟霏丝柳,绿阴摇曳,荡春一色。画堂迥,玉簪琼佩,高会尽词客。清欢久、重燃绛烛,别就瑶席。

有翩若轻鸿体态,暮为行雨标格。逞朱唇、缓歌妖丽,似听流莺乱花隔。慢舞萦回,姣鬓低徊,腰肢纤细困无力。忍分散,彩云归后,何处更寻觅?休辞醉,明月好花,莫谩轻掷。

——聂冠抑《多丽》

这些词都是描写比较纯粹的酒宴场景。在这些词的画面中心,都有一位位芳年妙妓在轻歌曼舞,旁边的主人则一边饮酒品茶,一边听歌赏舞。这些词不仅生动再现了当时宴饮的场面,同时,也细微刻画了文人及时行乐的心理。词人感慨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难以兼得,便是酒宴间放纵自己,及时寻欢作乐的心理背景。那么,在“荡春一色”的大好春天里,“词客高会”,尽情享受,便是理所当然的了。酒宴间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陪酒的歌女,她们的体态、歌声、舞姿处处令人着迷。词人因此要抓紧眼前时光享乐,以免分手后无处寻觅。这些词真实地写出了宋人歌舞酒宴的世俗场景,也是宋人生活的一种常态。类似这样的画面,在宋代笔记里有大量的记载。如史载韩熙载“慷慨有才学,……元宗受其词章后房蓄声妓,皆天下妙绝,弹丝吹竹,清歌艳舞之观,所以娱侑宾客者皆曲臻其极”,遇“朝廷御宴,是歌板色承应。如府第富户,多于邪街等处,择其能讴妓女,顾倩祗应。或官府公筵及三学斋会、缙绅同年会、乡会,皆官差诸库角妓祗直”,甚至“诸酒库设法卖酒,官妓及私名妓女数内,拣择上中甲者,委有娉娉秀媚,桃脸樱唇,玉指纤纤,秋波滴滴,歌喉婉转,道得字真韵正,令人侧耳听之不厌”。

唐宋词是一门集视、听、赏为一体的综合性文艺活动,丰厚的俸禄为宋代士大夫们日日宴饮、夜夜欢歌提供了物质保障,但词人们并不单纯沉浸在物欲的享受中,而是努力寻求诗意的、高品位的享受。他们富贵闲暇时欢歌饮酒,把自己的人生感悟溶于宴饮词中;他们穷困飘零时亦想欢歌饮酒,将苦闷悲伤发泄于宴饮词中。宴席之上,听歌与饮酒并举,共同满足听者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需求。宴饮生活中歌伎以歌舞侑酒的场面氛围和文人士大夫之间侑觞行乐的生活态度,形成了娱乐性的词体观念,强化了词体的娱乐化写作。因此,词人们皆得酒中之趣,在精神领域皆获得自由愉悦的休闲境界。宴饮词通过精细的人物内心世界刻画来体现这种休闲境界的获得。当然,随着北宋的沦亡,辛弃疾、张孝祥等爱国词人借宴饮词抒发沉郁悲壮的心情,此类作品则又另当别论了。而即使宣称创作以脱离现实为宗旨的朱敦儒、陈与义,在他们清疏闲雅的宴饮词中,也融入了一种深沉的故国之思、国家之望,涂抹了一层苍凉的时代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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