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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商场初聘洋教 买办夫人翻缸

西洋贾舶日纷驰,

风俗欧洲认往时。

广得新诗当小记,

瀛鸲闻见愈矜奇。

克服语言障碍,熟悉洋务,了解世界贸易情况,掌握近代金融知识,这远非传统社会中一般转运商人所能胜任。苏帮商人凭借其灵秀之气,和敢于冒险勇于开拓的精神,逐步将经营领域拓展到了金融业。

在当时的商业都市上海,凡从事金融业的各帮商人或外资买办,学习外语或请外国教师来教授洋务,已成为中国商界的一种时尚。洞庭富商李绍业也是其中之一。李绍业以前在杭州开过钱庄,后来他进入上海一家外资银行担任买办后,脱下长衫和马褂,换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还在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变得非常洋气。他还让人给他联系了一名英国教师,每晚七点来教他两小时英语。他的太太李娟听说后,十分支持他。

但是第二天傍晚,当英国教师出现在他们客厅门口时,李太太的脸就拉长了。原来这个英国教师是女的,名叫凯丽,是个又年轻又漂亮的洋妞。买办夫人越看越觉得不是个滋味,她很不高兴丈夫请了个女洋外教,她担心自己丈夫和这个漂亮的洋女人呆久了,会看不上自己。

李娟哪肯让丈夫和洋妞单独在一起。她不但不离开,还挨着丈夫在沙发上坐下,打定主意在这里一直陪着丈夫上课。

凯丽开始教李绍业说英语了。但她显然注意到买办夫人正在仔细观察她;她觉得这个中国女人很有意思,于是在教李绍业学英语的同时,偶尔对她眨眨眼睛,似乎表示友好,或表现一种幽默。然而,买办夫人并不这样理解。她见洋妞已开始挤眼睛,认为这是在挑逗她男人的信号。她不由醋意大发,嫉妒得不行,又不好对洋妞发作,于是便在丈夫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李绍业没防着,疼得他叫了一声:“哎哟,你拧我干什么?”

这个细节当然没能逃过凯丽那双敏锐的眼睛。她很聪明,知道这其中定有原因。她放下书本问道:“李先生,你们又怎么了?”李绍业既狼狈又恼火,不由脱口说道:“这个女人没名堂,怕别人把我吃了似的!”

“把、你、卡(吃)了?……”凯丽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尽量想弄明白。她瞟了买办夫人一眼,又瞟了李绍业一眼,突然,她有点明白今晚是怎么回事了!她问买办夫人道:“你,怕我把你丈夫卡(吃)了?”李绍业在一旁连忙解释道歉,说:“凯丽小姐,别和我太太一般见识!另外,刚才我也用词不当。”但是洋妞很快活很坦率地说她不介意。

这以后,洋妞每晚来教李绍业学英语,买办夫人都要在一旁监视,李绍业十分尴尬,英语也学不好,烦恼之至。凯丽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李绍业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了。他决定不如重新换一位男教师来教他。当他好不容易鼓着勇气把这件事对凯丽说了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又补充道:“凯丽小姐,真是抱歉!虽然讲好的期限未到,但为了弥补这一损失和表示我的歉意,我会把全部酬金付给你的。”凯丽耸耸肩,摊摊手,表示无所谓。洋妞走了,买办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过了两日,洋妞又来了,还抱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她进了客厅,把大的那个盒子递给买办夫人,小的那个盒子递给李绍业,然后颇有礼貌地说:“在你们这里上课期间,你们夫妻其实也给我上了一次很生动很有意思的中国课。为了表示我的感谢,今特来给你们夫妻一人送一件小礼物。”李绍业忙说:“哎哎,凯丽小姐太客气了,我们怎么能……”可是凯丽已经告辞。洋妞刚走,他俩拆开各自的礼物。原来却是两个小玩意,李绍业的是一个塑料小人儿,只有拇指般大小,竟然还西装革履,像个绅士。买办夫人的则是一个很大的布老虎,嘴大张着,拳头都塞得进去!两人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各自拿着礼物在那儿呆着。还是买办的脑瓜要灵一点,他突然把小人儿放到那只布老虎的嘴里,刚好卡在里面,同时说:“凯丽是在怂恿你,把我‘卡’了!”买办夫人终于也明白了。

近代,国外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传入中国,勤奋务实、有“钻”劲的苏帮商人为了学习外国先进的经营方式与新型的管理,努力学习洋务,以便更好的掌握国外先进技术,为我所用,振兴中华。李绍业所表现出的是苏帮商人勤于学习新鲜事物、勇于接受挑战、敢于站在时代最前沿的创新精神。受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国人封闭、保守,但是苏帮商人却勇敢地迈出了同国际接轨的第一步,这在当时意义十分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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