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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贼界有鼠(二)

望着地上狼籍的鱼骨鱼刺,黄狗想起了家猫,想起了它的懦弱无能,想起了自己的大智大勇。

“要是那蠢猫还在,幸许我还能赏它些鱼骨,可惜……”

想到这,家猫离开时恨恨的眼神浮现在脑海,黄狗觉得好笑:

“哼,那没用的家伙居然也敢那样看我,肯定是摔坏了脑子!”

黄狗越想越兴奋,渐渐的竟不由自主的睡着了。梦境里,它依然威风凛凛,站在弱小的家猫面前如一头雄狮。家猫则像做错事的孩子,静静地立着,低着头,为之前的失态默默地忏悔……

太阳早已埋葬在地平线下。夜的精灵引领着黑暗成功突袭了这片安静的村落。像尽忠职守的士兵,黑暗把守着村落的每一个角落。夜空零星散布的几颗星星,惺忪着睡眼,丝毫没有要破空而来发起驱逐黑暗之战的迹象。而高挂一旁一轮皎洁的圆月,虽月光如玉,到得地面,也只是朦胧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柴房后的几株杨柳将自己的倩影偷偷潜进柴房,映在窗前的空地上。晚风轻拂,倩影摆弄起舞姿,翩翩然如新浴的玉女。

在杨柳以窗棂作为镜框,孤芳自赏的同时,三道黑影倏倏倏跃上窗台,跳进了柴房。在前引路的正是失了美食时后发誓要报复的家猫。它见饱食黄鱼后的黄狗仍在作案现场酣睡,暗笑:

“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真是命该如此!”

家猫走上前去,用猫掌拍拍黄狗的脑袋。在作着无边无际美梦的黄狗被它这么一惊搅,怒火上窜,它甚至连眼都没睁开就摆头狂吠。像中了埋伏,家猫迅速逃到与自己同来的两猫身后。却见两猫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家猫立该意识到自己的落荒而逃是多么的愚蠢!

“我刚犯什么傻!有它们俩在,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啊!”

于是,为挽回之前的失态,家猫盘腿,席地而坐,用舌头闲适地舔着爪子,旁若无人,丝毫不把黄狗放在眼里,其高傲之态绝似一位目空一切的皇孙贵族。

家猫高贵的卧姿使黄狗的恕火迅速加剧,它本想冲过去一口结果了那轻生的家伙。挡在前面的黑白两猫却引起了它的注意:修长的身躯,健硕的四肢,高翘的尾巴,梳理得油光可鉴的体毛,深邃且杀气腾腾的双瞳,尤其是额头上那个虎虎生威的“王”字条纹……这分明是两只犯了侏儒症的老虎,看得黄狗心头一怔:

“想不到这穷村僻野也能卧虎藏龙。不过也只有这个样子,才配作我的对手。”

似乎是真的被高手寂寞之感所苦。黄狗抖擞精神,朝两猫扑去,两猫从容地高高跃起,避开了扑击,黄狗则迅速扬起狗尾,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狠狠抽两猫几下,以上演一出“螳螂捕蟑,黄雀在后”的好戏。

然而幸运女神似乎并不欣赏黄狗自以为是的作风,遂指点着黑猫以更快的速度咬住狗尾,并借着狗尾的拉势,落在黄狗的背上。接着,后腿在狗背上用力一蹬,黄狗顿觉一阵剧痛袭来,步子跌跌撞撞的,险些栽倒。

等黄狗站定身子,黑白两猫已站在数尺外,像一对在调情的恋人,相互依偎着,摩挲着,且很快便被爱情的魔力带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以至当黄狗雷迅朝它们冲来时,它们依然恬适地为对方舔着已柔顺无比的体毛,对来袭者不理不睬。在离情侣仅一尺处,黄狗突然跃起,朝它们扑来,两猫这才倏地跃起,朝黄狗反扑……

于是,借着从窗口潜进来观赏这场猫狗之战的月光,荒乱的柴房里自上而下呈现出白黄黑三道身影。

复仇之神或许已被家猫买通,又或许是它看不愦恶狗的欺凌弱小。总之,在复仇之神的好心成全下,黄狗已成了只被缚的鹦鹉,是杀是剐由刽子手的大刀决定。因为,白猫已准确地盘踞在它的背上,而处在它下方的黑猫也已从它撒开的两腿间穿到了它的腹下。紧接着,黑猫一个翻转,原本朝地的四肢转而刺进了对手的腹部,并借着两股反向的余势未完的冲劲,将黄狗的小腹撒开了一道口子,长长的伤口瞬间被血液浸染。

只是开了个口,留了点血。既然复仇之神的大驾已来到人世间的这间小柴房里,这点小小的成绩自然不能令他满意。于是,黄狗着地时,理所当然地踩在了一根木棒上,木棒不堪重负,顺势一滑,黄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而雄踞狗背的白猫似乎更懂得如何趁热打铁,它不等对手从剧痛中恢复神志,便伴随着双爪的不断刺击,用锋利的牙齿啃咬对手的脊梁……

嗷!!!

——黄狗发出一声足以响彻天宇的痛吼。窜地立起,咆哮着开始在柴房里狂奔起来。沿途撞飞的木棒相互撞击,发出“咚咚”的声响,和着黄狗“嗷嗷”的呻吟,一起打破了小村落的静谧屏蔽,向着遥远的深处扩大散。似乎要达到天庭,向众神诉说两猫的凶残和自己的悲惨遭遇。

一旁观战的黑猫,见黄狗径直朝墙壁冲去,以为它是要自寻短见,冷哼一声:

“哼,没骨气的轻生仔!”

然而,黄狗并非那种大仇未报便肯轻易寻死的家伙。在离墙壁寸余处,它突然前爪抓地,后腿猛地蹬地。于是,以前掌为支点,整个身子为轴,黄狗载着白猫开始翻转,背部以极快的速度朝墙壁砸去……

咯嚓咯嚓……咯嚓咯嚓……

——骨头的碎裂声。黄狗瘫倒在血泊中,因剧烈的撞击腹部的伤口撒得更开了,血肠流了一地。黄狗呻吟几声后,被尾随死神而来的几个小鬼带走了。

黄狗毕竟小看了这只来路不明的野猫,想以求死的举动,麻痹盘踞后背的它,然后借强劲的冲势将它撞死在墙上。岂料,本领超凡的白猫早已察觉到它的意图,紧要时刻,以更快的速度跳离狗背。

得胜的两猫聚在死狗旁,用舌头高雅地舔着四溢的狗血。而为了避免在争斗中殃及自己,早早地躲上窗台的家猫,见宿敌已死,一路欢叫着踏来,想一同分享那个蛮肥壮的战利品。不料,看似已沉浸在美食享受中的黑猫却猝不及防地赏了它一巴赏,家猫横飞起来,撞在墙角……

此时,夜空的几颗星星早已放弃了对黑暗的抵抗,过早地进入梦乡。只是,仍有几户熬夜赌博人家的微弱油灯在做着最后的抗战,终因寡不敌众,遂屈服于黑暗士兵的淫威之下。

于是,深夜的拍桌声,叫骂声,赢了一把后的狂笑声,都倏地消失了,小村落顿时陷入死静。只是,在黄狗生前驻守的那所老房子的狼籍柴房里,仍传来惬意的舐血声: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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