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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口蜜腹剑李林甫

有一则成语叫:“口蜜腹剑”,意指嘴上说得很甜,满肚子却怀着害人的坏主意,这种人是最阴险的小人,叫人防不胜防。唐玄宗时期的宰相李林甫就是这种人,但是李林甫却稳居相位十几年直至病死,其纵奸术可谓高明至极。

李林甫(?-752),小字哥奴,与大唐皇帝一脉相承,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李虎的第五代孙。若论其辈分,李林甫还比唐玄宗李隆基高出一辈。

李林甫的祖父李孝斌官至原州都督府长史,生有两子,长子为李思训,李林甫的伯父;次子李思诲,李林甫的父亲。

大唐开元初年,年轻有为的唐玄宗整顿吏治,任用贤相,社会一片祥和,历史进入了“开元盛世”。大唐都城长安,生机勃勃。此时,李林甫已长大,而且在太子府任职,为正五品下的太子中书。李林甫善于钻营,他深知,升官发财靠个人力量根本没用,必须有人提拔。于是,李林甫把眼睛放在了宰相源乾曜身上。

源乾曜,相州临漳人,进士及第,为相之前曾任殿中侍御史、谏议大夫、梁州都督等官。后经姜皎的推荐,官至少府少监兼那王府长史。不久就被拜为宰相,前后为相达十年之久。其人谨小慎微,所历之官以“清慎恪敏”为人称道。姜皎引荐源乾曜不是平白无故的,他们二人为儿女亲家。正由于这层关系,李林甫又做起升官发财的美梦。他给源乾曜的儿子源絮送了许多厚礼,以求升官发财。

可是,这次李林甫的算盘打空了,身为宰相的源乾曜,深深地明白自己的职责,绝不能滥用手中的权力,去营私舞弊。对于李林甫,源乾曜深知其人,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当儿子说起李林甫寻求官职之事时,源乾曜勃然大怒:“郎中之职需才德俱佳者为之,哥奴一无赖尔,如何能担当此任?”

在其父责斥之下,源絮不再言语。李林甫在喜滋滋地盼呀盼,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了,自己托付给源公子的事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当他得知司门郎中一职已经补缺,便彻底失望了。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李林甫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李林甫所受的挫折并非偶然的,众所周知,唐玄宗的开元时期是唐朝社会经济和国力发展的鼎盛时期。在开元初期,唐玄宗十分注意整顿吏治,裁减许多冗官,改变了滥封爵位的恶习,并且严禁宫廷中的奢靡风气。对官员的任用看重才识,在开元二年(714)还规定,选择京官中有才识的,到地方任都督、刺史;在地方任职的都督、刺史如有政绩,则调到京城任京官。改变了以前重京官,轻外任的恶习。开元四年(716),唐玄宗还在殿廷之上亲自对新任命的县令进行考试,对其中的45人当堂罢免,并把主持选官的两个侍郎予以贬职。开元时期的宰相当中,不少是历史上著名的贤相,如姚崇、宋璟、张九龄等。就连李林甫企图借以进身的源乾曜,虽然算不上贤相,但也是忠于职守的清廉之人。在这种历史背景下,李林甫只有静待时日。

李林甫受到打击,并没有气馁,仍然谨慎行事。几年之后,被提拔为国子司业,官品从四品下。后来,在御史中丞宇文融的提携之下,官至刑部侍郎,有了生杀大权,接着升迁至吏部侍郎。吏部侍郎官品为正四品上,专门掌管官吏的任免,很有实权,是一个肥差。但这些并没有使李林甫的权力野心得到满足,他又有了下一个目标,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职位。从吏部侍郎到宰相,虽然仅有几步之遥,但李林甫深知,这段路程是十分不易的,或许要花费毕生精力。要达到目的,没有跳板是白费力气。李林甫想到了武惠妃,他知道这是一个最有弹力的跳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跳到自己的目标上去。

武惠妃是恒安王武攸止的女儿,武则天的从侄孙女。自幼入宫,颇受唐玄宗的宠爱。武惠妃天生丽质,而且继承了武则天的一些血统,终于从容貌艳丽、能歌善舞的赵丽妃、王皇后身边拉走了唐玄宗,取得了专房之宠。武惠妃一生之中,先后六次怀孕,前三个孩子为二男一女,均夭折;后三个孩子分别为寿王瑁、盛王琦、咸宜公主。这个生育纪录,在后宫的嫔妃身上是很少见的,足以说明唐玄宗对其宠爱之程度。正因为如此,武惠妃的权势才炙手可热,朝中哪位大臣若得到她的青睐,便会飞黄腾达。朝堂之上的一些势利小人,无不暗中讨好惠妃,李林甫便是其中之一。

武惠妃所生的儿女当中,以寿王瑁最得玄宗的喜爱。由于前三个儿女的不幸夭折,寿王瑁一出生,武惠妃便十分担心,唯恐重蹈覆辙。于是,便将寿王瑁寄养在唐玄宗的长兄宁王府中。宁王妃元氏用自己的乳汁亲自喂养寿王瑁,视如己出。武惠妃并非一个只求帝王恩宠的女人,寿王瑁的出生使她产生了另一种野心,企图让唐玄宗立寿王为太子。但不幸的是,赵丽妃的儿子李瑛已被立为太子,这就成了武惠妃的心病。武惠妃深知,废立太子之事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自己单枪匹马绝对不行,极需培植心腹。

李林甫就像一只狡猾的狼,在嗅嗅闻闻当中求取线索。终于,李林甫捕捉到了武惠妃的心思,他突然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光明,但武惠妃深居后宫,李林甫是无法与之通话的。要表白自己的心思,只有通过惠妃身边的亲信太监。李林甫终于把话传到了武惠妃那里,说自己愿为寿王瑁成为太子效力,这正中惠妃心意。历史给了两位野心勃勃者以契机!他们走到了一起。

开元二十一年(733)三月,宰相裴光庭死去,朝廷出现了权力空缺,这恰好是李林甫的进身机会。武惠妃便不失时机地授意高力士:吏部侍郎李林甫能够担任宰相之职。老谋深算的高力士在未知唐玄宗心思之前,绝不轻易地自作主张。但面对惠妃,他又只好答应下来。

后来,经兵部尚书萧嵩推荐,尚书右丞韩休做了宰相。韩休被任命为宰相,李林甫的美梦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可是武惠妃并没有善罢甘休,她及时地调整策略。授意李林甫在中书省起草诏书之前,写一道推荐韩休为相的奏折,一来可以取悦韩休本人,以便日后得其提拔;二来可以得到朝廷的赞誉,有荐贤之功。可说是一箭双雕。得到惠妃点拨的李林甫,捞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在失望中似乎又有了进身的契机。后来的事实说明,这一计策果然奏效。

韩休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进谏,唐玄宗也十分赏识他的才能,如此二人可谓君臣相得。一次,万年县尉李美玉犯了法,唐玄宗下诏将其流放岭南。韩休闻知之后,上奏唐玄宗:“县尉官位低微,所犯并非大恶,陛下也要将其流放岭南,可见陛下圣明。金吾大将军程献伯,恃恩贪赃枉法,住宅车马超越法度,这是大恶,请陛下先治大奸,后办小恶。”唐玄宗有意偏袒程献伯,没有准奏,韩休据理力争。

“陛下,小罪尚且不容,大奸却宽宥不惩,此为何故?”

唐玄宗无奈,只好下令惩治程献伯。宋璟闻知此事后,也连连慨叹不已,夸赞韩休有“仁者之勇”。由于韩休秉公办事,自然得罪了一些朝中大臣,于是有人乘机向唐玄宗说坏话:“陛下,自韩休为相以来,陛下无一天欢娱,何不罢了韩休呢?”

唐玄宗并没有被谗言蒙蔽,颇为感慨地说:“自韩休为相以来,朕虽无一天欢娱,但天下却太平富庶。朕能食无事,寝必安,因有韩休啊。朕用韩休是为天下社稷考虑,有此人为相,实在是天下幸事。”

韩休为官正直,这次却识人有误,推荐了李林甫。历史就这样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使得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实现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李林甫很快便被任命为黄门侍郎。黄门侍郎为正三品,主要掌管皇帝的大型祭祀活动,上奏天下出现祥瑞之事,李林甫终于得以跟在皇帝左右。

开元二十二年(734)五月,唐玄宗下诏,任命李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与侍中裴耀卿、中书令张九龄并列为相。

张九龄为人儒雅,风度翩翩,是唐玄宗时期有名的贤相之一。他敢于犯颜进谏,纠正朝廷的过失,唐玄宗也非常欣赏他的才能。不学无术的李林甫对其妒忌不已。刚开始,张九龄对李林甫有所牵制,李林甫的狼子野心只得严严实实地裹在华丽的服饰之下。但李林甫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除去张九龄这块绊脚石,实现自己的野心。

机会终于来了,范阳节度使张守跬,因讨伐突厥斩其可汗立下汗马功劳,捷报奏到朝廷,唐玄宗非常高兴,便对众臣说:“张守硅有功,朕欲以之为侍中,如何?”

张九龄听罢,感到不合适,便上奏说:“陛下,宰相乃治世之职,不可用来赏功。”唐玄宗见张九龄言之有理,但碍于面子又说:“授其宰相名号,如何?”

张九龄答道:“宰相,国之名器,岂可以名号送之?假若再有边将立下大功,陛下又该如何对待他们呢?”

玄宗听罢,不再言语,然而心里已开始不满。这时,站在朝堂之上的李林甫一言不发,当他看到玄宗不悦的表情时,其内心泛起的是阵阵快意,认为收拾张九龄的时候到了。后来,李林甫为牛仙客之事狠狠地戏弄了一次张九龄。

牛仙客当时为凉州都督,因善于节省费用,使得仓库所积军粮巨万,所有兵器修缮得锋利无比。唐玄宗知晓此事,大喜。便欲以牛仙客为尚书,还准备给其封户。

张九龄听说此事之后,与李林甫商议道:“封赏乃国之大事,只能给予名臣大功者。牛仙客只是一边将,怎能委以如此重任并给其封户呢?愿与李大人在朝廷争之!”李林甫说:“请张大人放心,愿助一臂之力。”

次日上朝,唐玄宗便说:“凉州都督牛仙客治边有功,朕欲授其尚书之职。如何?”

正直的张九龄又一次走出行列,启奏道:“陛下,尚书为古之纳言,有唐以来,多以旧相居之。牛仙客乃一边将,封其尚书之职,天下人将如何说呢?”唐玄宗听罢,心头不悦,马上改口说:“不授其尚书之职,给其封户怎样?”

张九龄侧目看了看一旁的李林甫,见其面无表情,似乎对昨夜商谈之事一无所知,丝毫没有相助之意。只得又据理力争:“陛下,边将积聚谷帛,修缮兵器,是其本分。陛下如要赏赐,予以金银财宝即可,万万不能裂地以封啊!”

唐玄宗听罢,大为生气:“张九龄,你是嫌牛仙客为一寒士吗?如果是这样,难道你是天生的高贵之人?”

这一次,李林甫阴险地笑了,他得意地算计着:张九龄啊张九龄,你早就该下台了,这下你可碰到刀刃上了!

张九龄眼见唐玄宗大怒,连忙叩头谢罪。

唐玄宗在大怒之下,罢朝而去,正直的朝臣都为张九龄捏着一把汗。而阴险的李林甫却趁机射出了一支毒箭。第二天上朝,李林甫上奏说:“陛下,牛仙客有宰相之才,尚书之职乃大材小用,有什么不可以的?九龄乃一文吏,过于囿于古义,有失大体;再者,陛下乃社稷之君,用一官吏,何故问他人?”唐玄宗见有大臣支持自己,大喜,并且夸赞李林甫为相而不专权,从此唐玄宗更加宠信李林甫了。

李林甫在陷害张九龄的同时,并没有放过裴耀卿。开元二十四年(736),玄宗幸东都日久,欲还长安,但正好是农耕大忙季节,裴耀卿恐扰农耕,延误农时,上奏说:“陛下,农者,天下之根本,季节不待人。陛下起驾,恐扰农耕,欲还长安,须待冬闲之时方可。”

退朝之时,李林甫走在最后,趁机上奏说:“陛下,东都洛阳,西京长安,是天子的东西两宫,陛下车驾往来,有何不可?如果真的有扰于农,陛下可以减免所过之处的租税,为什么要等到冬天呢?”

唐玄宗听后,点头称是。次日便起驾回长安去了。回到长安不久,于开元二十四年(736)十一月,便下诏:“裴耀卿罢为左丞相,张九龄罢为右丞相,不可参与政事。”罢朝之后,李林甫望着远去的二位老相,嬉笑说:“左右丞相何在?”在旁的诸位大臣听见李林甫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由得两股战栗,冷汗湿衣。接着,唐玄宗下诏升李林甫为中书令,终于成为群臣之首。

李林甫专好干些无中生有、中伤嫁祸陷害之事,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李适之是恒山愍王之孙。唐玄宗开元年间,任通州刺史,由于为官清廉,很得民心,被提升为秦州都督,深得唐玄宗喜爱。以后又历任陕州刺史、河南尹以及刑部侍郎。

天宝元年(742),李适之代牛仙客为相。这一年,恰好诗仙李白来到长安。李适之久慕其名,加之二人性格豪放,嗜好饮酒,喜结宾客,所以常常夜饮达旦,白天处理政务不遗余力。李适之、李白、贺知章、汝阳王李义、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八人常在一起饮酒唱和,时人称之为“酒中八仙”。

李适之自任宰相以后,在朝堂之上经常与李林甫针锋相对,因而遭到忌恨,但李适之认为所争之事,都是国家大事,并无个人私怨,所以并没有提防李林甫,李林甫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恨李适之专跟自己做对,所以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机会,必置李适之于死地而后快。可是唐玄宗对李适之十分信任,这使李林甫一时无计可施。

李林甫并没有闲着,脑子里时刻都在谋划如何才能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李适之与李白等人的饮酒唱和便成了李林甫的攻击借口。李林甫向唐玄宗密奏,说李适之虽办事干练,但性格粗疏,嗜好饮酒。身为左相,常常与市井之人通宵欢饮,京师之人多有议论,这样下去会误大事。而且有失朝廷的颜面。

唐玄宗听完李林甫的话,面露不悦之色,李林甫见唐玄宗心动,暗自欢喜。从此以后,唐玄宗逐渐疏远李适之,把一切政务都交由李林甫处理。李林甫为了彻底将李适之赶出朝廷。又想出一计陷害李适之,一日罢朝之后,李林甫对李适之说:“李相公,我近来闻听一事,想上奏朝廷。”

李适之迷惑不解,便问:“何事?”

“近来有人告诉我,华山之下有金矿,采之定能富殷国库,朝廷尚不知此事。”

李适之听后,见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便说:“此乃利国之大事,李相公何不上奏,更待何时?”

李林甫见李适之上钩,便手捻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相公有所不知!此事一旦上奏朝廷,圣上定会重赏上奏之人,近来圣上对大人有所不悦,你如把此事奏报朝廷,圣上定会高兴,如何?”

李林甫说完自己的想法,便迫不及待地观察李适之的表情。李适之一听,先是一愣,继而点头,满怀感激之情地说道:“承蒙提携,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你我同为皇上的重臣,为朝廷出力,何必言谢!”李林甫听了李适之的话,喜不自胜,不觉溢于言表。

第二天上朝,李适之兴致盎然地出列,一五一十地将“华山生金”之事上奏。唐玄宗听后,龙颜大悦,夸赞了李适之几句,便转过头问李林甫可知此事?

李林甫不屑一顾地说道:“启奏陛下,臣早就听说此事,之所以未敢上奏陛下,是因为华山乃皇家龙脉,王气所在,一旦采掘,虽可充实国库之用,但却断了龙脉,所以臣始终未敢把此事上奏陛下。”

一旁的李适之,听到李林甫如此回答,不由得血气翻腾,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冷汗直淌,面如死灰。还没等回过神来,玄宗厉声喝道:

“大胆李适之,如此口出狂言,你可知罪?”

李适之大为惶恐,不住叩头请罪。此时的李林甫,看着李适之的狼狈相,不觉暗自得意。

由于李林甫陷害,李适之在天宝五年(746)被罢相,当了个太子少保完事。后又被赶出了朝廷,贬至袁州。不堪屈辱的李适之在走投无路的悲惨境遇下,服药自杀。

李林甫陷害了众多忠臣之后,唐玄宗后期的一个重要人物出现了,就是杨国忠,从某种意义上说,杨国忠的出现对李林甫的威胁很大。天宝四年(745)八月,寿王妃杨玉环被唐玄宗占为己有,正式册封为贵妃,杨氏一族也跟着发迹,多人被封官。杨贵妃的三个姐姐,颇有姿色,分别被封为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由于杨贵妃的关系,杨氏一族宠冠天下。

杨贵妃从祖兄的杨国忠(本名钊,玄宗将其改名为国忠),发迹前嗜赌如命,多有劣行,因与贵妃二姊(即后来的虢国夫人)私通,为族人所不齿。杨玉环被册封为贵妃时,杨国忠正在赌场豪赌。闻听杨玉环被封为贵妃,喜出望外,忙备厚礼赶往京师长安,前往拜见诸位亲戚,特别是虢国夫人,杨国忠至长安时正遇其新寡,二人便又勾搭在一起,鸳梦重温。在温柔之中,通过杨氏姐妹在帝前吹风,很快,杨国忠被授以金吾兵曹参军,闲厩判官。

杨氏一族出入宫掖,如在自己家中一样自由。杨国忠也和杨氏姊妹一起,经常与唐玄宗饮酒作乐。不久,杨国忠又被提拔为监察御史,并且日渐得到唐玄宗的宠信。

杨国忠出入仕途,见李林甫深受皇帝的宠信,所以十分注意讨好李林甫。其实,李林甫对杨国忠这样的无赖之徒,是非常厌恶的,因杨贵妃的关系,才对他比较客气。

杨国忠陷害人的本领,极为高明,仅此一点,李林甫就非常满意。二人狼狈为奸,陷害贤良。当时,与杨国忠一起替李林甫卖命的还有王阉,此人也非等闲之辈,一人身兼户部侍郎、御史大夫等20余职,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由于王阉死心塌地地为李林甫效命,所以李林甫经常在玄宗面前推荐王阉。朝廷之中,王阉的权势仅次于李林甫,在杨国忠之上。一心向上爬的杨国忠,内心对王阉充满了忌恨。在这种权力格局未形成之前,李林甫、王阉三人沆瀣一气,残害大臣,杨慎矜之死便是他们三人的杰作。

杨慎矜,隋代皇室之后,很有才华,曾为监察御史。天宝二年(742)杨慎矜被提升为御史中丞、京畿访使,因李林甫不高兴,杨慎矜坚决不受,唐玄宗于是任用他为谏议大夫,兼侍御史。

杨慎矜与王阉的父辈关系十分友好,他们二人自小便以兄弟相称,关系非同一般。杨慎矜任侍御史时,向唐玄宗推荐王阉,王阉便与杨慎矜同为御史中丞。很快,王阉便投靠了李林甫,遂与杨慎矜产生了矛盾,成为陷害杨慎矜的帮凶。

事也凑巧,不知何故,杨慎矜父亲的坟墓上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情,坟冢上的草木突然皆呈红色。杨慎矜十分迷信,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十分害怕,急忙找好友史敬忠询问。史敬忠是胡人,精通异术,善于破解怪异之事。史敬忠听完此事后,便说:“破解此事不难,你只需身带桎梏,裸体坐于林之中就行了。”

杨慎矜照着史敬忠所言行事,便放下心来。史敬忠又对杨慎矜建议道:“冢上草木呈红色,乃你父亲在天之灵暗示,天下将大乱,你应该广置田地,为以后作准备。”

他们二人所为,实为厌胜之事,这在当时是要斩首的。尽管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不料此事还是走漏了风声,被杨国忠得知,杨国忠当时与王阉还算友善,闻知此事,赶紧去找王阉。两人暗中商量了好长时间,越说越激动,认为为李林甫出力的时机到了,便到李林甫家中密商处置杨慎矜。

李林甫闻听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授意王阉与杨国忠借上朝奏事之机投石问路,看玄宗的态度。玄宗闻知此事自然不悦,已有对杨慎矜不满之意。

此后不久,李林甫与王阉联名向玄宗上奏:“启奏陛下,杨慎矜本隋室之后,蓄养妖人,为厌胜之事,诅咒陛下,妄想乘天下大乱之际恢复隋朝天下,罪在不赦。”

唐玄宗接到奏折之时,正在华清宫与杨贵妃沐浴,看完奏折大为震惊,寻欢作乐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即让刑部拘押杨慎矜。李林甫趁机让自己的爪牙萧炅等人与杨国忠负责审讯,杨慎矜走投无路,叹息道:“我死!命也!”杨慎矜最后被赐死,此案牵涉十余族,达数百人之多。

杨慎矜死后,所任官职暂时出现空缺。杨国忠瞄准杨慎矜的位子,他觉得自己替李林甫铲除了杨慎矜,李林甫定会感激不尽,从而提拔自己。令杨国忠没想到的是,李林甫居然过河拆桥,在唐玄宗面前称赞王阉,把杨国忠一脚踢开,杨慎矜的官职全部落到了王阉身上。杨国忠气愤不已,感到自己受了李林甫的戏弄,但又无计可施,便将冤恨一股脑地洒在了王阉身上,二人由此反目成仇。

王阉大权在握时,杨国忠在虢国夫人的帮助下,对唐玄宗的动静、喜好了如指掌,每每行事,必合玄宗心意,深得玄宗喜爱。不到一年,已身兼十五余职,成为朝廷之中仅次于李林甫、王阎的宠臣。杨国忠的崛起,李林甫始料不及,等他觉察已太迟了,李林甫便与杨国忠开始了权力之争。

后来,杨国忠设计害死王阉,又多次向唐玄宗密奏李林甫与王阉结党营私,唐玄宗便开始疏远李林甫,李林甫极为痛恨。

天宝十一年(752),南诏侵犯唐王朝边境,唐玄宗下诏命杨国忠前去平叛,李林甫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可以借此机会把杨国忠外遣,使他不能够再跟随唐玄宗左右,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李林甫向唐玄宗上奏说,南诏扰边,要想平叛非杨国忠莫属。

这正是杨国忠所担心的事情,他生怕出征在外时,李林甫趁留守京师之隙进行诬陷,使他无回朝之机。杨国忠在退朝之后,跑到后宫,向玄宗推辞此事,连杨贵妃也亲自出面为杨国忠求情。杨国忠本以为有人求情,便能够推辞掉此事,出乎意料,唐玄宗反倒认为杨国忠出征更好,立下战功后可封其为宰相。杨国忠为之痛哭流涕,唐玄宗动感情且安慰杨国忠说:“卿暂到蜀地处置军事,朕屈指待卿,还当入朝。”唐玄宗的话,给李林甫当头一棒,震惊之余,十分焦虑。

临行,杨国忠向唐玄宗泣诉:“陛下,这是李林甫在中伤为臣,臣心非常不安。”

杨贵妃也在一旁帮腔,唐玄宗见状,觉得过意不去,也不免动了感情。当时,唐玄宗与杨贵妃行幸华清池,杨国忠无可奈何之下,告别唐玄宗与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贵妃,踏上征战的路途,一路之上风花雪月,杨国忠无心欣赏,内心郁郁寡欢。

事也凑巧,在杨国忠离开长安不久,李林甫便一病不起。唐玄宗派御医前去诊治,并赏赐给李林甫许多美味佳肴。李林甫触景生情,不禁落下泪来,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再享此殊荣。有个巫医迎合李林甫的心理,说:“如果相公能见天子,病情可以好转。”李林甫信以为真,便让人代己奏明朝廷,求见天子。

闻知李林甫病重,唐玄宗不免生怜惜之心,欲前往李林甫府宅探望,却被身边的大臣阻止,于是,诏李林甫廷中见之。

李林甫从病床之上强撑病体起来,这时,他已浑身乏力,不得不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降圣阁前,远远地望着唐玄宗。这时,唐玄宗登上降圣阁,举红巾向李林甫招手。李林甫眼中充满了泪水,模模糊糊地看着那摇来摇去的红巾,喃喃自语:

“陛下,臣看见了,恕臣不能再随陛下左右。”

唐玄宗在大臣的前呼后拥之下离去。这时,已是天宝十一年(752)的深秋季节,寒风萧瑟。李林甫己弱不禁风,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望着离去的唐玄宗,连下拜叩谢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好请别人代替自己向唐玄宗拜谢。

就在李林甫备受病情折磨的同时,杨国忠一路颠簸,到达了出征地。因为唐玄宗见李林甫病重,便派快马诏回杨国忠,杨国忠见诏大喜,立即掉转马头奔回长安,回到长安之后,拜见了唐玄宗,闻知李林甫病重,便去李府探听究竟。

李林甫闻知杨国忠前来,企图挣扎坐起,最终没有成功,只好躺在床上接见杨国忠。杨国忠生怕李林甫心有奸诈,直冒冷汗,不敢抬头正眼看他。只见李林甫有气无力地说:

“我是将死之人,我死之后公当入相,请公善待我的儿孙,身后之事就托付你了!”

说罢,李林甫潸然泪下,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素知李林甫奸险的杨国忠迟迟不敢允诺,唯恐这又是李林甫的圈套,只得违心劝道:“相公养病便是,病愈之后,国忠自当为相公效力。”实际上,杨国忠恨不得让李林甫即刻就死,李林甫又何尝不知呢?

同年十一月,李林甫在痛苦中死去,在与杨国忠这一回合的争斗中,李林甫失败了,或许他死也不会瞑目吧!

更让李林甫没有想到的是,杨国忠任宰相以后,穷追李林甫的奸事,使李氏儿孙大受其害。这一切都是他的政敌杨国忠所为,李林甫倘若九泉之下有知,不知有何感想?悲乎?恨乎?悔乎?

宋代的文学家欧阳修主修《新唐书》时,把李林甫列入《奸臣传》之中,并且如此评价道:

“木将坏,虫实生之;国将亡,妖实产之。故三宰啸凶牝夺辰,林甫将蕃黄屋奔,鬼质败谋兴元蹙,崔柳倒持李宗覆。呜呼,有国家者,不可戒哉!”

史学家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这样写道:“凡在相位19年,养成天下之乱,而上之不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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