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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40个鸡蛋

今天是男人40岁生日。男人很看重这个生日,毕竟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岁。男人决定,不管怎么忙,一定要好好过过这个生日。

男人在城里管理着一个挺大的公司,整日工作很忙,应酬不断。男人很少在家吃饭,但男人一直都很喜欢一家人在家吃饭的感觉,很温馨很浪漫的那种。

男人、女人、女儿,一家人商量了整整一夜,最后一致决定明日的生日午餐在家举行,就三口人参加,别的人谁也不请。

按照昨晚的分工,一大早,男人去超市采购食品,女儿到蛋糕店定制蛋糕,女人负责收拾家里的卫生。

两个小时后,男人和女儿各自提着采购的食品蛋糕满载而归。男人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艺。男人决定和妻子同甘共苦,一起下厨准备。男人让女人打下手,自己主厨。男人的手艺真的不错,仅仅一个小时,一桌色香味俱佳的丰盛的午餐就端上了饭桌。一瓶红葡萄酒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那个写着“生日快乐”的四层蛋糕摆在桌子正中间,40根蜡烛围了三圈插在了蛋糕上。女儿早已给男人女人斟好了酒。女儿围着桌子转来转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万事俱备,只等男主角说开始!

男人站着,端着酒杯,看看女人,又看看女儿,嘴唇哆嗦着,明显心情有些激动。男人终于说话了:今天……

男人刚说了今天两个字,“叮铃铃”,电话响了,女儿刚要去接,男人说不要理它,我们继续。电话停了。男人端着酒杯深情地说:今天是我四十周岁生日,感谢老婆十几年来对我事业的支持和生活的照顾。借生日之机,我先敬你一杯……

男人正说着,叮铃铃,电话又响了,女儿再次要接电话,男人说不要理它,我们继续。男人、女人、女儿一起站起来,端起酒杯干了满满一杯。

一家人坐下,重新斟满酒。男人看着女儿,满含爱怜地说:女儿从小懂事,学习上从来不用我们操心,我感谢你。来,祝宝贝女儿学习进步……

正说着,“叮铃铃”电话响的似乎更急促了。男人放下酒杯,快步走过去,抓起电话:谁?烦不烦啊!男人明显有些生气,正要扣上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志强,是娘啊,在忙吗?今天上午有空吗?能不能回家趟?

啊,是娘,有事吗?没,没什么事,啊不,有事,有事。电话那边有些语无伦次。

我这阶段很忙,等有空的时候再回去看您,没别的事我挂了。

啊,别介,你一定要回来,今上午,对,就今儿上午。

什么事这么急?我,我病了三天了……

什么病了,那你在家等着,别着急,没出门,我马上回去!男人放下酒杯,立即招呼女人女儿回老家。

一个多小时后,男人一家子到了老家。男人看见,娘正站在大门口,头上裹着一方灰头巾,正打着手罩,朝这边张望着。

近了,男人看到娘的脸色很好,笑容满面,根本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男人很纳闷,娘不是病了吗?

娘笑着说,我不说病了,你们这一家子能回来吗?娘想你们啊!男人看到,娘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泪汪汪的。

男人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三个月没回去了。男人的爹死得早,娘怕找个后爹亏待了儿子,没有再嫁,娘靠一双手把自己拉扯大,上了大学,在城里安了家。男人想起这些,羞愧地低下头。

男人跟着娘进了里屋,男人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笸箩里放了一大堆热气腾腾的鸡蛋。男人说,娘,怎么住这么多鸡蛋?吃得了吗?

娘说,你数数,这是多少个鸡蛋?

男人疑惑地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个!

娘说,儿呀,直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您是说我的生日——

是啊,今天是你的四十岁生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最爱吃鸡蛋,每年你过生日,我都按岁数给你煮鸡蛋。这些年,娘每年你生日那天,都给你煮鸡蛋,一岁一个,可惜一直等到蛋臭了你都没回家吃过一次,白糟蹋了那些鸡蛋。

男人想起,自从自己成家后,常常借口工作忙,平时很少回家,即便回来一次也是来去匆匆,几乎没在家陪娘吃一顿饭。十几年来,更没在生日那天吃到娘亲手煮的鸡蛋。

男人想起一句老话: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听爹说,娘生自己的时候难产,医生让爹只能选择一个,要么保产妇,要么保孩子。爹想保娘,可娘却死活不答应,一定要先保儿子。男人记得,爹当年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嘟噜着,你娘生你可遭老罪了!这些事,娘从来没跟自己说起过,一次也没有。

男人想起刚才在家说的感谢老婆、感谢女儿的那些话,脸刷得红了,男人觉得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首先应该感谢的是自己的白发老娘。

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嘴唇哆嗦着,娘,儿谢谢您,谢谢您一直记着儿的生日……

临走的时候,男人带走了那40枚鸡蛋。

从那以后,男人从没给自己过过一次生日。每到生日那天,男人一家人早早赶回乡下,为娘过苦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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