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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突然眷顾

在一些村庄里,如果一个孩子笑得太厉害了,母亲就会说:别笑得太厉害了,要不然你会哭的。

——奥修

1

我有点不知所措。现在的环境容不得我多想。大雪封了出路。梨枝镇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月光村落大门紧闭,也与外界断了音讯。不过这样讲好像不太合适,因为月光村落本来就是一个封闭的客店,以前没人来,以后也没人来。

冷更冷了。

我也陷入死亡的恐惧中。说到底我还是惧怕死亡的。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舍不得他们,舍不得我的舞蹈鞋子,舍不得父母,舍不得索青,甚至我还舍不得神经兮兮的莫落。

哦,糟糕,我怎么能舍不得他了呢?

难道?

不,这不可能。

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半身是魔鬼的家伙?

我只是可怜他罢了。

他也的确是值得可怜的。他口口声声呼喊着跳跳跳跳,其实他就是在呼喊着爱情。他不甘心丧失爱的信仰。

无论这之前他多么卑鄙。

他使劲拥抱我。我竟然没有反抗。既然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唐跳跳,我也把自己当成唐跳跳又何妨?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还未可知。

我与莫落依偎在一起。

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唐跳跳。

2

肚子都饿了。

只有一块面饼,是前些天莫落给索青送来的方便面。

我打算去别的房间找食物,莫落摇头:没了。我不相信,我坚持要出去找。莫落不肯。我说我不逃走。

MY听我们争吵,眼光始终不离房门,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的存在暂时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了。因为第一他没有足够的能力,第二他也期望我能帮助他吧。他应该是个识相的男人。

莫落,听话,我去找点东西吃,要不然会饿死,还有他,他的伤口也厉害,我必须想办法给他看医生。

镇上没医生。莫落说。

那总有食物吧?

也没有。

我摇摇头,向门外走去。我的使命艰巨。这里四个人,伤的伤,病的病,也只有我还算自在。

我必须坚持,做该做之事。

可我小瞧了这精神错乱、时喜时怒的莫落,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抢在我前面,把房门给上了锁,我去抢夺他手里的钥匙,他居然又顺着天窗抛出去。

该死的!我骂道。

我说了你不能离开我,跳跳。

莫落说话时一脸的柔情。仿佛他的作为顺理成章,且完美良善。

我无法可说,只得又坐回原地。

莫落凑过来,我没好气:烦不烦?

莫洛嘻嘻一笑,飞快地在我眉心吻了一下。莫名奇怪地,我就又不忍心大声对他呵斥了。

跳跳,不要生气啊,我就是想多跟你呆一会儿。医生说我活不久,要不我也不会写什么破烂小说。我写它就是为了纪念。

莫落有板有眼地说。尤其是他提到小说的话题,我便也来了兴致。反正现在出不去,只能等待晚上。那么这个白天我尽可以跟他聊天,看能不能借此安抚住他,另外他的隐私啊秘密啊也会泄露一二吧。我有这个癖好。

那你的《青瓷舞殇》还打算写完么?我问她。

不知道。

你想用它疗伤,就必须写完。

可我生命不长了。医生说医生说我很可能活不到下个春天。

别信那个。

我以轻松的语调安慰他,但心里却轻松不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自己活不长,也不知道他的写作能坚持多久。但是这该死的写作有用么?我记得村上春树好像说过,写文章并非自我诊疗的手段,充其量它不过是自我疗养的一种小小尝试。

我觉得莫落的尝试只能加重他的失败感。

3

莫落一直坚持说,写剧是他的梦想。那么我呢?我的梦想又是什么?

说啊?莫落柔声催我。

我很紧张,我吝啬于提到它,提到梦想。因为曾经的梦想是我的耻辱,我不堪回首。

我说,莫落你相信这个世界是个欺负人的圈套么?

莫落摇头,很天真地样子,与他的魔鬼行径简直有天壤之别。

我开始对他讲述我的舞蹈梦。

这要从一个秘密说起。

我说,有一次我偷偷到一个评委老师家去,我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硬纸壳的手提袋。我敲门,那评委老师不在,她的丈夫在。她丈夫用汗津津的手指接过我拎着的水果袋,尔后又热情地让我进屋。我环视他的客厅,发现很古怪。因为偌大的客厅只有一张红色的双人沙发和一只竹子大床。这给人的感觉很不地道,仿佛进入了一家洗浴中心的休息室。不过,它与洗浴中心的休息室又有着很大区别。单单从墙壁上悬挂的世界名画就能看出一二。虽然我分辨不出那些画作的真假,但是感觉它们该是高档之物。

喏,坐吧。那男人热情招呼我。

谢谢您,你是杜老师的爱人吧?我问。

不是,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是啊,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

我重新打量他,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过早的谢顶,微微发福的臃肿身材,相貌庸俗,却也并不算丑陋。

哈哈,笑话我们老年人还装模作样地称呼“男朋友”吧?他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自我调侃。

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你们结婚了。我慌张作答。

才不会,我跟杜哩很多年前就商量好,只在一起生活,互相有个照应,没必要结婚。

男人乐此不彼地解释,仿佛把我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当成了几辈子的知音。是的,最后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漂亮女孩,你能耐心地听我讲话,我很感激。

我慌张了。因为我害怕他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好像跟色情有关,也好像跟交易有关。总之是龌龊的,令我所不耻的。

你流氓。我严肃地说。

你搞错了吧,我哪里流氓了?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说着他往我身上凑,我本能地躲他,可他的手臂似乎很长,一伸就把我揽在了怀里,我挣扎,并叫骂,可这反而加重了他施加而来的力气。我闻到了一股子霉烂的酒精的味道。

我被他压在沙发扶手内侧。我的身体是拱形的,积攒着无助的力量。我害怕极了,说实话我真得害怕极了,我不敢想像接下来他会对我做什么?天,我不能被这个混蛋破了童贞。糟糕的,你看,我那个时候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女人的贞操,而非性命安危。其实在媒体上或者传闻中经常有先奸后杀的事件发生,我想我不恐惧被杀,我只是不能丢失我的贞操。它可以献给热爱的或者倾慕的再或者心存好感的人,但唯独不能被强制夺走。这预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的软弱。我是这么想的,倘若被强奸,那么自己是被动的,被动的就证明自己失败了,失败是耻辱的。我不能做一个耻辱的人。于是,我的头脑里迅速闪现出一个很苍白的念头来。我对那压在我身体上喘息的野兽说,嗨,别搞得那么紧张。这句话还真管用,他居然停止了,他从我身体上离开出一层缝隙,双手也从我的乳房上挪开。现在,他双臂的重力都放在沙发上,他构架出一个小帐篷,把我圈在其中。但这样我就可以自由呼吸了。他疑惑地看我,好像不相信刚才我的喊话,他在对视他的猎物,我分明从他眼神中读出他的心里话,他一定在说:你耍花样是吗?尽管来!我要看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心。我说,我不会逃跑,绝对不了,我是说我们可以来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比较舒服的姿势?他问,干你?哈,不干吗?我反问。我的语调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又极具挑逗之妩媚。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分神了,这很好。我猛地抬起右腿,把整个身体的力量和愤概全都击中到膝盖处,然后我用力朝他的下身顶过去,哈,你该能想像,他当时那死猪一般的嚎叫。

真过瘾!我拍拍手,从沙发上坐起来,我不再惧怕他,我的手上现在握了一柄水果刀,这是我顺手从茶几上抢到的。我必须采用这个姿势来跟他谈判,我说:你乖乖地帮我打开房门,否则我不客气。他憨笑:你自己开门不就行了,我被你踹掉啦。呵,我笑出声来。我打算赶紧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我也忘记我来的目的了,我本来是要给这届舞蹈大赛的评委之一杜哩女士送礼的,礼品就在我的手提袋里,是一件漂亮的铂金钻饰,佟沿见送给我的定情之物。

这次来本就不是我的初衷,我被教练和室友说动,才迎合当下之风给评委上门烧香。我选择杜哩到不是因为她是六位评委当中唯一的女性,我只是觉得我给她送礼,她不会小瞧我。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热爱舞蹈事业的女人,那么她一定不会嘲讽我。我保证这点。

但是我错了。

正当我拉开他们家房门,打算要退场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女低音从卧室传出来:就要走吗?

我赶紧抬头,我不相信这屋子里还会有谁。同时,我的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是你?杜哩老师?我震惊,险些哭出声来。

这怎么可能?我只觉的血液从脚底往头顶奔涌,这让我很痛苦。

我等待着她的解释。然而她没给我。

她提示我:别忘了带走你的包。

她绕过那个弯腰蹲在地上的男人,优雅地递给我那只我遗忘在他们家沙发上的坤包。

我鄙夷一笑,摔门而去。

三天之后的舞蹈大赛,我顺利过关,冲进前十的复赛。这是关键时刻,因为无论是从形象还是从舞技上来说,剩下的十个人根本就无法分辨上下,唯一可以作为判断法则的就是金钱。圈子里的人都这样肯定。我却抱有侥幸心理,我觉得哪个选手的复赛内容新颖别致,哪个选手就可胜出。

我大汗淋漓地跳完我的《孔雀东南飞》,这是我用了三个月时间精心改编的古装舞蹈,我给它附加了许多新的流行因素,但是主题始终不离经典,不远传统。当台下一片掌声时,我确信我征服了在场的所有男性评委,杜哩除外,因为她是女人,地地道道的女人。她不喜欢我,从她的表情中我能判断出。不过这没关系,我更不喜欢她,从人格上我看不起她。我在为上次发生在她家沙发上的强奸未遂事件恼火。

我身着艳丽的拖地长裙,站在舞台中央,忐忑不安。五分钟之后,他们将会举起手中的分数牌,决定我命运的分数牌。

果然,五个90多分,一个78分。我料到是她,该死的杜哩搞得鬼。

但是我要保持风度,所以我还是一一朝他们鞠躬。我料想杜哩这个丑恶的女人一定是正笑得狰狞。

接下来又通过三道综合素质的评比,最终我以亚军的身份站在了领奖台上。说实话,我很开心,可开心之后,我又很苦闷。为什么呢?为什么一连三年我都与冠军失之交臂呢?难道真差在杜哩这一票上?差在这没有送出去的礼品上?

我私下与教练交流。教练安慰我,我们就相约去喝酒。在酒吧,一瓶酒下肚,我说了在杜哩家遭遇的事情。听此,教练长大了嘴巴,三分钟之内硬是合不拢。他磕磕巴巴地问,你真没被?哈,怎么会,你也不看看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我轻蔑地反驳他。

这之后,他跟我一起开始在私下里盘查那个叫杜哩的女人。

我说过,窥探别人隐私是每一个正常人潜藏的癖好。

4

接下来呢?莫落追问。

还没听累?我问他。

没有。他说。

他开始晃动他纤细的双腿。我瞧过去,眼睛有些疼,不知道为什么。

那么索性我就继续我的演说好了。故事有人听,也是一种幸福。

我说:我很失败。那天杜哩在两栋楼房的夹道处截住我,我鄙视她。

请你让开,杜哩老师。我对她说。

哦,我想你误会我了。她赶紧解释。

误会?笑话!你别装了,我实在懒得拆穿你。

对你打击挺大么?我不知道会对你造成伤害,我之所以给你晾了低分,是因为我不想你骄傲。你也能看出来其实我很欣赏你,从你初赛到复赛再到最后冠亚军的角逐,我都关注着你。

你真要继续伪装下去吗?那你说,在你家那件事怎么解释?

在我家?在我家发生了什么?

哈,杜哩老师,难为我一直口口声声尊称您为老师,可您呢,您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语气越来越激烈。好在四周没人,这样这些难堪与愤怒就只限于我跟杜哩之间。

杜哩似乎很委屈,眼睛蒙了一层雾水,掉头就走。我看着她的背影,瘦小的,苍老的,居然就想哭。但是我没哭。因为从心底里我还是厌恶她的,我不能原谅她伙同她男朋友带给我的耻辱。

接下来,我跟杜哩就彻底断了来往。好在她属于离群索居的人,只要不涉及舞蹈大赛她就不会出现。我看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山寨舞蹈家。以前我挺敬重她,现在不了。籍此,我对周围的一切都慢慢产生了一种怀疑心理,且越来越不能适应。多日积攒后终于在一个午后爆发,我患上了轻度精神障碍症。这病的名称是我妹妹给取的,她说讲究通俗易懂嘛。

每日里我迷迷糊糊,不想跟外界人说话。除了必须的上课练舞、吃饭、睡觉外,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可以说在杜哩家发生的事情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如果光是面对那个无耻男人的骚扰倒也无所谓,我会反抗并逃跑,然后狠狠地骂。但我无法容忍的是杜哩竟然在家里藏着,她想看见自己的男人强奸一个有可能是自己学生的女孩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半年吧。半年之后杜哩死了。死于一场手术,听说她是乳腺癌晚期患者。我不由自主还是去参加了她的葬礼。在京郊的墓地,很多人来了,但都不像她的亲属。听说很多是她青年时的仰慕者。他们说她年轻时舞跳得太好,好到连鸟儿看了也会嫉妒。当然这是夸张。不过可见人们对她的怀念。

我被这种情绪感染了,来看笑话的初衷改变了,我也低头,为她默哀,祈祷。希望在天堂,她依旧拥有一副姣好的身段,依旧可以翩翩起舞。

然而在我开始遗忘这段屈辱时,她又出现了。在一天早上,我吃过早饭上街买墨水,经过一个小巷子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我看到了她。杜哩!我脱口而出。她听见我的惊叫,丢下手中的烤红薯就跑,惹得卖红薯的小商贩只发火。我赶紧追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她。

我大声喊:杜哩!

她就拼命跑,绕过一道巷子又一道巷子。

我追得满头大汗,那可是冬天啊。刚刚下过一场冬雨,大街与小巷子的劣质柏油路面湿漉漉的,行人很少。

在一个三岔路口,一辆运送大白菜的脚踏三轮车挡住了她,她猛地一刹脚步,一个趔趄跌坐地上。我冲过去:杜哩老师,你跑什么?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她说。

你没死?我问道。

你才死了呢,乌鸦嘴。她揉着摔疼的屁股说。

5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她诈死?莫落听得入迷,脱口问道。

我摇头:不,她死了,这千真万确。

那?你看到的是鬼魂?

青天白日之下哪有鬼魂?

那?

别猜了,莫落,我告诉你,我在街上遇到的这个女人其实还真不是杜哩,我以前见过她,在杜哩家里,只是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个在杜哩家眼睁睁地要看杜哩男朋友玷污我的女人。我当时错把她当成了杜哩。其实,她是杜哩的孪生妹妹,一个刚刚从西北农村被杜哩寻回来不久的妹妹。

后来,我听杜哩的朋友说起了此事,他们说杜哩不该处处迁就她妹妹,他们说欠下人情债的是杜哩的父母又不是杜哩,她真没必要去委屈偿还。据说她妹妹嫉妒心强烈,认为杜哩现在的幸福都该是她的,所以才会处心积虑施加报复。杜哩只知道她从小生活在穷苦的农村,却不知她早就沦为当地土娼了。也或许杜哩知道,或者这事实更让杜哩替死去的高干父母愧疚,所以她才容忍她、宽容她,在城里给她找了一份又一份正经工作。但她每次都做不了多久,她粗口,没文化,好吃懒做,怯懦无知,她把杜哩的爱护当成护身符,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所以,上演那幕发生在杜哩家的丑事也不足为奇。

听懂了么?莫落。

嗯。

我真后悔当初我对杜哩的态度。我没去忏悔,但我希望得到她的原谅。从这件事上,我很受伤。

哦,跳跳,我没想到你居然受过这些委屈,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任何伤害了。莫落充满柔情地说。

嗯。我点头。我进入了角色。因为我感动啊。我是女人,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恋人的赞美和对她施与的安全保证。

莫落趁此揽了我的肩膀,我靠过去,很温暖。

跳跳,其实谁都不容易。

是啊,都不容易。你以为就这些小事情就压倒我了?不。还有很多。感情啊,友情啊,家庭啊……很多很多。我之所以讲了这件,是我偶尔想起了它。谁让你提梦想呢?一提梦想的字眼,我就蠢蠢欲动,想舞蹈,想倾诉,给懂得的人。

呵呵,那我就听。

在听么?那我给你读一首诗吧,纪伯伦的《我的心悲伤过七次》:

我的心悲伤过七次

第一次,是当我看到她本可进取,却故作谦卑时。

第二次,是当我看到她在瘸子面前跛行而过时。

第三次,是当她在难易之间,却选择了容易时。

第四次,是当她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时。

第五次,是当她因为软弱而忍让,却声称为自己的坚韧时。

第六次,是当她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时。

第七次,是当她吟唱圣歌,却自诩为一种美德时。

6

语言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会泛滥。我没想到我对莫落居然说了那么多心里话。好像我面对的不只是他,还有我自己。我亦明白,孤山僻壤,也不失为心灵寻找灯火的好地方。

莫落一直在认真地听我,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柔和、融洽。

我鼓励他也讲一个。

他说讲什么呢?我怕我暴躁……

没关系。你讲吧,我愿意听。

好。他说:如果一个人讲完一个故事就该结束生命的话,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母亲爱上的男人我知道是谁。

哦?这个好玩。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好玩吧,顶多算是一个不大的秘密。还记得我在小说里提到过一个叫“万么措”的人,他出生在蒙古喀喇沁旗,贩卖过甜糯玉米,也做过临时旗长,最后因一起错判的民事纠纷案远离家乡。据他说他闯荡的地方之多可以就整个中国地图来圈画。在我认识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跟我母亲相熟,他让人找到我,出高额酬金请我做事,我欣然答应。再然后就有了北京仲德秋季拍卖会上那一幕。但我失败了,我没有完成任务,没能把六号展台上的蒙古元青花扁壶拍摄下来。我去复命时,他大发雷霆,他说你连这点儿小事也办不了,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大事?哈,我暗自发笑:是啊,我也没指望自己能做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事,我只想过得比别人好一点儿罢了。经历过苦难的童年,让我活得更实际。坦白告诉你,我身上有两个我,一个上进的一个消极的,一个沧桑的一个幼稚的,一个正义的一个狡诈的,总之我具有多面性,所以应对万么措我也不是太紧张。我施展了我的手腕,对他许诺,向他求情,但最终的结果是他让我赔给他精神损失费三万元。三万元啊,对我来讲不多不少,但是我没有现成的。我说如果我不给呢?他说如果不给,你走不出北京城的夜晚。隐隐中我明白他的话中有话,我就敞开了告诉他我可以给他赔偿,但是要给我三天期限。他同意了。三天之后我终于把钱交到了他的手上。我也打算自此洗手不干,我寻思做一个正经买卖,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我就回去见我的母亲。她在门口迎我,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开心。我以为我长时间不看她让她生气了,于是我就说尽好话,可她直摇头,她说生活好着呢,还说不让我担心。可我如何能不担心么?我觉得她有心事。然后我从小天口中得知了一些情报。小天告诉我母亲与万么措关系挺好,据说电话是常通,但也经常争吵,好像争吵的次数比欢笑的次数要多。小天还说母亲不让她告诉我,可她又不愿意隐瞒。其实我知道小天是故意的。她害怕承担什么责任。于是我安慰她我不会出卖她,她欢喜地去给我做饭了。我与母亲在卧室谈了很久。终于母亲对我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她说人都需要另一半魂。可是,跳跳,你想呀,她是在说万么措是她的另一半魂么?我不太乐意。我早就听说了万么措的名声,他是黑道白道通吃的那种神通大哥,风光是风光,但无法给女人稳定的幸福吧。我实在不希望母亲再受苦。而母亲自始至终都对万么措其人其事闭口不提。之后,我返回北京,母亲一个电话也紧随而来,她说她给我银行卡上打了三万块钱。怎么又是三万?难道这三万就是万么措敲诈我的那三万么?我不解,也懒得对质了。我更没有向母亲说声感谢。之后的日子里,母亲很少跟我通电话,一般都是让小天给我报个平安。我问小天母亲的情绪,小天说她不是太开心,除非万么措去看她的时候。那么我就放心了,我想母亲有人照顾了,我多余了,但我该为祝福呢还是为她担心呢?这十分不好说。

后来我又听小天给我汇报,她说万么措告诉母亲,他其实也喜欢我,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让我学会做事才惩罚的我。母亲说我不稀罕看什么蒙古元青花了,我不看了,你也别在想什么怪招了。

反正母亲跟万么措是有感情的了。我不参与,也不干预。我就退到一个角落,静候母亲能幸福。其实我母亲挺苦,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终于完好地活到今天,真不容易,如果如果我先她死了……

说着说着莫洛竟然哽咽了。我连忙用手臂去触碰他,他苦笑了一下,抬头看我。我对他说:莫洛你要坚强,你母亲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不听话,她会多伤心啊。

嗯。莫洛点头,同意。

我见势扭转话题,说道:莫落,你听我说,你放了大家好不好?现在只有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跳跳,你又来说服我吗?你以为我是个十足的精神病?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你休想离开我,休想,休想!

莫落的情绪激动起来,跟他几分钟前回忆母亲时截然相反。

天啊,我又犯了一个错误,我怎么可以拿他当正常人来劝导呢?稍微言语不当,就会招来他的情绪波动啊,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又柔和下来,我对他微笑,小声与他交谈:莫落,我们互相讲了故事,真饿啊,你肚子饿不饿?嗯?

饿了。

那好,现在我们把这块面饼分着吃了吧。

好。莫落答应着。

于是一块面饼一分为四,每人得到一块。索青还没彻底清醒,表现为嗜睡。MY也在昏睡,可能是疼痛所致的暂时性昏迷。我呼喊他们。索青没反应。MY则睁开双眼,倦怠的神情透露出独属于他的傲慢与不屑:嚷什么?

让你吃饼。我说。

不用。

又冷又饿,你不想活了?

早不想了,可惜我现在是有气无力,不能杀了你们啊。

那好,你不吃我们吃。

说完,我把属于他的那块扔到他身边,再把自己那一块儿放进嘴里,故意嚼得香甜。

经过一场讲述的莫落似乎力气也不足了,他正依偎着我的右肩膀发呆,我递给他的面饼,他把玩着,却是不吃。

喂,莫落,吃了它。

跳跳,你吃吧。

他把饼推给我,我不要,他就再推,我还是不要,他急了,眼里有泪水,我慌忙接到手里,心情复杂地吞食。

莫落小声说,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我又点头。今天是我第二次对莫落认真地点头了。

自此,我看莫落的眼神中则多了一些佟沿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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