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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两个凶手

“云彩浮动着……云彩浮动着……”

回忆录中的这个句子,我无意识地重复着,同时尝试看清接下去的句子,但这个句子已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句话了。黑夜很快来临了。由于不方便的阅读方式,我的眼睛已疲乏不堪,要想和袭来的黑暗作斗争是徒劳的,我决定不作任何尝试和努力了。

此外,韦勒莫不久就站了起来,走到河岸边去了。是时候要行动了。

什么行动?我没有考虑。自从我被俘以来,我一点也不为个人担忧,虽然韦勒莫曾谈到他打算要和我进行一次有点粗暴的谈话。我满脑子都是关于围地那巨大的秘密,眼前的事件不能支配我,除非它们与诺埃尔·多热鲁的事有关。现在有人知道了真相,整个社会也正在了解真相。我怎么会为别的事担忧?除了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正确的推论、他的研究的创造性和他所获得的结果的重要性以外,我还能关心什么别的事?啊!我多想知道!新的假设包含些什么?它是否与现实情况相符?我是否十分满足比别人更深入到这现实的核心,并且收集到更多的意见?

过去,我为无法理解那种现象感到惊讶,现在我更为此而惊讶。站在圣殿开着的大门前,我却没有看见什么,没有任何光芒能吸引我。邦雅曼·普雷沃泰勒要说些什么?这些在天空一角飘荡的云彩意味着什么?要是它们过滤了来自夕阳的光线,要是它们对银幕上的形象产生影响,这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邦雅曼·普雷沃泰勒在电话中问我那堵墙面的事,而它正是朝着天的另一边,这就是说,朝着太阳升起的一边。为什么他接受我的回答像是在肯定他的假设?

韦勒莫的声音使我摆脱了遐思,我重新走近离开了几分钟的窗子。他俯身向着透风窗的上面,冷笑着说道:

“喂!马西涅克,你准备好行动了么?我将带你到那边去,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绕楼梯。”

韦勒莫绕过楼梯走下去,不久,我听见了在我下面发生的争论的声音,后来变为嚎叫,最后是一片让人深思的沉寂。这时我首先想到韦勒莫准备好的可怕场面,但没有对倒霉的马西涅克产生怜悯,只是战栗地想到也许要轮到我了。

正如韦勒莫所说的,要发生的事情到来了。马西涅克像木乃伊那样被捆住,口里塞着东西,僵直地从地窖里慢慢走出来。韦勒莫跟着走来,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拖到河畔,让他上了小艇。

这时他站在岸上,对马西涅克说:

“马西涅克,这是我第三次明智地对你说话,要是必要的话,我一会儿还要开始第四次。你将让步,对么?想想看,要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你也会像我这样做的,对么?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说话呢?口里塞的东西妨碍了你么?头部动一动,我就替你拿掉。你同意了?不同意?如若这样,我们自然还会开始第四次谈话,也就是我们谈话的最后阶段。要是你觉得不愉快,我只能表示遗憾了。”

韦勒莫坐到他的受害者旁边,拿起带钩的篙,把小船推到尖端露出水面的两条柱子中间。

这些木柱限制了我通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外观看的范围。河水在船周围跳动,闪闪发光。月亮已从云彩中显露出来,我清晰地看见行动的细节。韦勒莫说:

“马西涅克,不要固执,这没有用的……嗯……什么……你觉得我干得太粗野了么?你像玻璃那么脆弱么?好了!我们到达了么?好极了!”

他使马西涅克靠着他站住,用左臂围着他。他又用右手抓住系在两根柱子中间的绳子上的铁钩,拉了绳子,把钩尖穿到绑在马西涅克肩上的绳子下。

“好极了!”他重复说,“你看我用不着抓住你,你自己会像木偶那样独自站着……”

他重新拿起篙,用钩子抠住岸边的石头,使小艇在马西涅克的身体下面滑过去,马西涅克不久就开始下沉。绳子弯曲起来,马西涅克只有半个身体露出水面。

韦勒莫继续对他的这位旧日的同谋说着话,虽然声音很低,但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听见——我一直认为韦勒莫这一天说话的声音与那天听到的一样:

“老朋友,这就是我想让你到达的地方,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想想看,一个钟头后,也许还到不了一个钟头,你的嘴巴里就会灌满水,要说话就不方便了。在这时候,我应当让你有五十分钟去考虑。”

他用篙打水溅到马西涅克的头上,接着他笑道:

“你清楚你的处境了,对么?那根像把一头牛绑在肉摊上的绑着你的绳子,在两条柱上是系的活结……只要一动,这活结就会落下几厘米。你刚才看见了么,当我把你放下时,你下沉了半个头的距离……还有,你身体的重量就足够……我的老朋友,你滑下去,不断地滑下去,什么也不能使你停止下滑……除非是你说话。你准备好了要说了么?”

月光忽明忽暗,照在这可怕的景象上形成或明或暗的光影。我可以看到一直停留在半暗半明中的马西涅克的黑色的身影。水已浸没了他半个身子,韦勒莫继续说:

“按照逻辑,你应当说了……形势很清楚!我们两人曾经合谋干一件小事,由于我们共同的努力成功了,但你狡猾地侵吞了全部利润。我要求享有我的那一部分,就是这样。为此,你只要向我提供诺埃尔·多热鲁的著名公式,以及第一次试验的方法就行。这样,我就让你自由。你怕竞争,肯定会给我应得的利润。行么?”

马西涅克大概是做了否定的动作或是低声拒绝了,在沉寂中响起啪的一声,他被打了一巴掌。

“老朋友,对不起,”韦勒莫说,“但你使一个圣者受罪!你宁可死么?或是你希望我将退让?或有人会来救你?笨蛋!是你自己选择这个地点的,这个冬天……没有船只经过这里……对面是一些草场。不可能有救援……没有人怜悯……该死的,你不明白么?但是今早我让你看了那报纸文章。除了化学公式,诺埃尔·多热鲁的秘密,你的秘密全都摊开在那里了。这么说人们将很容易地找到那公式了?这么说在两星期或一星期内事情就会失败,我将像笨蛋一样轻轻碰到了一百万法郎而拿不到手。啊!那真是太笨了。”

又是一阵沉寂。

暂时的月光使我看见马西涅克,河水已浸过他的肩膀。

“我再没有什么话对你说了,”韦勒莫说,“让我们下结论吧。你拒绝么?”

他等了一会儿又说:

“既然如此,你选择决绝,我也不再坚持。有什么用呢?是你安排了自己的命运,选择了最后的跳水。永别了,老朋友,为了你,我要去喝一杯酒和抽一下烟斗。”

他俯身向马西涅克,继续说:

“但是应预知一切。谁知道呢,也许你在最后一刻有一个灵感,偶然改变主意,你只要轻轻地呼唤我……瞧,我稍为松开塞在你嘴里的东西……永别了,泰奥多尔。”

韦勒莫将小船靠岸,低声地说:

“倒霉的行业!这畜生真够笨!”

他按照所定的计划,把桌子和椅子挪到靠近岸边的地方,重新坐下来,斟了一杯酒,又点燃烟斗。他又说:

“马西涅克,祝你健康!按照现在的情况,我看二十分钟后就轮到你喝一杯了。不要忘记你可以呼唤我,我竖着耳朵听着呢,老朋友。”

厚厚的云层笼罩住月亮,岸上变得那么黑暗,我几乎分辨不出韦勒莫的身影。我相信这无情的斗争会以或韦勒莫退让或马西涅克说话让步了结。但十或十五分钟过去了,时间似乎很长。韦勒莫平静地抽烟,马西涅克发出几声呻吟但没有呼唤。五分钟又过去了。韦勒莫忽然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愚蠢的家伙,不要呻吟。我等够了。你愿意说么?不愿?死尸,那就死去吧。”

我听见他咬着牙说:

“也许我取得另一个人的同意更好些……”

他想说的是什么?另一个人,就是我么?

他朝左边走去,这就是说是走向正面入口处。

一声叫喊传来,接着我这儿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事?韦勒莫在黑暗中碰上了墙壁或打开的百叶窗么?

从我所在的位置,我看不见他。桌子和椅子出现在阴影中。此外就是一片黑暗,从中传来马西涅克低弱的呻吟声。

“韦勒莫要来了,”我在想,“再过几秒钟,他将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我这来,正如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绑架我。他是否相信我知道公式,而我没有揭发马西涅克,是由于他和我之间达成了协议?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否想用对他旧日同谋的同样的方法对我,迫使我说话?或者是,在我们两人之间,关系到贝朗热尔,我们两人都爱上了贝朗热尔?奇怪的是,韦勒莫甚至没有和马西涅克谈到她。这许多问题,他将会对我做出回答。

“要是他来的话……”我在想。

但是他并没有来,房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他在干什么?我长时间的靠着那个他进来时必经的门,耳朵贴在门扇上,准备好自卫,虽然我没有武器。

他没有来。

我回到窗旁,那里也没有一点声音。

这沉寂真可怕,它似乎在河上,在一切空间里扩大伸延,但这沉寂却没有干扰马西涅克垂死的喘息。

我徒然强迫自己用眼睛去观看。河水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再看不见马西涅克,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我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他!可怕的事实!绳子是否已沿着木柱滑下?使他窒息和死亡的河水是否已灌到他的嘴里和鼻孔里?

我用拳头重重地敲打百叶窗。想到马西涅克已死或将死,而我直到现在还没有明晰的想法,这使我感到害怕。马西涅克一旦死了,秘密将永远消失,这就等于诺埃尔·多热鲁死去第二次。

我又加了把劲儿。在我看来,韦勒莫无疑已走近,我们之间会发生争斗:这我并不担心。任何考虑都不能阻止我,我应当马上跑去援救,但这不是援救马西涅克,而是诺埃尔·多热鲁,否则他的奇迹般的事业将会被消灭。直到目前,我以沉默保护了马西涅克的罪行,现在我应当继续从死亡中挽救那个知道不可或缺的公式的人。

由于我的拳头力气不够,我弄断了一张椅子,用它来敲打窗上的铁栅。因为一部分窗板已经没有了,百叶窗不太坚固。窗板逐一被打掉。我伸出手臂,把外边的横铁条拉起。百叶窗立即就打开了,我只要跨过窗沿就能下到河畔。

韦勒莫让我有了自由行动的机会。

我一刻也不延误,立即走到椅子旁,推翻了桌子。我很容易就看见了小艇。

“我在这儿!”我大声对马西涅克说,“坚持一下。”

我用力一冲,到达木柱中的一条旁。我重复说: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在这儿……”

我双手顺流抓住绳子,一直摸到铁钩,以为会碰到马西涅克的头部。而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碰到。绳子垂下,铁钩在水中,没有带着任何沉重的东西。马西涅克的尸体可能沉到水底了,也可能水流把它带走了。

我胡乱地把手尽可能往远处伸着去摸。突然,一声枪响使我站了起来,一颗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过。与此同时,韦勒莫——我猜想他正弯腰站在河岸上——声音窒息地低声说:

“啊!可恶的家伙……你利用机会了……至于马西涅克……你以为可以救他?可恶的家伙,等一等。”

他估摸着我的位置又放了两枪,但我已迅速走远,一枪都没打中我。很快我就走出了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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