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八口除了湛思皓在外求学未归,其余其人围坐在餐桌旁,场面看似与以前无异,唯一的变化便是主座已由湛思岚落座。
一餐饭吃的很寂静。
“老……老爷!”管家匆匆闯入,完全失了往日稳重的姿态。
“何事?扰了本宫吃饭的心情!”湛思岚将筷子一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情绪。
“皇上驾到!”
“什么?!”
众人诧异兼惶恐,独湛碧儿平静的又吃了一口饭。
“快迎驾!”一家之主湛天阳匆匆下令。
一行六人连走代跑赶到了正厅。湛碧儿轻放碗筷,起身,不急不缓的迈着莲花步移向前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湛碧儿走到前厅时,正看到一屋子人跪的不亦乐呼。
易恒目光微抬,紧盯湛碧儿。
湛碧儿躬身,下跪,红唇微启:“臣女湛碧儿参见皇上。”
“湛碧儿,你好大胆子!”易恒不怒而威,显尽帝王霸气。
“圣上明鉴,臣媳之姊湛碧儿从小性格乖戾,父亲已为其花了不少心思,今日冲撞龙颜,实与臣媳及家人无关,”湛思岚迫不及待与湛碧儿撇清关系。
湛碧儿目光平淡的抬头,看到易恒嘴角微扬,不掩面色之上的讥讽之情。湛碧儿知道皇上的意思——即使她再付出,别人同样不领情。
“众人退下,湛碧儿留下。”
“是。”众人恭敬的退下,没有人关心留下人的安慰。
湛碧儿自嘲的笑了,这便是人性,这便是亲情。
“湛碧儿,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湛碧儿不卑亦不亢。
“你心知肚明朕欲赐婚的太子妃是何人。”
“是臣女的三妹湛思岚。”湛碧儿特地强调“三”字。
“即使成不了太子妃,你也必须做皇家儿媳。”易恒态度明确,语气强硬,没有丝毫改变心意的样子,“湛碧儿,朕知晓你的浮香阁发展迅速,你可以逃婚,但是你不能不为你旗下的工人着想,少了你浮香阁,不知会有多少家吃不上饭。”
湛碧儿诧异地抬头,眼前只有一团明媚的黄色在闪动。这衣物这颜色竟又这样大的魔力吗?她记得前几日与她一起在月下喝茶的和善老伯似乎也叫易恒,也需此易恒非彼易恒吧。自古富不与官斗,春秋时陶朱公三散家财不也与这区区一个官字相关吗?湛碧儿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知道,在皇上面前,浮香阁只是她的身价,而不是她抗旨的砝码。
“别无他法吗?”湛碧儿不抱希望的开口。
易恒看着湛碧儿,不语,但眼神分明告诉她,此旨已定,再无改变之法。
湛碧儿闭上了眼睛。她不会绝望,因为她从不曾有过希望。浮香阁是义父义母一手为她创建的,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她不会让浮香阁因为与朝廷抗衡而解散。至于她自己,顺应天命吧,十六年没有人疼的日子不是都过来了吗,嫁人,不过是换个环境罢了,是无太大影响的吧。
看着湛碧儿平静的闭眼,易恒有些不忍。这样绝代的女子因逼迫而陷入宫闱,确实令人心疼,可是为了大易江山永葆,他别无选择,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只是牺牲了一个女子而已,是的,而已。
“湛碧儿领旨谢恩。”湛碧儿叩首,一副虔心感谢的模样,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真不知这是可悲还是可喜,细算起来,似乎从她懂事起,她便不再肆意表达过自己的情绪,她有多久没有嚎啕大哭过了呢?她依稀记得四年前义父义母见她隐忍不发时所露出的心疼,她不是不想哭,而是她似乎已忘却了如何哭泣。
“身为一代君主,他可以没有博览群书的睿智,可以没有统领千军的霸气,但是,他的身边一定要存在一个辅佐他的人,不管这个人是从财力、武力还是策略上支持他。”易恒似在自言自语,又似说给湛碧儿听。
湛碧儿听得懂,却又不是十分理解。她不关心天下如何,她只希望自己的一声平安幸福。天下太大,而他的能力太小。
“你起身吧。”易恒的神态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湛碧儿抬头,这样的一位老者,却还要关心他的江山,他的天下,其实君主也不易做吧。
“三日内,朕会派人传旨。你比较喜欢梓虔还是梓俊呢?”
看着易恒认真的表情,湛碧儿忽然很想笑。原来,她还有选择的机会啊,可是,这个机会怎么就那么可笑呢?
“梓虔有大者风范,梓俊生性顽劣了些,但本性纯善。”
湛碧儿对易恒于自己儿子的褒奖并不感兴趣,反正她是注定要陷入那个金色牢笼的。
“不如梓虔吧,再过十日便是他率军归来之时。”
整段对话,易恒一人在唱独角戏,湛碧儿没有开口,也没有开口的必要。语气争论无果,不如顺从听话。
“碧儿,你意下如何?”
“但凭皇上做主。”湛碧儿低头。
“好!”易恒满意大笑。
湛家,即将出现第二位皇妃,这次,再无托辞可逃。湛碧儿低头思量,既无他法,只有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