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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庞涓:一个命中注定的悲剧人物

小时候,老师给我们讲解“妒忌”这个词语,怕我们不明白,就会讲一通孙膑与庞涓的故事。当然,孙膑是主角,庞涓是配角。孙膑心底无私天地宽,庞涓鼠肚鸡肠气量狭小。庞涓妒忌孙膑的才能,想方设法陷害他,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死于乱箭之下,还搞得自己身败名裂……于是乎老师得出结论:我们要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做一个不折腾不妒忌的人。

事情真的如此吗?

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误会。

下山

庞涓是一个穷孩子,吃苦耐劳不在话下。他打小就立下志向,要为魏国之崛起而努力读书。那时候魏国还没有实行义务教育,所以庞涓直到十几岁才扛着干粮投到民间教育家鬼谷子的门下,学习文化知识。鬼谷子,这名字听着有些恐怖,其实他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他满肚子的学问,讲课也不枯燥,深得学生们喜爱。不过他的私立学校建在山里面,由于当时交通相当不方便,通讯也不发达,是以一年到头手下也没几个学生,庞涓是其中之一,孙膑也是。

孙膑是齐国人,是慕名到魏国来留学的。他根正苗红,祖辈曾经阔过——他是春秋时期吴国名将孙武的后代。孙膑与庞涓住在一个宿舍,上下铺。他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玩耍,连上厕所都是一块儿去,两个人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

他俩还结拜为兄弟。孙膑稍大,为哥哥,庞涓为弟弟。

庞涓学习非常刻苦,可由于天性驽钝,在接受能力上远远不及孙膑,进步极其缓慢。好在他充分发扬“笨鸟先飞”的精神,孙膑抄一遍兵谱,他抄十遍;孙膑背一个小时阵法,他背十个小时,所以勉强能够跟上老师的进度。

如此,过了七年,有一天,庞涓听说魏国国君魏惠王公开招聘公务员,心动了。与其在山上继续修炼,不如早日下山,解决饭碗问题再做打算。这晚,他把这想法跟孙膑说了,孙膑说:“好主意啊,反正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有机会做公务员,肯定要优先考虑。”

“大哥你呢?会跟我一起下山吗?”

孙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还想再多学一段时间呢。”

庞涓说:“人各有志,我就不勉强你了。大哥,我这次下山,如果能够得到重用,一定把你接下山,大家共同建功立业。”

孙膑说:“好。一言为定!兄弟加油吧,我看好你噢。”

两个人把手紧紧握在一起,都不说话了。沉默的黑暗里,两双眼睛都睁大了看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一个不可预测的未来……

庞涓下山了,他来到魏国都城,参加公务员录取考试。到底有七年寒窗苦读的底子,庞涓顺利通过第一关笔试,进入第二轮面试。第二轮由魏惠王亲自把关,可见其重要性。魏惠王向庞涓询问治国安邦、统兵打仗的策略,庞涓从容不迫,娓娓道来,说得魏惠王连连点头。

最后,魏惠王说:“你做一个总结吧。”

庞涓站起来,激动地说:“大王,只要您任用我做大将,我一定能横扫六国,让您的马儿在黄河边饮水,让您的马儿在草原上吃草,让您的马儿在大海边栖息,让您的马儿在天山下散步……”

魏惠王沉吟半晌,说:“好,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过了几天,魏惠王派人到旅店通知庞涓,正式录取他为魏国将军。庞涓异常兴奋:“我终于出人头地了,我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为国效劳。”接下来的几年,庞涓指挥魏国军队指东打西,拿魏国周围的一些小国家练手,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占领了不少地盘。不但如此,他还打败了正在复兴的老牌帝国齐国。消息传出去,宋、鲁、卫、郑等国国君纷纷发来贺电。庞涓也因战功而不断升职,很快就做到上将军一职。这是魏国军方最高的职位。算起来,庞涓也是当时诸侯国中年纪最轻的军方首领,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这时候,庞涓想到了孙膑,以及当初自己许下的诺言……

桃花开得漫山遍野的时候,从魏国都城远道而来的客人来到了山上,那时孙膑正在教室里读书。“孙膑先生,您好啊。”来人很有礼貌地敬礼。

孙膑很惊诧:“您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来人说:“我是魏国大臣,奉上将军庞涓之命前来请您下山,做一名光荣的公务员。这是庞涓将军的亲笔信。”

孙膑意欲推辞,可一来庞涓盛情难却,二来也想检验一下自己所学的成果,就答应了。他去向老师鬼谷子辞行时,鬼谷子交给他一个锦囊,说:“你下山后如果遇到危险,就打开它;不要在其他时间打开,否则会失效。”

孙膑下山后,来到魏国都城,见到庞涓,多年未见的俩兄弟终于又见面了,自是一番悲喜交加。次日,庞涓把孙膑推荐给魏惠王,魏惠王说:“您的师兄啊,那一定要委以重任。要不,先让他做您的副手吧?”

庞涓认真地说:“我师兄的本领远远高于我,我建议先任命他为客卿,等到具备实际经验后,我会主动让贤,请他坐我的位置。您看如何?”

“好啊好啊,您办事,我放心。”

装疯

就这样,孙膑就在魏国开始了他的公务员生涯。客卿这种职位,半客半卿,虽然被魏惠王待以上宾之礼,可毕竟没有什么实权,过得比较悠闲。每天就坐在办公室里面喝茶看报纸,帮同事看看手相,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是到了月底签字领工资。我们知道,孙膑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总会想得比较远。他琢磨了,“这庞涓在魏国呼风唤雨,深得魏惠王信赖。我跟庞涓所学大同小异,到这儿来,岂不是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为什么不到其他国家转转呢?”

从此,孙膑就留意起报纸上的招聘版面。当他得知东方大国齐国国君齐威王也在招揽人才时,心动了。于是孙膑写了一封求职信,附上自己的简历,投递到齐国。要我说,孙膑也是没在官场上混过,不知道官场上的禁忌。像这种吃着一国的俸禄,却与另一国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行为,说轻一点儿,是脚踏两只船;说重一点儿,是里通外国。更何况,齐国与魏国的关系又相当紧张。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孙膑的倒霉是自找的。

很快,孙膑的行为就被魏国国安部发现了,并且向他们的顶头上司庞涓做了汇报。庞涓的心态很复杂。一方面,孙膑是自己的师兄,当年在山上时照顾自己无微不至,还把讲义借给自己抄。另一方面,自己又是魏国的大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么能在国家安危的大事面前袒护兄弟呢?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庞涓最终决定把此事向魏惠王汇报,把困难交给上司去处理。

魏惠王勃然大怒:“我最恨这种吃里爬外的家伙,干脆杀了他算了。”

庞涓没想到魏惠王会如此生气,他心里也毛了,良久才说:“大王,孙膑是臣的师兄,情同手足,又是臣介绍过来的,请您卖我一份薄面,还是饶他一命吧。”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不是想跑到齐国去吗?现在我砍掉他的双腿,看他怎么出去!”

庞涓还想求情,无奈魏惠王心意已决——孙膑的双脚就丢了。当然,为了体现尊重知识分子的原则,行刑队并没有真的砍掉孙膑的双腿,而是挖掉了他的膝盖骨。所以,从表面上看起来,孙膑还有两条腿,可实际上跟聋子的耳朵一样,纯属摆设。

对于孙膑的受难,庞涓心中非常内疚。如果他不写那封信,孙膑就会逍遥自在地待在山里,面朝大山,春暖花开。现在呢,他就像一个残废人,躺在床上,看来下辈子就得与轮椅做伴了。庞涓心情沉重地去看望孙膑,拉住他的手,说:“大哥……”

孙膑甩开他的手,说:“我不是你的大哥。庞大将军请您自重。”

庞涓的心顿时拔凉拔凉。

庞涓知道,孙膑开始恨自己了,他一定是把所有的账都算到了自己头上。不过,庞涓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去看望孙膑,为他寻找最好的医生治病,每日请夫人为他煲汤……他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孙膑对自己的误会,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

可惜,庞涓很傻很天真,因为孙膑已经在想方设法准备离开魏国了。

孙膑打开老师交给他的锦囊后,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装疯。他心里暗呼:“老师,您真是活神仙啊……”

孙膑突然疯了。

送去的药,全泼在地上。好酒好肉,全倒进尿壶里。崭新的衣服被扯成七八块,不洗脸、不刷牙,大小便都在床上进行。几天下来,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年轻人,顿时变成了一个邋遢、肮脏、龌龊的丐帮子弟。庞涓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想,孙膑啥都好,就是心气太硬,一口气顺不过来,就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当然,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孙膑自导自演的好戏。

过了一段时间,孙膑的疯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厉害了,竟然当着大伙儿的面,吞食拉在床上的大便。这事儿被魏惠王知道了,训斥了庞涓一顿:“你看你请的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多影响咱魏国的国家形象啊。”

庞涓哑口无言。回去后,庞涓把孙膑安排到一个独立别墅住着,让他在这儿安心养病。可是过了几天,手下向他汇报:“孙膑跟来访的齐国使者一道,偷偷地溜出魏国,去了齐国。”

庞涓感到非常意外。他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却被孙膑利用了。好久他才回过神儿来,自己安慰自己道:“算了吧,既然孙膑已生去意,那就由他去呗。”他没有派兵去追赶孙膑,估计孙膑到达了齐国,这才到魏惠王面前去请罪。好在魏惠王没有怪罪他,只是罚了他半个月奖金。

但是庞涓心里清楚,孙膑必将成为自己最强大的对手。

桂陵

桂陵是一个地名,位于今河南长垣西北一带。

庞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领军以来的第一场失利,会发生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他更料不到,打败自己的,正是当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大哥孙膑。

且让我们从头说起吧。

公元前354年,赵国攻打魏国附庸卫国。卫国抵挡不了,转而向老大求救。收了人家的保护费,就得替人家出头,魏惠王立即派庞涓出征,解救卫国。庞涓出发后,并没有直接攻打在卫国的赵军,而是直捣赵军老巢——赵国都城邯郸。这一招,有个名字叫“围×救〇”,至于×和〇里填啥名号,就随你的便好了。最著名的有“围魏救赵”,庞涓使用的时候,就叫“围赵救卫”。

汹涌而来的魏军将邯郸围得水泄不通。这一围就是一年多,粮食吃光了,军民们都被拖得疲惫不堪。赵肃侯眼看支撑不下去了,转而向楚国和齐国发出求援信。赵国与齐国一衣带水,两国人民自古以来有着传统的友谊关系,如今赵国有难,齐国自不能置之度外。于是齐国派出以田忌为主帅、孙膑为军师的豪华阵容前来解救赵国。

孙膑与庞涓师出同门,所用战术其实也大同小异。孙膑依葫芦画瓢,并不直接派兵解救邯郸之围,而是攻打魏国都城大梁。只不过,他的方法与庞涓有两点区别。

一、攻打魏国都城的齐军不是主力部队,只是一支虚张声势的小分队(主力部队去了哪里?后面大家自然会明白的)。

二、他们在攻打大梁之前,还切断了赵国通往魏国的军事要道。

这日,庞涓正在营中指挥攻城,他看到城中兵器耗费得差不多了,连砖头都被当成弹药扔了出来,城头士兵们脸如菜色,明显是营养不良的状态,心里清楚,攻破邯郸城指日可待。这时,却收到了魏惠王发来的加急鸡毛信,言道首都大梁受到齐军进攻,危在旦夕,命令他即刻回国勤王。庞涓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能抽身离开呢?那样的活,一年多的辛苦必定毁于一旦。”他在回信中如此表达,可这位军事天才、政治白痴却不懂得,在魏惠王的心目中,多大的功劳都没有他的老命值钱。

很快,魏惠王就派人送来了第二封鸡毛信,在这封信中,魏惠王措辞严厉地批评了庞涓的无政府主义,再次命令他班师回国。庞涓本想贯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思想,可这样做风险太大,搞不好自己留在魏国的家小都会陷入危险。好在此时魏军已经攻下了邯郸,与赵肃侯签订了停战协议,之后庞涓就赶紧班师回国。庞涓的部队是千里回援,走得太匆忙,所带的干粮和重型武器都不多,当他们行军到离都城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时,突然看到前方一声炮响,斜刺里杀出一支军队,正是田忌与孙膑领衔的齐军主力。

“庞涓吾弟,别来无恙啊。”

“托福托福。孙膑大哥还是红光满面啊。”

哈哈打过,双方就不客气了,展开一场厮杀。旗帜飘飘,战鼓擂擂,如今世界谁怕谁?风儿含沙,水儿含笑,十万大军都很拽。但是,过程不重要,结局很重要:魏军惨败。这是庞涓领军以来遭受的第一个败仗,不幸输给了孙膑。连庞涓本人也被俘虏了。

孙膑来看望庞涓:“兄弟,你服气不?”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败仗有何了不起?你有本事把我放回去,咱整顿兵马再做决战!”庞涓很硬气,也很天真,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生死孙膑也做不了主的。孙膑叹了一口气,走了。

马陵

乘着桂陵大战胜利的翅膀,齐军联合刚刚投向自己的两个小国宋国和卫围,一起攻打魏国军事重镇襄陵。须知,宋国和卫国一向都是跟着魏国混的,可谓最忠实的小弟了,现在连他们都反戈一击,可见魏国的局势已经相当危险了。好在魏国从魏文侯、魏武侯两代积攒下来的家底还很厚实,在军队方面,二十万主力部队没有受到致命打击,战斗力还在那里。所以魏惠王迅速召集各地部队进京勤王,一面又极力修复与韩国的关系,重新与之联合。于是乎,当齐、宋、卫三国军队在襄陵城外围攻的当儿,魏、韩联军迅猛杀到,击败了三国联军。

这一战不算大,但齐威王的锐气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他丧失了继续前进的欲望,就派人跟魏惠王商量进行和平谈判。魏惠王说:“中,你先把庞将军还给俺吧。”

魏惠王第一个考虑的还是庞涓的安危,这说明这位国君明白,争霸事业,人才至关重要。

就这样,庞涓被放回了魏国。

做俘虏的经历是庞涓人生中的一大低谷。回到魏国,他痛定思痛,更加勤奋地训练军队,准备复仇雪恨。这些年,魏国纠缠于中原事务,结果秦国趁机崛起,在商鞅的帮助下变得强壮起来,不停地骚扰魏国在西河的势力范围,一度还打到魏国本土。公元前350年,喘息过后的魏国回头向秦国展开反攻。庞涓指挥军队,将秦国的东部重镇定阳(今陕西延安东)围住。秦孝公一看形势不妙,马上示弱,请求和谈,还亲自带着许多财物和美女在彤地(今陕西华县西南)会见了魏惠王,表示尊重魏国的领土完整,把早些年辛辛苦苦夺回来的西河地区又送回给了魏国。

到现在为止,魏国还保持着中原霸主的地位。商鞅认为秦国暂时还打不过魏国,就建议秦孝公对魏采取低姿态的政策,甚至考虑拥护魏惠王称王。公元前344年,商鞅亲自来到魏国,向魏惠王表达了秦孝公的态度。魏惠王心动了。毕竟除了被视为南蛮的楚国之外,诸侯国里尚无人敢称王。魏惠王想:“楚国人做得王,我就做不得吗?”

就在这一年,魏惠王邀请宋、卫、邹、鲁等国君主及秦公子少官在逢泽(今河南开封市南)会盟,会盟后又以领袖的身份率众前往朝见周天子,试图以此提高自己的威望,为下一步称王打下基础。但这次会盟,齐、楚这些大国没来参加也就罢了,连魏国的同志加兄弟式盟国韩国都没来参加,这让魏惠王“出离愤怒”了。

魏惠王回到魏国后,立即出兵讨伐韩国。

这一年是公元前341年。离上一次桂陵之战足足有十三年。

主帅依然是庞涓。庞涓心中憋了十三年的闷气,这回结结实实地出在了韩国身上。韩国当然不经打,三下五除二之后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庞涓带领的魏军如饿虎扑食,在韩国境内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包围了韩国都城新郑。诸位注意了,新郑不是郑国的首都吗?啥时成了韩国的都城呢?其实,早在公元前375年,韩国国君韩哀侯就率领大军侵入郑国,消灭了这个古老的国家。在春秋时期非常重要的一个国家郑国就这样从历史上消失了。韩哀侯抢了郑国的都城,为了在中原抢食行动中占得先机,就迁都到了新郑。

韩国见情况紧急,赶紧向齐国求援。齐国充分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再次派出以田忌为主帅,田婴为将,孙膑为参谋的三叉戟。这次齐军依然没有直接去解救新郑之围,而是经曲阜(今山东曲阜)、亢父(今山东济宁)、定陶(今山东菏泽市中部)进入魏境,矛头直指与魏都大梁近在咫尺的外黄(今河南民权)。

这次看起来与上次桂陵之战的战斗模式一模一样,其实不然。上一次,齐军攻打大梁是虚,半路伏击魏军是实;而这一次,攻打大梁是真心实意的,动用了齐军主力。所以,魏惠王又一次急呼庞涓回国。庞涓一看,这次齐军是动真格了,再挨上十天半月,魏国就得“城头变幻大王旗”了。于是,就撤回攻打韩国的魏军,回国狙击齐军。

等到庞涓的主力部队回国后,魏惠王就调集地方部队,集中起来反击齐军。这时,魏惠王走了一着昏招:任命了太子申为上将军,这就是说庞涓要听从太子申的指挥。本来,魏惠王想自己的太子多一点儿实战经验,这也无可厚非,可在国家危难之际如此安排,势必会牵制到庞涓的发挥。由此可见,魏军最后的惨败,在此时就埋下了一个坑。

没等魏军赶回大梁,齐军就已经撤了。魏军就展开了一场追击战。如你所知,这正是孙膑所预料到的。孙膑把庞涓的心理状况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在追击过程里一定会注重细节的观察。为了让魏军放心大胆地追赶上来,孙膑玩起了减灶的把戏。第一天,齐军留下的土灶能供十万士兵吃饭,第二天减到五万人,第三天减到i万人。这是在向魏军表明,齐军疲于奔命,严重减员,已经溃不成军了。

太子申看到后,大喜道:“兄弟们快冲啊,敌人就要顶不住了!”

庞涓劝他慎重考虑,说:“孙膑这人太狡猾,我们还是要谨慎从事,多加观察。”

太子申鄙夷地说:“你吃了他的败仗就变得胆小如鼠了?”

庞涓羞得面红耳赤。

太子申固执己见,命令魏军丢掉重型武器,轻装上阵,全力追击齐军。在这种急行军的情况下,必要的侦查和巡逻活动都取消了。于是,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堕入齐军预设的深渊。

这天晚上,魏军尾随齐军来到马陵,这是一个地势险恶、形同布袋的峡谷。庞涓见天色太晚,建议暂时在峡谷外驻扎,等天亮了再穿越峡谷。他的话被太子申硬生生地抵了回去:“怕死?怕死你就不要跟上来。咱魏国有的是勇士!”

庞涓还能说什么呢?

因此,当成千上万的齐军在周围的山上大声呐喊,并且往下面射箭的时候,庞涓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峡谷里的树木早已被伐光,魏军毫无躲藏的地方,只能成为齐军练箭的靶子。庞涓没有躲闪,而是悲愤地杀向山上。他砍翻了几个齐兵,身子却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第二天早晨,当第一缕阳光射进峡谷,齐军开始清点战场。魏军上将军太子申被活捉,大将庞涓战死,死伤士兵无数。孙膑来到庞涓的遗体前,默哀了三分钟,然后用手合上他的眼皮,转身走了……

无论如何,庞涓是一个曾经有所作为的将军,无奈,他遇上了无论才华还是运气都胜于自己的孙膑。胜者为王,败则为寇,他输得无话可说。只不过,我还是想抹去涂在庞涓身上的那些诬陷的泥垢,通过这篇小文章告诉大家,这个失败的将军,并没有教科书和民间故事中描写得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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