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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冰凉的事实

永夜瞧准方向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她的美人先生和青衣师父难道都在陈国?游离谷真是陈国人所建?蔷薇与月魄在何处?她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

梁江水势湍急,江面宽几百丈,经陈往宋国、齐国流去,波涛汹涌。梁江水系湖泊众多,如明珠一般在陈国境内星罗棋布。澄湖是陈国第一大湖,周围四城是陈国的鱼米之乡。

陈都泽雅位于澄湖之东。城中万家抱水居,泽雅商贾舟中市说的就是都城的风貌。

乌篷船在城中穿梭游曳,清晨队伍入城之后,永夜掀起轿帘张望。让路的渔民站了长长的一排,都挑着送鱼的大木桶,桶上挂着的竹篓中青壳的大虾活蹦乱跳。

永夜微笑。这样的大虾去了头,加姜蒜爆炒出鱼香味来的虾尾绝对是人间美味。再有一群朋友在夜市中坐了,拎一扎冰镇的啤酒,剥得满手流油,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

而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是算计,是防备。命都快没了,还能大啖美味虾尾?永夜呵呵直笑。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就盼什么。也许当了小老百姓,又整日为纳税、为被豪门欺压无力反抗而渴望权力。

她收回心思放下了轿帘。

泽雅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很多年前在端王书房中,她就仔细看过细作传回来的泽雅地形图。这座城看起来像是建于沙洲之上,城中桥梁林立,街巷密如蛛网,然而陈宫所在地却是一块非常广阔的平原。

一条笔直的驿道直通外城中城,中心有座相当开阔的广场,陈皇宫伫立在此。

远望一色楼台亭阁,连绵起伏。泽雅是平原,能有这种起伏之势定是挖塘泥人工改变了地势,才得以建成高低错落的殿堂。目及之处能见到如虹桥般的回廊连缀其间。

这景致像插花,紧密之中又见疏朗。多一处阁楼不多,少之却又觉得缺了点儿什么,更重要的是细腻精巧之中又现皇宫的磅礴大气。

安国皇宫红墙黄瓦,陈皇宫是褐色的屋脊衬以雪白的粉墙。若是与京都相比,泽雅是韵致天成。若泽雅是优雅自若的婉约女子,京都就是豪气大方贵气十足的成熟妇人。

能为三强国之一,陈国自有其骄傲之处。

相比之下,永夜更喜欢陈王宫的色调,清雅大方。

陈国驿站也很独特,不似京都驿站一个院子挨一个院子。进了驿站中堂,回廊曲折,将每一座院子分别引至水中沙洲之上。每一处院落都由几幢小楼组成,即独立成院又连缀成片。放眼望去,四五个水上院落围湖而建,隔水能望又互不影响。然而对面却是座水军营寨,这布置让永夜觉得只有大门一处出入口。

“这是专为永安侯重新修饰的烟雨楼,侯爷可喜欢此处?”易中天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又一个不凝神就察觉不到的人!永夜叹气,她始终不能强大到与易中天、风扬兮之辈抗衡。回头堆满了笑容道:“水上缥缈居,湖上烟雨楼!不错。名字也不错。”

“听说安国陆路为多,少有会水之人。”

永夜望着楼外湖水笑道:“正是。不过,北方好马战,想来陈军必不习惯。”

易中天隐隐变色,隐忍道:“今日皇上宫中宴客,请永安侯歇息片刻早做准备。我在驿馆外等候。”

“呀!终于能见到袖儿了!多谢易将军提点!”永夜惊喜的神色让易中天压抑不住心头怒气,拂袖而去。

“易将军请留步!”永夜微笑,“我的人水性不好,此处院落若有刺客潜水而入,一把火烧来,断了回廊……如何应对?”

易中天瞳孔收缩如针,冷冷回答:“请武功高强之人以轻功施救!”

“若是有神箭手凌空射来一箭,岂不是当活靶子了?我是问,陈国可有万全之策?”永夜看上去很担忧,且很怕死。

“易某会亲驻驿馆,永安侯放心便是。”易中天意有所指。

永夜看着他离开,心情舒畅至极,背着手悠然欣赏房中景致。从门口的兽头石雕到隔扇门窗,从檐柱之间的角替观赏到屋顶藻井,直看得林都尉与倚红脸露焦急又憋闷得脸发红才坐下来笑道:“有事?”

“少爷,究竟怎么回事嘛,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宏却道:“侯爷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永夜赞叹地望着林宏,笑问道:“林都尉觉得这烟雨楼布置如何?”

林宏身兼永夜护卫,来到下榻之处,自然各处已细细观察了番。见永夜问便答道:“这里只有一道水曲回廊与外面相通,且主屋为求清静,以券门与外屋相隔。临水凭风,风景绝佳。”

“这是上好的松木,南方潮湿,松木多怕虫蚁蛀空,一般不会用这样的木材。而且木材还是新的,油漆也是新的,松木含油脂,券门狭窄,内室在二楼。”永夜不住口地说完笑嘻嘻地看着二人。

林宏与倚红脸色大变。此楼独在沙州之上。一旦火起,伏有刺客。不会武功的永安侯不被烧死也只有淹死的分儿。如果发动水军,包围了驿馆,无人能逃脱。

“易中天好歹毒的心肠!”

“所以,我要你们一旦有事,若是券门被阻断,在外面吆喝就成。记住,该骂就骂,该哭就哭,该跑,就跑!”

最后一字永夜咬得特别重,看向林宏的脸色沉重。

她的话说得太明,林宏甚是感动。如果永夜不说,一旦出事,这近百豹骑肯定拼死相救,伤亡必定惨重。“多谢侯爷!末将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自己要死,还义无反顾,永夜对这个世界的人又多了一分喜欢。在现代,生命重于一切,像她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杀百次也不为过。

永夜淡笑一声,“回安国告诉我父王,我一定会回家。”

“侯爷,保重!”林宏大步走出去,背挺得很直,手紧握成拳。永夜想,她是不是该成全他?

倚红却跪了下来,抬头望着永夜满眼是泪,“倚红对不住少爷,不该……将少爷会武之事告诉林都尉。”

永夜蹲下身子捧起倚红的脸,看到她美丽的眼中全是愧疚与后悔。她突然问:“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对他便无秘密?”

“倚红……”

“不必再说,这些年,你对我很好。我本来就想让林宏娶了你。”永夜叹了口气,扶起倚红,“父王临走时如何交代的?”

“必要时……让少爷脱身!”

永夜凝视着倚红,有些疑惑,“倚红,为什么,你对父王这么忠心?”

倚红低声回答:“我和揽翠还有茵儿都是散玉关战后的孤儿,是王爷收留了我们。若不是王爷,我们还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散玉关的百姓有的人家还在家中为王爷设了长生牌位供奉。”

永夜却不想听这些。她对安国没有感情,对几位皇子争权夺位没有兴趣,对三国争雄想称霸天下更不关心。

“少爷,安国没了王爷,百姓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这些年来,除了陈国出兵犯境,安国都没有战事。打仗会死很多人的。”倚红似想起了自己的家和父母,声音也难过起来。

“林都尉会看着你死?”

倚红抬起头,背挺得很直,“我们受王爷大恩,心甘情愿!所以,少爷,今晚宴罢回来,倚红会替了你住进这小楼。他,还要带着他的弟兄回安国,还要去为少爷传讯。他只能看着我死。”

永夜笑了。人人都这么舍生取义,偏偏她不是。她是刺客,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刺客。“你觉得你家少爷是短命之人吗?”

倚红一愣。

“把朝服找来,易将军想必已经等急了。”

陈宫十景,飞燕楼最壮观。

引澄湖之水入宫,掘出的泥土砂石垒成高台,烟雨之时,群燕绕梁翻飞,燕语啾啾,是以得名。

陈王寿宴便设于此。

面对一湖碧水,陈宫尽收眼底。正巧今日有微雨横斜,所有宾客都看到了群燕美景。

永夜坐在陈王下首。陈王未到,她先瞧到了对面的齐太子燕。

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竹竿似的,黑色红锦纹龙袍服衬得他脸色更为苍白,神色中似有无穷无尽的忧郁。

永夜看了想笑,自己是抹了易容药整成病兮兮的模样,太子燕却是真的先天不足的柔弱。再往下看,诸小国的使臣,并陈国三大夫、左右大将军、文武百官坐得密密麻麻。

易中天换了武将服,坐在永夜斜对面,西梁小国使臣下首,那身气势将太子燕压得更不像个太子。西梁使臣都还镇定,太子燕被易中天一瞟,匆匆便移开了目光。

永夜叹气,三大巨头来了两个病夫,还是少年模样,陈王看到心中会乐成什么样呢?

钟磬声响,丝竹齐奏。飞燕楼外缓缓走进一男二女。

陈国是丝绸之乡,袍服喜白,衬边宽数寸,皇袍上衣下裳,绣工精美,上绣金龙似要越袍飞出。

陈王今年四十来许,五官清秀,威严之中更带有几分斯文秀雅。玉袖与他长得很相似。他身旁一温婉女子,看服饰便是皇后了。

走进楼来,陈王在永夜身旁停了停。目光扫过来,永夜含笑揖首,目光越过陈王直直盯在公主玉袖身上。

“听说永安侯来陈受惊了?朕很自责,已下令全力缉捕凶手。”

他的声音很平和,像醇酒如春风,永夜笑道:“劳皇上费心了。不知太子殿下可也受到惊吓?”

太子燕一愣,连连摇手,“孤很好,一路平安。”

永夜一笑,你当然很好,三国之中总是要拉拢一方再对付一方。刘备与孙权结盟抗击曹操不就是如此?她对陈王又是一揖,“永夜运气不好罢了。皇上不必太牵挂。”

陈王微微一笑。

各国使臣纷纷奉上礼单,尤以安国最为丰厚。

永夜眸光盯在易中天发青的脸上,拱手笑道:“皇上,永夜不才,八月将迎娶公主。自京都一别,永夜对公主日夜思念,此次入陈,专程为公主备下礼物,希望公主喜欢。”

玉袖端坐在上,听到这话,不得不欠了身答道:“多谢侯爷!”

陈王看了看永夜的脸色,又瞥了眼太子燕。齐国下任皇帝甚是软弱,齐再强大也会慢慢衰弱。而安国几位皇子争皇位内乱将始,陈国只需坐等称霸机会。脸上渐渐发出光来,下颌一点,示意开宴。

永夜看似瞧着歌舞,实际注视着对面的太子燕。此人除了全身裹在一堆太子服饰中,实在没有半点儿王者之气。她想起回到齐国的月魄,便有心与太子燕结识。端起杯来笑道:“永夜是头回出使,殿下也是,永夜敬殿下一杯。”永夜说完饮尽亮杯。

太子燕赶紧端起杯中酒,小口饮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说:“听说永安侯身体不佳,酒量却超孤数倍,惭愧!”

看喝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听说齐王治国有方,统三十六族不靠武力靠德行。太子燕也有这样的魄力?

“呵呵,我哪会饮酒,不过是……讨公主喜欢罢了!”永夜目光如痴如醉地望向玉袖。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坐在上方的玉袖听到。

那张清丽的脸上泛起不屑与怒意。陈王却笑道:“玉袖需敬永安侯三杯才是礼数。”

三杯?这酒入口绵长,看似清淡,一杯下去,腹中却有团热气上升,甚是醺人。三杯下去,想让自己出糗吗?一面要嫁公主,一面又想让自己出糗。陈王果然不安好心。

前世有千杯不醉的海量,这世嘛,三杯应该也无妨。永夜赶紧起身笑道:“公主斟酒,莫说三杯,就是三百杯永夜也喝!”

玉袖莲步轻抬,从宫女手中取过一杯酒递给永夜。

这是两人第二次走得这般近。永夜接过酒的时候身体前倾,低声道:“我送公主的礼物是,一条裙子。”

玉袖脸色一变,永夜已饮下杯中酒,笑嘻嘻地等着第二杯。

玉袖气恼地再递过酒,永夜接酒之时却顺势握住她的手。她马上就是自己将要过门的妻子,摸下手不算调戏叫调情!永夜得意地握紧了玉袖嫩白的小手。

永夜的动作很小很轻,手笼在长袖之中挡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玉袖猛地一抽手,那杯酒便荡了出来。她一侧身想避,永夜顺势伸手一拉,以她的巧劲,没有防备的玉袖如何避得过?永夜轻搂住她的腰,轻挥衣袖,为她挡住了那杯酒。

“公主,我可不想再赔你一条裙子了。”永夜在玉袖耳边亲昵地低语。

玉袖气得目瞪口呆,抬步就走。一扯未动,低头一看,永夜不偏不斜又踩住了她的裙角,此时楼上歌舞正欢,看过来的目光仍不少。玉袖羞得满面通红,咬牙切齿低声道:“李永夜,这是陈国!”

永夜并未看她,而是看着对面的易中天额头暴出的青筋,笑道:“皇上!永夜想在陈国多待些时日,八月接了公主同回安国!”

“呵呵,好!永安侯将是朕的妹夫,陈国半子,朕准了。”陈王似也不知情,心情大好。

“恭喜皇上!恭喜永安侯!”贺喜声不断,永夜一一回礼。

“你,踩住我的裙子了。”玉袖低声吼道。

“公主,还有一杯酒!对我笑一笑,上回……永夜念念不忘公主娇嗔的神情。”

玉袖眸子似要喷火,深吸一口气漾起了美丽的笑容,把第三杯酒递给永夜饮了,永夜这才松脚。她临走之时狠狠地瞪了永夜一眼,压低声音说了句:“我会杀了你。”

永夜笑而不语。

“永安侯佳人得抱,孤甚是羡慕。”太子燕隔桌笑道。

永夜笑嘻嘻地说道:“天下四美有二美在齐,殿下何必羡慕永夜?”

太子燕目中泛起一丝骄傲之色,“可惜我那小妹没有这等福气,可以嫁得永安侯如此品貌之人!”

永夜拿起酒走到太子燕面前,“我与殿下一见如故,可否容永夜并桌聊天?”

太子燕心思单纯,又难得出使,宴上属下大臣隔得又远,正觉孤单,便笑着让开座位。

永夜大模大样坐下,只顾与太子燕说齐国的风土地貌。

太子燕听永夜说起齐国如数家珍,更无架子,心里更添亲近,拣着好玩的说与永夜听。

齐都圣京繁华不亚于泽雅,往来客商云集。

圣京百姓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圣京风景如画,冬有红枫映白雪,夏有画舫不夜天。

永夜满脸向往。

“本将军见侯爷海量,可否移玉?”易中天隔桌端起了酒杯。

永夜对太子燕一拱手,“有机会定去齐国游玩,殿下可莫要忘了我这个朋友。”

“荣幸之至!”

她哈哈大笑,走到易中天一桌大模大样地坐下,“易将军,永夜敬你一杯!你一路护送,贺礼才平安到达泽雅,永夜铭感五内!”

易中天只抬了抬手,一杯饮尽。“永安侯足智多谋,那些山贼看走了眼,自寻死路。”

永夜突然发现易中天其实也很能忍。她偷看了眼温和的陈王,叹道:“易将军往这儿一坐,这飞燕楼再无人可比将军气势哪。”

“易某只是一介武夫,不及永安侯少年风流。”

“好说好说,是人就会老的。公主年方十六,配易将军还是差上一截。永夜身体是弱了点儿,长得,还过得去。”永夜呵呵笑了。

不屑之色从易中天脸上浮现。他缓缓说道:“当今天下三分。齐国擅马战,安国长防御,陈国水师天下闻名。然齐国主老矣,安国三位皇子似乎彼此并不服气,吾皇却正当壮年。永安侯虽病弱,然虎父无犬子,若要天下大统,以侯爷之见该如何?”

“呵呵,易将军果然爱谈三国!”永夜拍桌直笑。她的目光在太子燕身上打了个转,微眯着眼说道:“听说齐国大贾安老太爷才为齐军建了五十艘战船,不知齐水师战斗力和陈军相较如何?”

“永安侯还是多想想齐水师若渡秦河,安军会如何吧!”

“呵呵,难道易将军不知,我家三殿下才向安家四小姐求了亲?”

言下之意是安国与齐国已成联姻之势,陈国莫要想从中讨得好去。

易中天额头青筋直冒,目光越过永夜看向太子燕,道:“安国三殿下肯娶一商贾之女,陈国愿嫁公主和亲。天下三分,合并不易哪。”

永夜眨了眨眼,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原来易将军并不反对永夜娶公主啊!害永夜直担心抢了将军的心上人!”

易中天被这句话噎得胸中气血翻滚,冷哼一声,手伸进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说:“这是手下无意中拾到的,看似安国款式,永安侯帮本将军瞧瞧。”

永夜只瞥了一眼,浑身的血便似冻住。如果她没有记错,离开安国前,她还为蔷薇扶了扶这根金簪。蔷薇在易中天手中!月魄呢?

她分不清是酒劲过大还是担忧过重,心中似有火在灼烧。她随手翻看了看,笑道:“是安国款式。不过,本侯可不愿意公主插戴别的男人送的首饰!”

永夜的目光与易中天的胶着在一起。她冷冷地想,以蔷薇要挟于我,我便要受制于你了吗?哪怕月魄也在你手中,除非我救他们出来,否则赔上自己不外多出一个,这道理,我上辈子就明白了。

她看上去醉眼迷离,并无半分惊诧。易中天分不出这永安侯是震惊还是平静。他喝了口酒道:“易某很佩服侯爷的镇定。不知道刺客来的时候,侯爷会如何对付?”

永夜痴痴笑了,“易将军觉得呢?”

易中天翻看着那支簪子,总算吐了口恶气,笑容浮现,“自然是躲起来,让我擒了刺客,再出来。”

他想做什么?想要杀风扬兮?这般知我心意?永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易将军说进本侯心里去了。当然是如此,本侯不会武功,不躲起来,难道任由刺客杀了?”

“嗯,侯爷真聪明,捉了刺客,易某便请侯爷与老朋友一起饮酒。”

永夜心沉到了谷底,他们真的在易中天手中。她再举杯,“永夜是陈国半子,岂有不帮之理?祝将军马到成功,早日擒得刺客,少了一个对头!”

酉时,笙歌尽散。

永夜与太子燕告辞,各上马车回驿馆。

外面风雨加重,雨幕如白色的帘子重重落下,砸起水花。

永夜躺在马车上双眸清亮。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掀起轿子的一角,雨越下越大,路面溅起朵朵水花直到天尽头似的。噼啪的水声直冲进心里,永夜攥紧了那根金簪。

后劲绵长的酒,病弱的身体,她在所有人眼中都应该是醉了。

一个喝醉了的人,这样的夜晚应该在房中呼呼大睡。只不过,在她房中大睡的人,将会是倚红。

不去易中天府中瞧瞧,她如何放心?

雨幕中的屋脊像湖里游鱼的背,永夜穿行其间,仿佛是滑过水面的鱼。

只在泽雅驿馆待了两个时辰,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陈都的熟悉。安国细作把这里的小吃店都画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左大将军府。

她就像随风潜入夜的细雨飘进了易中天的府邸。

永夜不敢大意,反勾着房梁凝神屏气看向亮着烛火的书房。

细枝缠花仙鹤灯上吐着一星点儿灯光,屏风遮了一半,灯光仍不时被风吹得晃动。易中天居然在画画。

起手落式如行云流水,这画法……美人先生。永夜心头大震,为什么,她会想起美人先生?

她想起恶作剧地想把青衣师父和美人先生撮合在一起时吟的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当时美人先生的目光中分明有水光闪动,那双美眸中闪过的哀怨曾让永夜暗自窃喜,得意不已。

美人先生作画,总有个习惯的动作。一笔挥就,落笔前总爱在手中挽出一个花样。而易中天正是这样,手翻了翻,笔才放在笔架上。

他画的显然也是个工笔美人,是玉袖栩栩如生的模样,连脸上那份高傲的神情也画得惟妙惟肖。

易中天三十左右,美人师父不也是这般年纪?永夜想起了木讷的青衣师父和他难听的箫声,心里一酸,难道美人先生真正爱慕的是易中天?为他蹙蛾眉,为他泪痕湿?

易中天画完,望着画出神。良久才小心地收好画卷离开。

永夜像被风吹起的雨丝轻飘飘进入室内。美人先生教的画法她还没有忘记。她想了想,就着灯,运笔如风,挥笔作画,最后在画上题下了一句话:“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蝶衣。”

这字迹也绝对是美人先生的字。

她小心地把画掉了包,拿起玉袖的画撕了个粉碎,顺手一抛,得意地一笑,扑的一声吹熄了烛火。

堂内顿时一片漆黑。

她刚小心藏好,易中天已跃了进来。

灯光亮起,易中天色变,目光从撕碎的画像移到案头美人先生的画像仿佛痴了。他顿了顿足,不顾风雨往外走。

永夜小心地跟随着他。她打不过,却对自己的轻功极有信心。风雨交加的夜晚,易中天心神已乱,要注意到永夜实在困难。

易中天跃上马,策马急奔。

永夜瞧准方向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她的美人先生和青衣师父难道都在陈国?游离谷真是陈国人所建?蔷薇与月魄在何处?她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

一个时辰后她来到郊外。雨更大了,天似开了缝,无穷无尽地往下泼水。三丈开外已是暴雨如注,瞧不见任何人影。

永夜站在雨中,调用了全身的感知去寻找。风中隐约传来一声马嘶,她大喜,脚尖一点,人飞快地奔去。

片刻之后,视线中出现一点儿光明,再近点儿,竟是一处规模甚大的院落,临湖的水榭灯火通明。

永夜想也不想便跃入湖中游了过去。她悄悄从水底冒出来,抱着柱子抬起了头。

细碎的声音被风雨割得支零破碎。

“……你出的好主意!”

“为……这么些年……”

永夜听不清楚,心一横,借着竹帘半卷,已贴在水榭一角的柱子上,透过竹帘与帷幕的缝隙瞧了个清清楚楚。

屋内榻上坐的可不正是她的美人先生!

八年未见,美人先生的容貌似乎没有多少改变,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沧桑,那双眼睛让永夜心痛。这是一双饱含痴情的眼眸,只要是男人瞧了就会心生怜惜。

易中天站在她面前,将她的画狠狠掷在脚边,“为什么?你要将她送进安国?她才十六岁!”

美人先生拾起画瞧了瞧,“这是陈王的主意,公主也心甘情愿。”

“难道我要杀李谷还需要别人动手?李谷的武功能比得上我?真的需要她下嫁去行刺?就她那点儿道行也想刺杀李谷?我真怀疑,天下闻名的游离谷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这门亲事我绝不会同意!我会杀了永安侯!就算安国要起兵,难道我陈国还怕了他们?!”

别说易中天,连永夜都怀疑这么白痴的主意会是游离谷出的。可是李言年却甚是盼望玉袖嫁入安国,裕嘉帝也盼望。这,又是怎么回事?

“十三年前,我也是十六岁。你舍得将未婚妻子送进游离谷,如今却舍不得她了,是吗?”美人先生仿佛是被大雨冲刷的花朵,凄美无助,“我离开时,她才三岁,我竟输给一个三岁的女娃?是我没她漂亮?是我不够温柔?还是,我不是公主?!”

美人先生看到那幅画肯定会知道是自己动了手脚。她会向易中天说出这件事来吗?难道游离谷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永夜紧张地思索着,想到青衣师父,心里戒备更重。唯一能发现她行踪的人,这世上可能就只有青衣师父了。

易中天看了程蝶衣许久,语气终于变得柔和,“蝶衣,我们青梅竹马,我不能骗你。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就算你牺牲得再多,我也不可能回心转意。”

“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美人先生笑了笑,一身白色轻纱将她衬得格外美丽。她的动作永远都这么优美,连伤心蹙眉也人见犹怜。

易中天坦然地承认:“我变心了。就算你是为了我入游离谷,借游离谷的势力扰乱安国内政,甚至借刀杀人除了端王李谷,让我陈国的兵马能长驱直入散玉关,让我易中天能为皇上一统三国,扬名天下。如今我却只能说,你是陈国子民,你当为王效忠。”

美人先生笑了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永夜见过女人疯狂,也见过女人伤心。跳楼割脉、坐在大街上放声痛哭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美人先生这种笑法,像才看了《猫和老鼠》或是《憨豆先生》似的,笑得开心极了。若不是那脸上被烛光映出的点点泪痕,她几乎不以为美人先生是在伤心。

“咱俩的婚约当放屁,好吗?”

永夜张大嘴无声地笑了,雨水冲进嘴里,她一口咽了下去。美人先生说这话时哪像个弃妇?她的声音甜美迷人,仿佛在向情郎撒娇。

易中天定定地看着她道:“蝶衣,我负了你,来生再报。”

美人先生慵懒地伸出玉雕似的双足,趿上绣花鞋,站在易中天对面。

眼前这个男人比当年更成熟、更可怕,那些歉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理所当然。这些年山中寂寞,她是如何过的?就只为了一个他,一个梦。

她轻抿了下嘴唇微笑,“我等这一天,等得人都憔悴了……要永安侯娶公主只不过是幌子,要的是她入陈。你只要控制住永安侯,李谷就不敢妄动。安国的天就快变了,裕嘉帝得了绝症,撑不过这个月了。太子即位也好,大皇子气不过要抢也罢,安国都会大乱。”

易中天身躯一震,惊诧地问道:“皇上知道?”

美人先生点点头,“这本来就是游离谷与陈王陛下的交易,不然怎么会想方设法在和谈时让玉袖和亲?这是做给裕嘉帝看的。让他以为,公主大婚去安国,才是动手的时机。而那时才能将我游离谷在安国势力一举铲除,将公主握于掌中为质。趁机废了皇后、太子,让他心爱的大皇子安登帝位!”

听到这里,永夜才恍然大悟。所有的一切,什么借公主嫁入王府行刺,什么让她前来贺寿,一切都不过是忌惮她父王一人。

十八年前,有人掳了她想要威胁端王。十八年后,将她诓入陈国擒以为质,同样也是要让安国两位皇子争权造成内乱,让端王不得插手。以两位皇子的势力,若无端王压住,安国只有一个乱字。

裕嘉帝病重,难道父王会不知晓?难道父王就没有防着皇上突然病逝可能造成的危机?裕嘉帝也想不到这点?

永夜心里突然觉得悲哀。

她只是一颗棋。端王对她再亲,还是把她当成了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再舍不得她,再护着她,她还是被他放到了棋盘上。

她难道还不明白?哪家做父亲的会舍得让女儿一直男装打扮,只为瞒过游离谷的眼睛?他不仅要瞒,更是因为裕嘉帝病重,安国皇权之争越演越烈,他必须要瞒!

好一个忠心爱国的端王!永夜闭上眼,雨水淋湿了面颊,冲进了脖子,直凉进了心。好吧,就当是尽孝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能威胁你的人质!

她主意打定,就要离开。这时听到美人先生轻柔地说:“中天,这十几年我心甘情愿,你变了心,我也无力回天,我当是为国尽忠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情。”

“你说。”

美人先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莫要伤永安侯性命!”

永夜真想放声大笑,她的美人先生还顾及她的性命!她是该谢谢她的这位师父,还是该得意自己居然在美人先生心中有如此地位?

易中天抛弃她,她没有求过他,却求他放过自己,还不肯告诉易中天自己是游离谷的刺客星魂!

易中天笑了笑,“你放心,李永夜虽不会武功,身子又弱,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我已有三百人死在他手中。不仅如此,他还请了风扬兮做保镖,我就算想杀他,还得先问问风扬兮的剑!”

“我只要你答应,不要杀他!”

易中天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是谷主的意思。留着他有用。”

“好,我答应你。却不是因为游离谷主,而是因为你。”

永夜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太天真,才还为美人先生的求情感动,此时又迎头浇来一桶冰水。真是凉啊,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大雨浇在身上,都不及她今夜听到的话更让人心寒。

差点儿忘了,游离谷以为她中了蛊毒。将来安国内乱,他们行刺父王之后,自己仍是堂堂正正的端王继承人,还能安插在安国继续替游离谷卖命!

她不再停留,鱼一般滑进湖里,游到河边,施展轻功拼命奔回驿站。

雨如水柱冲打着她的身体,这一刻,永夜的心已凝成寒冰。她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奔跑。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半点儿光。

人说下雨是老天爷在伤心落泪。今晚,真是个悲伤的夜。

这个世界是多么陌生,连支烟都找不到。

这里的人是多么可怕,连我这个前世的杀手都感觉孤单。

月魄,你的平安医馆一定要开在阳光之下,那里的阳光一定要足够烈足够暖,才能将我结了冰碴儿的心融化!

你的医馆一定要办得很好,你才能平安富足,才能对着我笑。你的笑容一定要够温柔够灿烂,才能将我的悲伤全部吞噬。

如果还有一个心愿,永夜希望月魄平安,希望他能真的有座平安医馆。他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想过平静日子,他能收留她。

然而,蔷薇的簪子在易中天手中,月魄能平安离开吗?他还能在大太阳底下开他的平安医馆吗?

心里一口气提着,永夜以她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回驿站。

倚红靠在桌边睡了,睡得甚是香甜。她只是单纯地侍候自己,听从父王娘亲的话保护自己。只有最单纯的人才会有这么香甜的梦。

永夜冰冷的手抚上倚红的脸。

“啊!”倚红惊得醒了,见永夜脸色苍白站在床头,翻身坐起,开始帮她脱衣服,“少爷,赶紧换衣,千万别凉着了。”

永夜木然地由她把衣服脱了,又拿了干布擦拭。

“倚红,为什么你对父王这么忠心?”她的声音涩得像是锯木头发出的声音。

倚红一愣,这是永夜今天第二次问她。她忙碌着低声回答:“没有王爷就没有我。”

“你难道不愿意和林都尉平安幸福地过一生?”

“少爷,我们不能报恩,良心不安。”

永夜怔住。报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需要报答美人先生、青衣师父?这世是她父母的端王与王妃,她就需要报亲恩?

她疲倦地穿好衣裳,低声笑了起来,“马上离开!让林都尉护着你回安国,别的人不能惊动!”

“少爷!”倚红震惊。

永夜沉下了脸,“忘记我白天如何交代的了?”

“让我替了你,少爷!你走,你和林都尉走!”倚红目中泪珠滚落。

永夜看着她,一抹笑容出现在嘴边,“情人的分离也能让人撕心裂肺,我不喜欢分离。你们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掏出玉佩放在倚红手中,“这是玉袖公主的符印,能让你们平安过关。”

倚红跪下磕头。

永夜转过身去。她已想得明白,她的月魄只要有一分的可能在陈国,她都不会走。

面对一湖风雨她静心煮茶,所有的事情一幕幕在心头映过。

她想起父王曾经对她说:“永夜……你离家十年回来,在王府生活的时间远不如你在外面的时间长,你心里,对我、对你母亲有多少亲情?你做事可会顾及我们?若你不会,你想嫁谁都没有关系。”

我对他们有多少亲情?我可会顾及他们?我可会理解他、认可他?永夜闭目深思。她威武逼人的父王,曾经砍下的人头压垮了坐骑的父王,还有她看似温柔端庄的母亲,宁可抱个别家的婴儿回家当世子,也不肯让父王受人胁迫。

永夜第一次仔细想自己是谁,自己该不该理解。

倚红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她做事从来只考虑自己,她不是怀揣天下的人。可是……永夜长吐一口气,双眼睁开,眸子闪闪发光,笑容浅浅在脸上漾动。她不是父王,她不能用她的思维去要求于他。

她再不孝,满足父亲这个愿望又有何不可?她想起前世爱唱戏的老爹,自己离家闯荡,撞人入狱,竟再没见过他。心中一酸,这一生不想再有朋友,她却已有家人,还有,月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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