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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个女孩子的夜晚

村子里,小芸和小凤的关系最要好。要好到了什么程度呢,要好到了彼此没有任何秘密。她们确切地知道对方月经来潮的日子。小芸是阴历二十六,小凤是阴历二十八。这时她们还是少女,她们的身体一尘不染,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妇科病。她们像瓷器一样放光,像青铜一样结实。她们的青春雨水一样滴滴答答,她们的例假钟表一样准确。小凤想让自己的例假(她们叫“来了”)赶上小芸,但就是赶不上。不是小芸不想等,而是她对自己的“来了”也毫无办法驾驭。它远没有一头牛好对付。下个月,小凤的“来了”是二十六,而小芸的“来了”已经跑到了二十四。她们的“来了”像两只兔子,就这样追赶着从月尾跑到月初,又从月初跑到月尾。说来也是奇怪,小芸在别的女孩子面前,她们都拿她是村长的女儿;小凤在别的女孩子面前,总是为自己的家庭自卑。小凤家里穷。因为她家里原来很富。村里很多人到现在还住着她家的老房子,村里的石板路上还有她家的老门楼上雕刻的龙凤。她奶奶、一个靠一升半黄豆起家的能干女人在十几年前被批斗死了。前村的龙贵把一块土砖吊在她奶奶的脖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她奶奶的脖子断了,就死了。她爹爹不久也死了。一个女孩子没有奶奶不要紧,但没有爹爹就好像是没有了栖身的房子和前途。然而小凤和小芸在一块就不一样。她们在一起小凤就是小凤小芸就是小芸。小凤很自在。小凤想笑就笑。她脸上有水色了。身上的衣服也变新了。她们洗衣服,插秧,锄草,下肥,脱粒,扳罾,钓虾,摘菱角。好吃,偷懒,卖乖,疯,笑,滚,跳。到了秋天,就要整天整天地捡棉花。捡得人都像棉花一样了。她们家的田地挨在一起。分田地的时候,是她们抓的阄,结果就抓到了一起。她们大喜过望。她们一个在上田一个在下田,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如果有人找小芸,只要看到了小凤,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找她“要”人。不是么。有时候,她们觉得白天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就把晚上也拉来垫上。垫在身子底下。还是一边做事一边说话。缝鞋垫,纳鞋底。不说话的时候,就只有针线在说话。她们听针线说话,像听谁拉胡琴。四郎探母。公主穿须摆柳地上场了。什么地方响起了锣鼓,十里八里路也要去看。夜晚柔软而暖和。要么,小凤偷偷钻到小芸的被窝里去,要么,小芸偷偷钻到小凤的被窝里去。其实,两家的大人并不说什么。但她们就是要做出偷偷的样子。农闲时节,她们便要集中地打一段时间的毛线,做一大坨鞋,晒太阳,看门外哗啦哗啦奔跑的雨水。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给对方掐掐辫子(一会儿披散一会儿又盘起),剪剪刘海,看头发上有没有虱子。有什么好吃的(意外地捉了条大鱼啊,很有心情地炸了油条啊或煎了面饼啊),她们便都要吃出响声。仿佛不是在吃鱼或油条或面饼,而是比这些更香甜的东西。她们欢快的牙齿和嘴唇已经吃出了一种抽象的东西。她们吃饭和做事一样下力气。小凤挑得起一百二十斤的担子。小芸可以跟爹爹做对手抬打谷的禾斛。禾斛是栗树做的,吃足了桐油,又大又重,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四足甲壳虫在田间挪动。她们可以一口气喝下一瓢凉水。吃两大碗饭。她们的身体像母狼一样饥饿而矫健。累了,就什么也不管,往竹床上一躺。多么凉快啊。风掀起了她们的衣角,头发上的草屑像一只小虫子在唱。苗条在她们的身体里一晃,就没了影儿。她们的腹部微微鼓起,像湖边的丘陵一样。是的,她们的腹部从来就不喜欢平坦,看上去就好像永远在孕育。在那些水边的夜晚,两人拉灭了灯,在从窗外飘进来的月光里,说着各自的快乐、向往和忧伤。包括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将来嫁给什么样的人家等等。这时她们洗了澡,脱了粗糙的外衣,穿着贴身的背心和短裤。于是整个儿人也变得细腻起来。她们的身体散发出一种日头和月光混杂在一起的既结实又缥缈的香气。这个季节的月光是斜斜的。它像一条十七八斤的白鲢在屋子深处游动。又像一条宽敞洁白的道路伸进来,她们跳了上去,在萤火和蛙鸣里跑远。

水边的村子很安静。阔大的湖面像一张巨大的荷叶在风里翻卷着边。这时已经是农历五月份了,田野望上去墨绿一片。谷物灌浆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响亮,一天比一天惊心动魄。水边的女孩子看上去就像正在抽穗的水稻。这是相对比较清闲的季节,人们可以小小地享受一下刚刚挂上枝头的新鲜瓜果蔬菜。它们就像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样,让村里人饭量大增。他们吃点生姜,喝点老酒,在梅天里抖抖自己的身体免得发潮。他们的关节在梅雨天气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这时,水边的女孩子却在面对自己的身体发呆。不好了,她们说,衣服又小了。衣服在胸口上喘不过气。她们想把身体箍紧一些,不让别人看出什么苗头,但身体不答应。身体在衣服里冲突着,强烈要求不要压迫它。妹妹们却很高兴,她们巴不得姐姐那件好看的碎花白底的衣服快点变小,好脱下来给她们穿。小芸悻悻把衣服脱了下来,往妹妹跟前一摔。裁缝进门了。裁缝小沈个子瘦瘦高高的,挑着裁缝担子走村串户,在某户人家一呆就是一两天。快过节了么,谁家不要做几件新的单衣呢。小沈眼睛像皮尺,手像剪刀,看人像是拿尺在量。小芸不喜欢裁缝,不喜欢那种被量的感觉,但她喜欢新衣服。新衣服上有滑粉的痕迹和缝纫机油香,小芸一遍遍地嗅着,舍不得洗去。小沈的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做裁缝的料。他留了很长的指甲,裁剪的时候,指甲在案板上的布匹上比比划划,刮来刮去。显得很有把握。去年,小沈还是个徒弟呢,总要比他师傅早到半个时辰。等他把机头拉出来,摆好案板,师傅才大模大样地晃了进来。喝茶,抽烟,吃点心。小沈像个木偶一样,做徒弟应该做的事。他的手、脚和嘴巴上仿佛都有尺子,一切都合规矩。吃饭也不敢吃饱,要在师傅前头放碗。但又不能穷形尽相。碰上师傅高兴,师傅就故意把饭吃慢一点,等一等你。而一见师傅筷子呼啦呼啦,小沈便知道,师傅对他什么地方不满意了。师傅是越严厉越好啊。没想到,小沈这么快就出了师,也做起师傅来了,也有了些师傅的样子了。小芸暗暗好笑。这个小沈,和小芸还是初中同学哪。他们同学三年,从没说过一句话。现在,小沈在她家里做事,他们还是没说一句话。做学徒的小沈第一眼看见小芸时,倏地红了脸。他的手指像白鲦鱼一样惊慌失措,一下子找不到要做的事。小芸陌生地看了小沈一眼,又陌生地别过脸去。小沈不跟她打招呼,她也不跟他打招呼。他们装做互不相识了。只是在往桌上端菜碗的时候,小芸把一碗煎鲫鱼放在小沈面前。不过小沈仍不敢领她的好意,因为吃鲫鱼很费时间。做徒弟的哪有时间吃鲫鱼呢。小芸傻乎乎的,有些生气。下一餐,她在他面前只摆蔬菜,害得小沈差不多是泪汪汪地望了她一眼。现在好了,小沈做起师傅来了。做了师傅的小沈胆子比以前大,也想起他们的同学身份来了。他喊她老同学,这使家里人很惊诧。原来,你们是同学啊。妈妈说。你看人家,跟你同年的人,都做上师傅了。妈妈对小沈更加热情了些。她甚至把小沈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番。

小沈看着小芸的时候,他眼里的尺缩了回去,只剩下了眼睛。手也不像剪刀,只是手了。像他这种今天到东家明天在西家的手艺人,最忌讳眼睛是眼睛手是手。裁缝的眼睛只能是尺,正如砖匠的眼睛应该是砖刀木匠的眼睛应该是斧头或刨子一样。不然,会惹来麻烦的。麻烦来了,一个村子的生意都会丢掉。虽然被东家看上并想纳之为婿的事也时有发生,但主动权绝对不在自己手上。小芸是谁啊,是村长的女儿。村长女儿的主意怎是随便打的。但是,他在给小芸量胸围的时候,心还是猛跳了起来。他老是量不准。他眼睛里的尺化作了藤,手里的尺老是往地上掉。他的手在颤抖,像两块烙铁一样在小芸胸前晃来晃去。后来他就懵懵懂懂地碰了她一下。

“滋一一”,小芸的胸前冒起一股白烟。

小芸被骇了一跳。她的身体上跑着两只蠢头蠢脑的羊。它们从她光滑而结实的颈窝、肩胛和背部跑来,它们也是懵懵懂懂的没有一点方向。现在,经小沈的手一碰,它们恍然大悟起来。它们的脸立即热了。但它们又是两只害羞的羊。虽身材挺拨却温顺地低着头。现在受了惊,只好继续慌乱地撒蹄狂奔起来。小芸追赶着它们似地一咬嘴唇,飞快地跑掉了。

小芸从村下头走到村上头,又从村上头走到村下头。她的脸被火烧着了。但她不让它冒出火苗来。结果那火苗的活力就从眼睛、眉毛、耳朵、嘴唇、手指和脚底游窜出去,像四处奔逸的蛇。她心中既恼怒又兴奋。她不知道被人“侵犯”有时候也有这样极为奇妙和复杂的感受。好像偷吃了什么东西。小芸的快速走动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有人说,小芸,你找什么东西吗?小芸说,我不找什么东西。想了想,又说,没事做,我想找人说说话。

然而小凤今天不在家。她到十几里远的外婆家去了。外婆做寿。小凤这时大概在她的亲戚堆里说笑,打扑克,吃黑芝麻馅的糯米饼吧。她多快活啊。她像一只凤在外婆家飞进飞出。她的翅膀扇起了风。小芸从没像现在这样挂念起小凤来。她急切地想问问小凤的身体,看她们是否一样。然而小凤今天晚上不会回来。外婆家要放电影。她今天算是快活死了。小芸控制不住自己,莫名其妙地嫉妒起小凤的快活来。

小芸的胸口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时她还不想回家。回了家,看到了小沈,该怎么办呢?点头,还是不点头?点头,难道就那样轻易地让小沈碰了?不点头,不正说明你很在乎这件事吗?说不定,人家小沈是不小心碰到的,人家不是在给你量身材做衣服嘛,你那么拿腔拿调地干什么?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沈,让她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给她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难题。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见他了。她往村下头溜达着。她觉得往开阔的地方走才比较对她的路子。

风很大,湖水还是那样被吹得卷了边。今年会不会淹呢?水一淹,小芸就要到齐腰深的水里涝谷子。身上脸上全是泥。回到家里,一抖衣服,口袋里有跳蚤和小虾米。大概它们把她的口袋当作了神秘的洞穴。这时,风湿性关节炎离她还有一段路。在将来的日子里,怀孕和阴雨天气会折磨得她更像一个女人。

路上有几个牛印子。一群蚂蚁在里面忙来忙去,搬运着一个什么东西。她蹲下身子,兴致勃勃地看起蚂蚁搬家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见小沈左手的食指用布角包着。小芸妈妈问,小沈支支吾吾地:不小心,让剪刀划了一下。小芸妈说,做事莫急,慢慢来嘛。小沈眼盯着碗里:是,是。

小芸却仿佛复了仇一般,很高兴。她有些得意地望了小沈一眼,心想,善有善报,这一下,他们扯平了。

小凤从她外婆家回来了。天气热,外婆家客人多,小凤不愿在外婆家过夜。再加上要放的电影她也已经看过,小凤让妈妈和弟妹留下,自己就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她跟小芸说:我回来了。

霎那间,小芸几乎有些泪眼婆娑。

晚上,小芸把白天的事告诉了小凤。她们在各自的家里洗了澡,然后钻进了小凤的打了补丁的蚊帐。补丁使得她们总有一种错觉,以为蚊帐外飞着几只夜鸟。小芸在澡盆里慢慢搓洗着自己的身子。胸,臀,腰,小腹。说实话,她还未好好看过自己呢。原来,这就是自己啊。被小沈碰了的地方,个子实在是高了些。居然还长了两颗粉红色的眼睛。它们好奇地瞪着她。她站在澡盆里,就像阴暗的厢房里的一道月光。那月光似乎就要破窗而去。小芸怀着一种新鲜的感觉,兴奋地踏上了去小凤家的路。路上有石板。转弯处,一只蟾蜍从什么地方慢慢爬出来,粗短的脖子一鼓一鼓的,像一个小小的风箱。

那个小沈,大约是看上了你呢。小凤的声音里有一头小牛,牛角弯弯的。

谁看得上他,一点都不正经。

听说,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就是要不正经呢。

你羞不羞,好像你很懂行一样。

我掐你呢。

一个就去掐另一个的身体。掐下去才知道,是掐在对方的胸上。柔软的手感吓了她们一跳,她们腾地红了脸。另一个觉得自己在身体上输了,就来反掐对方。掐着掐着,就掐出了鬼脸,掐出了一种古怪的亲密。

你说,男人和女人在一块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呢?

她们的手,在对方身上寻找着,仿佛要找出一个答案来。“不正经”三个字就像一个屋角,遮着她们的眼睛,又诱使她们走过去。她们穿着的花短裤和小背心,柔软细腻,有一种贴身的光芒。忽然有一个,就掀开了另一个的小背心。对方赫然在目。她便哀求着另一个脱下小衣。另一个起初是红着脸,忸怩着不肯。但经不住友谊的诱惑和自己的好奇,最终还是答应了。一答应,就比另一个脱得还快。吱溜。完成了。然后又紧紧护住。就好像她们捉迷藏时蒙着眼睛,然后又忍不住偷看,被对方发现,于是耍起无赖来。她们都脱得光溜溜的。她们开着灯。黄黄的灯光透过蚊帐射到她们身上,像是一张不甚分明的小网。那些补丁啾叫着在她们的身体里飞来飞去。她们打量着对方,打量着自己,忽然把小衣彻底抛开,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们害羞了。她们想把自己藏到对方的身体里去。她们的胸,腹,全贴在一起了。她们的胸,腹,也长了小小的眼睛,在悄悄地打量着对方。所以后来,她们一点也不害羞了。毫无疑问,在整个过程中,小芸显得主动。她急于想验证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小凤的身体上还有些汗垢。手一搓,就成了“垢条子”。它们像是一些黑乎乎的小虫子在小凤有些黝黑的身体上爬来爬去,随时会长出翅膀飞去。它们忧伤而懂事。小凤是急性子,洗澡总是三下两下完事。但有些污垢,又何必擦去呢,比如做饭和炒菜的锅,它的铁垢是擦得去的么?比如池塘里的泥,是可以完全去掉的么?去掉了,池塘里的水,还会那么肥腴而富有活力么?还会有那么多鱼在游来游去么?小芸喜欢小凤身上的汗垢。它使得小凤的身体像煨在灶里的红薯一样富有弹性,香气诱人。小凤的那两只小羊一点也不比自己的小,有一只,乳头上还长了两根毛发。这使得那只乳头看上去像一条粉红色的蜗牛。小芸笑了起来。她轻轻咬住了它。是的,她咬住了它。因为它太突出了。它使得她们无师自通。它像一个老师似地高高在上。小羊咩咩地叫了起来。不。没有。这时的小羊还没有发过声,还不太清楚它日后的哺育和静物美。现在,它仍紧紧地抿着。后来,小凤也试着把手伸向了小芸。于是,小芸重温了白天小沈带给她的那些奇妙感受。小沈不会藏在小凤的指缝里,鬼鬼祟祟地打她的主意吧。不知怎么回事,一想起小沈,她的身体又绷紧了。其实,她不太喜欢小沈。她把小凤的手打了一下。仿佛打掉了指缝里的小沈。她看了看,确信是小凤的手,才放下心来。小凤的手像一只兔子似地拱来拱去。小芸向兔子招手,然而又把兔子引向哪里呢。小芸并不知道。她若有所思。小凤的手也动开了脑筋。本来,它是极少动脑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搓、洗、牵、掐、拉、提、搡。它白天的生活,就是由这些动词组成。终于,它想起什么来了,惊叫了一声下移。它在小芸的肚脐上绕来绕去,仿佛那是传说中的什么宝库。小芸痒不可支,笑了起来。小时候,她的肚脐眼鼓起来,翘得老高,为此,她高兴地跟妈妈说,她变成了男孩子。她捋起衣服,对妈妈说,我长小疙疙了。妈妈笑弯了腰。现在,小凤唤醒了她肚脐的记忆,她进一步地笑了起来。

小凤的手继续下移。她找到了一片小树林。一片她也有的小树林。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一片小小的树林?这时小树林的绿意还不深,还没有春暖花开。每月的那几天,那不是花开,是落叶。早春的、湿润的落叶。新鲜的落叶。现在,小芸听到了树上的叶子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树内的瀑布飞流直下。她呼吸急促起来。小凤也呼吸急促起来。但是,但是她们都吓了一跳。仿佛小树林里藏着什么凶猛的野兽一般。

就这样,她们在快找到方向的时候,离方向越来越远。

然而她们的身体还要稀里糊涂地努力。小芸装模作样地压到了小凤的身体上。她们真的激动起来了。她们的身体扭动着。胡乱地迎接着。她们抚摸,亲吻,喃喃自语。她们说,我们是多么多么地好啊!她们说,我们是多么多么地好啊!

月光把灯火淹没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们迷迷糊糊地相拥着入睡。

小芸妈妈喊她吃早饭的声音惊醒了她们。她们在清亮的晨光中再次看到了对方。她们一低头,赶忙把衣服穿上。

从小芸穿衣下床到出门去,她们什么话也没说。哪怕是:小凤,到我家吃早饭吧。或者:小芸,就在我家吃吧。她们似乎都想急于逃离对方。

这是她们最后一个晚上在一起。因为从那以后,她们就没再在一块过过夜了。虽然她和她还是那么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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