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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敢死队

第二天,也就是1937年9月24日晚上,中国海军陆战队第一百零六6分队分队长赵伦文中校,率一支铁血敢死队从逸仙舰上乘小艇上岸了。赵伦文腰里插着一支日造手枪,手里提着一挺捷克造轻机枪,少尉侦察队长汤延平一见中校已经来了,忙朝正对面的小山包下闪着亮光的地方一指:“敌骑兵,战马驮着第三舰队的十几门炮、炮弹,正在作短暂休息。”

赵伦文中校左右看了看队伍,对站在前排的一个军官说:“巩汉发!”

“到!”巩汉发上尉出列挺立于中校面前。

“你的队伍”,赵伦文中校说,“顺着左侧一条羊肠小道迂回过去,截住敌退路,不准他们撤到江里的舰上!”

“是!”巩汉发回答。

“敌军舰放下小艇增援骑兵时,坚决把小艇上的敌人歼灭在江里,绝不准其上岸!”

“明白!”巩汉发回答完扭过头,“第一敢死队,跟着我,动作要快、要轻,不许讲话,没有命令不许开枪!”月光下,第一敢死队跟着巩汉发沿着一条小道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程长明!”

“到!”程长明中尉挺胸昂头。

“你的第二敢死队,迂回到敌骑兵左侧潜伏,待敌进入你正面开阔地后,用机枪扫射!”

“是!”

“第三队跟着我,从正面发起攻击。大家要隐蔽接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赵伦文中校下达完命令,拍着第三敢死队队长的肩头,“范又地,决一死战,歼灭敌人,将敌炮与炮弹全部夺回,装备我们,攻其舰队!”

“是!”范又地少校转身对列队在月光下的敢死队员,“弟兄们,日本人想在我021高地以西建立江南炮兵阵地,对空,可控制我空军打击其舰队;对江,可攻击我江阴防区舰队;对岸上,可阻击我陆军及炮队突袭敌舰队。这样一支可恶的炮队,有大炮12门,小炮6门,高射机枪22挺,由敌少佐指挥官池田四郎率领,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还要我们干什么?是血性汉子跟我上,是条虫快滚出队伍!”

“跟着长官,血战到底!”众官兵视死如归,大声回答。

“对,跟敌人血战到底!”赵伦文中校斩钉截铁地说,“坚决消灭敌人骑兵,夺回敌人的大炮!”

“出发,分多个小组出发!”范又地少校命令。

队伍出发了,赵伦文中校率卫队五人走在队伍中间,一只训练有素的军犬跟着他,另一卫士手中也牵着一只军犬。今夜,敢死队员们都做好了拼死决战的思想准备!

23日又被击落六架轰炸机后,日军对来自江岸炮台的攻击不敢再轻视了。千叶中佐一回到机场,赶到基地指挥部见到大佐板垣正在指挥部背手沉思,忙“啪”地立正道:“报告参谋长,千叶中佐奉命轰炸中国海军舰队,胜利返航!”

板垣大佐朝他扫了眼问:“战绩呢?”

“炸沉两艘中国军舰。”千叶中佐回答。

“我们损失呢?”板垣大佐问。

千叶中佐犹豫了刹那说:“损失轰炸机六架,长官,你的弟弟不幸中弹坠江。”

板垣一听损失飞机六架,同胞弟弟刚刚晋升到大尉飞行员就战死,心情异常沉重,气愤地走到千叶中佐跟前:“七十余架飞机,大机群作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仅只炸沉两艘小小的军舰,而自己损失了六架轰炸机,你不知道丢人不丢人?”

“长官,我……”

“你什么,你无能!”板垣瞪着吊着的三角眼,“啪啪啪!”连续打了千叶中佐几个耳光。

“嗨嗨嗨!”千叶中佐两眼直冒金花,嘴角边流着血,挺胸抬头,竭力不使自己后退。

“为什么损失这么严重?中国的几艘破军舰难道有这么凶狠的火力?”板垣问。

“中国海军岸炮火力支援,与舰炮火力协同作战,对我轰炸机构成巨大威胁。”千叶中佐说。

板垣大佐沉思一会儿说:“立即组建一支岸炮大队,明天下午就抢占这个地方”,他说着指向地图上一个三角坐标,“这个地方不但能掩护我空军作战,而且能打击中国海军舰队。”

千叶中佐随着板垣的手势,走到地图前观看一阵:“好,参谋长这个作战方案实在好。”

“命令池田四郎少佐指挥炮队,注意隐蔽!”大佐又说。

千叶中佐沉思片刻后谨慎地问:“长官,大炮太笨重,道路又很不好,运输问题不好解决。”

“用马驮,用马驮大炮,运输工具不就解决啦?”

“战马嘶叫,万一惊动了中国部队呢?”

“给马戴上口套,不准马叫,绝对不能暴露!”

“是,我马上布置行动!”

池田四郎少佐是千叶的内弟,本来他在台湾日本警备队任少佐作战参谋,9月中旬他听说驻台北的重腾支队增调中国上海战区,他想到千叶已经在上海空军任职,互相间有个照应,便申请飞行基地的少佐警备参谋官,具体负责炮队指挥。这次千叶中佐传达板垣大佐的命令:率炮队脱离大部队,潜进中国军队防区内,构筑炮兵阵地。池田四郎少佐忧心忡忡,他接到命令后对千叶说:“这一去有两个可能。”

“怎么有两个可能?”千叶惊异地问。

“第一,创造奇迹,一跃晋升为少将。”

“你就这么得意?”千叶中佐冷笑一声。

“其二,陷入中国部队包围,全炮队覆灭!”池田四郎说,“这个可能性很大,中国人打仗不怕死,冲起来相当凶狠呢!”

千叶中佐听着思索着,过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说:“板垣大佐的胞弟阵亡,他对我没有保护好他的胞弟恨之入骨,今天他点名要你去执行这一作战任务,是想报复我,用你的生命去换取他一点快慰。哎,不恨天,不怨地,只怪老子官小点,他才敢这般无理,等你成功了晋升为将军,首先拿他开刀,命令他亲自督战一线,也让他去尝尝中国枪炮的子弹!”

池田四郎听着沉重地拧紧眉头,中佐与大佐相隔仅一级,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军人在战场上呢。

经过一夜的准备,池田四郎壮胆上路了!

当板垣大佐作出决定后的三个小时,也就是24日凌晨1点10分,一匹东洋战马飞奔进江阴中国海军防区逸仙舰附近的给养基地。从战马上跳下一个身着日军中尉军服的青年军官。接待他的中校赵伦文上下打量着他问:“你见过狼吗?”

“见过。”

“在什么地方?”

“日本富士山下。”

“什么样的狼?”

“灰色的,尾巴上被人绑着太阳旗!”来人答。

赵伦文中校一听兴奋地握住对方的手:“李凡先生,你辛苦了!”

李凡也极度兴奋:“在狼窝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快,我要见第一舰队司令官陈季良将军!”

“走,我带你去!”赵伦文中校忙说。

李凡是地道的日本人,他早年在中国大连读书,习海军舰炮,不久随父亲回日本进航空专科学校,习空军塔台指挥,也就是空军作战参谋业务。生母是中国血统,病故后父亲一直守着他这个独子,并为他取了生母的“李”姓,取名为“凡”,其意为长大了与母亲一样做一个增进两国人民友谊的不平凡的人。他在大连、上海、北平、天津、丹东都有中国同学,其中不少人分在海军、空军、陆军中任中下级军官,也有一部分战死在抗日战场上了。进入中国战区后,看到日本军人到处烧杀奸淫,无恶不作,他的武士道精神全部坍塌了,心目中的圣战也荡然无存了,并悄悄加入了反战同盟,成为反战同盟的重要骨干。他在上海时,就与中国军队取得了联络。1937年8月13日日军驻上海海军陆战队协同陆军六千余众,沿四川路、江湾路、军工路向中国守军张治中部发起进攻,与中国军队展开了淞沪决战,他连夜悄悄爬出工事赶到张治中部,找到昔日的同学,现任张治中警备司令部作战参谋的唐炳辉,通报了日军兵力部署及动向,并告知张部军官童文清是日军间谍,张治中部决定提前进攻驻上海日军的情报,就是童文清报告给日军的。日军在获得中国军队要先发制人进行大举进攻的情报后,日军武汉以下长江中的日本海军舰船,长江中下游沿岸部署的海军陆战队,在中国部队尚未展开进攻之前,便悄悄地收缩到上海一线。当张治中将军奉命于8月13日对日军进攻时,遭到日军第三舰队与空军的协同反击,使中国军队损失惨重!

李凡送出情报,奉命又潜回日军空军基地,建立了完备的情报网络,制定了传递情报的方法及用语。

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长官陈季良将军,读着来自日本军中的情报,明白日军池田四郎的炮队路线及装备情报,连夜组建了以赵伦文中校为首的敢死队,赵伦文中校与他的官兵们,在陈司令官面前举手宣誓:为歼灭日军炮队决死战斗!

现在,赵伦文中校站在一棵大枫树下面,卫队及两只军犬都伏在地上等待命令,其中一只的腹部捆着一个炸药包,其威力足以炸毁一辆坦克或装甲车。赵伦文中校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对第三攻击队的队长说:“老范,上!”

“是!”范又地走到杨安博面前,“告诉大家,射手死了,副射手上,你的动作要快!”

杨安博指挥着六挺机枪为火力组,接受命令就悄悄出发了,范又地紧跟在机枪手向选知后面,副机枪手江克保扛着一箱子弹在右。

敌人正在吃干粮、喝水。范又地悄悄地爬上一棵树,拨开浓密的树叶一看,马背上驮的全是大炮和炮弹,几十个日军分成五六堆正在吃东西。

“准备好没有?”杨安博问机枪手们。

“准备好了!”机枪手们异口同声回答。

“打!”范又地下达进攻命令。

“哒哒哒……”一阵阵机枪的狂射,将寂静的夜打破,日军顿时大乱。只见一个日军军官拔出战刀:“向西突,快向西突,撕开一道口子冲出去!”

日本官兵也顾不上战马了,更不顾战马驮着的大炮与炮弹,他们有的卧地反击,有的抱着轻武器向西突。一时间混乱的日军阵营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大作。池田四郎万分惊恐,在向西突围的队伍中,他跑在最前面。

“安博,把那家伙干掉!”范又地命令。

杨安博举目一看,由三挺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将正面冲击的日军阻止住了,副机枪手冲上去抱起机枪刚打出一梭子,就头部中弹栽了下去,杨安博不能再等了,他抓起机枪一溜小跑迂回过去,刚站起要开火,一个日军从地上跃起抱住他的机枪号叫着,并用右脚狠狠朝他下腹踢来,杨安博忍痛与敌搏斗!

范又地见杨安博未能得手,敌机枪还在扫,忙对赶上来的一个士兵说:“快向长官发信号,敌火力点在隐蔽处,对我冲击部队构成威胁!”

“是!”士兵向空中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

赵伦文一看急忙命令预备队:“上!”说着他冲在了部队的最前面。

赵伦文带着两只军犬赶到了范又地所在阵地的掩体里,范又地指着敌机枪火力点说:“长官,用军犬吧?”

赵伦文摸着爱犬的头,又望望敌火力点,小声问:“杨安博呢!”

“他迂回去没有回音。”

“报告长官,杨安博迂回的方向响起过一阵激烈的枪声。”一个士兵说。

“用军犬的时间过早,走,顺着杨安博迂回的方向去看看。”赵伦文中校说。

杨安博已经与一个日军抱成一团了,敌人凭着力气大将杨安博压在下面,两手卡住杨安博的脖子,杨安博两手死死抓住敌人两手腕,俩人在地上滚,一时谁也制服不了谁。两个日军发现了他们,飞快地冲过来……

“长官,敌人!”赵伦文的一个卫兵报告。

赵伦文闪身到树后,发现两个日军直向他所在的方向跑。他还没有开枪,范又地手中的枪就响了,两个日军的其中一个栽倒了,另一个倒地反击。

“手榴弹!”赵伦文命令。一个卫兵狠狠地投去一枚手榴弹,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那日军的枪声停止了,紧接着前面又响起手榴弹的爆炸声。赵伦文奔过去一看,杨安博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敌人的腹部炸开了一个洞,他自己的胸部也被弹片撕开了……

“上,为杨安博报仇!”赵伦文中校与众官兵怒吼着直扑敌人。敌人原来只有三挺机枪的火力,现在又增加了三挺,打得战场火光闪闪,呐喊声与枪声交织成一片。

“报告,敌退路已被堵死!”第一敢死队报告。

“告诉巩汉发,跑了一个敌人,我要枪毙他!”赵伦文中校对通信兵命令。

“是!”通信兵转身消失了。

“报告,第二敢死队在敌左侧发起攻击,敌人被压缩进44号高地下面的小山沟里了,程长明长官请求火力支援!”

“好”,赵伦文中校兴奋了,“走,消灭敌人去!”说完又回过头,“命令二号军犬,正面攻击由六挺机枪组成的火力点!”

“是!”训练员拍了一下那只腹部捆着炸药的军犬一指,“上去,喷火光的地方!”

军犬箭般地冲上去了。

赵伦文中校与他的弟兄们向第二攻击队所在的方向赶去,当他们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回头向后望去时,敌人那个六挺机枪的火力点消失了,英勇的军犬献出了它宝贵的生命,赵伦文沉重地摘下军帽向军犬阵亡的方位垂下了头。他又摸着跟随的又一只军犬,自言自语地说:“伙计,为抗日而死,死得光荣,我向上级申请为你们授勋。”

日军池田四郎,此刻在用电台呼叫:“我遭到中国部队伏击,我遭中国海军陆战队伏击!”

“长官,我的退路被截断!”

“报告少佐,我处于44号高地下面的山沟,四周被中国伏击部队包围!”

“报告,电台炸坏!”

池田四郎少佐恐惧地环扫四周,子弹像下雨一样倾泻在他的阵地上。他沉默片刻拔出战刀:“跟着我冲出包围圈,冲出包围圈是唯一出路!”

赵伦文中校一看日军不顾死活地冲向第一敢死队所在位置,忙命令左右:“上,追击敌人!”

厮杀中的铁血敢死队第一攻击队队长巩汉发战死,第二攻击队程长明队长阵亡,第三攻击队队长范又地重伤。赵伦文中校在血战四个小时后,将敌人又压进44号高地下面的石洞中。他一看敌人在洞中隐蔽寻求天亮后再战,忙命令身边的军犬:“上,炸毁敌洞!”

又一军犬背着炸药包冲进洞去!随着一声巨响,日军池田四郎与他的炮队全部覆灭了。中国海军陆战队铁血敢死队官兵伤亡大部,赵伦文中校带领幸存的官兵,抬着伤员和烈士遗体撤退。

日军板垣大佐听到千叶中佐的报告:“池田四郎少佐以下官兵全部阵亡,战炮、马匹被中国海军陆战队敢死队俘获!”

板垣大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事实又无法回避。他问:“这次行动都有谁知道?”

“只有基地作战部与守备部队少尉以上军官。”

“你注意审查,我们军有中国间谍!”

“那该是谁呢?”

“我与你,司令官以外,统统都是怀疑对象!”板垣大佐说。

千叶中佐正要说什么,一个军官走进来:“第106号情报!”

板垣大佐忙接过情报读起来:

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长官陈季良,于今天凌晨移住逸仙号军舰,坐镇督战江阴防区。逸仙舰目前锚泊江阴附近。

“好”,板垣大佐对千叶说,“我炮队的损失,会换来巨大的胜利,你命令大岛少佐,25日炸沉逸仙舰,要将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长官陈季良炸死,他是中国海军司令陈绍宽的一条大腿!”

千叶点点头,为报池田四郎少佐战死的仇恨,他决定亲自率轰炸机大队再次出击!

中国海军逸仙舰,又将处于血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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