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着脸，“这么多书，要我一个月看完？”
敏新捂着嘴笑，“怎么了？叶公好龙了吧。做梦都想读书的人，真正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又害怕了？那就——”我连忙撇清，“不是，不是。我这不是——，你们得给我时间作好心理准备不是嘛。”
“为了专心攻读，你把工作辞了吧。”方洛哲语出惊人，我本能的抗拒，“这咋行啊，我才上工不到一个月呢。万一考败了，我还得有份工作。”
“可万一考上了呢？”
“那……我再去辞职。就算考上了，我也没钱读。”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你大妈商量过了。你不用担心。”
“她会出钱？她会解决？别提了，根本不可能！我真是高兴得昏了头，都没有想到关键的一点。”
“你只要全心全意地考试，其它的不要管。”
“你不要骗我。”
“骗你干嘛？不信你问敏新。你不能全心全意考试，失败了我可不管了。”他冷冷地说。我这犹豫吧，对突然其来的美差，有些不敢相信。敏新在一旁嗲声，“信不信由你。”我瞅着他们淡然的表情，两全其美，还真是难了。
掐了自己一把，别提我是多么兴奋，可过了头之后还是很难坚持。我万般不舍地把工作给辞了。当时大兔还万般不解，也不相信能有这一天。他有的不舍，我都明白。能和他一起上班的日子，都将成为了美好的回忆。这是他以后曾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感谢我给过他这样一段美好的岁月。
我这下安心地在家当书虫了。虽然他已经拿着书给我讲解一些重点，敏新也会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唯有我给他们唬的一怔一怔的。有时候我会为一道不解的题跟他们扯上半天，有时候趁他们不注意我就趴在一旁睡觉流口水。
最后他们俩商量好了，轮流看着我读书。轮了吃饭睡觉喝水上侧所，没有一刻没有人不在身边。到是方洛哲守了一天便消失不见人影，只有大敏非常执着地守着我。我朝大姐微笑，企图她能开恩。她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本性似的，对我非常冷淡。
她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书，对我铁面无私地说，“你不想学那是你的事。考不过后悔了，可别怪我。这可是方洛哲给你争取的机会，别不珍惜。”
我眼珠子溜达一转，偷偷问她，“大姐，你和姓方的是同学呀？”
她头都没抬地嗯了一下，我兴趣盎然地追问，“那他在学校混得怎么样？很吃香是不是？”敏新这会才看着我，却不答话。我又说，“他肯定不是个好学生。不然怎么会翘课呢。”
大姐不答，我就自言自语，“大姐你不知道，我们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身上有着好多伤呀。还血淋淋的。把我给吓坏了。当初死活都不肯救他，怕他是疯子，是大伯好心收留了他的。你说他是不是和人结仇了？大姐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大姐的美眸转了转，思量着什么。她凝重地摇了摇头。
“要报恩也要谢大伯才是，他为什么要帮我读书呢？”我用笔支着下巴，有意无意地说着。“而且他宁愿呆在这儿，都不回家去，为什么呢？”
她这回是扭过身子来紧瞅着我，我被瞅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嘻嘻地笑，“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休息一下总误不了事的。大姐，最后一个问题，大妈怎么就同意了呢？”我摇头晃脑地想道。她瞟我一眼，“不该问的就别问。”
“我就不明白。”他和大妈都让人捉摸不透了。
“我也不明白。”她说。
我蓦地笑了。
大姐总是等着方洛哲回来的时候才走。他们会在门口话别。我偷偷瞄着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关系也变得缓和多了。是为什么呢，总是弄不明白。我还在沉思的时候，方洛哲的视线投射过来，都让人浑身不自在。我干笑一声，把脸都埋进了书里。
大姐不会向他告状了吧？我今天只不过是多上了几次侧所，多蹲了半个小时，然后吃饭速度慢了些，解题的深度也浅了许多。只是，心里明白再多理由也完全没法应付他。
一直插科打混地弄了好些天，就连大兔来看我，也是兴喜万分的跑出去和他聊天。大姐也不再说什么了。饭菜总是大伯过来做好了，吃完了我主动请缨去收拾。相比之下，做家务活都比读书轻松。突然明白二新为什么不选择继续读书了。
虽然是如此，但内心骨子里爱书是没有变的。变的是这些书上的知识太乏味。幸福来得太快，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沉浸在读书的氛围当中。看了累了，趴在那儿打瞌睡。依稀中看到大伯给我盖了薄毯，他的眼睛有泪光，还叹了口气。
我的内心仿佛却触到了些什么。大伯为他没有支持我读书，导致断了两三年的事情而懊悔。如果那时候坚持读下去，我也会是棵好苗子。方洛哲的这个点子，又免得他的后悔了。他怕自己在见到他的弟弟时，会后悔没有照顾好我。
爸爸妈妈也肯定是希望我有出息的。我曾经失去过，现在又重新拥有，我怎么可能不珍惜？
一眨眼就混过了十来天，而我心有意而力不足。方洛哲也不说什么，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我这三不管人员反而有些不自在，侧耳听到他房间里有动静我便扑腾起身拉开了门。天才灰亮，他已经穿戴好准备出门的样子。他也不说话，准备要走。
我说：“你要干嘛去？每天都这么早出晚归的。”
他似乎在思考，半晌答：“不该问的别问。”
我说，“我就要问。”
他拿我没辙，“我有事。”
我说：“什么事？”他对我的刨根问底皱起了眉头，“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呢？”他话里带着不悦，我却满不在乎，“我只想知道我最关心的。你不回答是你的自由。我在想我的学习，可能是我没那天赋呀，最近一些日子我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没说话，拉开门就走了。他怎么会这样？难道不关心我了么？那他这人，真是够无情的。
他对我几天的冷淡，使得我闷闷不乐。大姐到是优闲自在地翻着报纸，她说不想考研了，准备找工作。为此她和大妈还在客厅里辨论了一番。我本想努力集中精力看书的，也被她们母女俩给打败了。二新休假，拉着我要到山上去玩。我犹豫着，脚步却没有停。
山上长着许多野果粒粒。二新利索地爬到树上，边吃边嘲弄我的读书梦。我本不以为意，就坐在树下出神。二新又说，“还不如像从前一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保你平安无事。读那么多书走出这个山，又有什么用？还害人更操心。”
“我读书了，怎么可能还让人操心？”他这话听得犹为刺耳，我不禁反驳了一句。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懂。我也就是偷听我爸妈他们说，你的人身安全至关重要，不能轻易泄露。小心被——咯嚓。哈哈。瞧你那样，吓你的。我爸妈其实也挺操心你的。读个书出去了，他们心里会空了的。”他在脖子那一横手的动作把我着实吓了一跳，就我这样还能犯着谁动我对真格的？他又说出话来，才把我的心给安了下来。
“我要为自己读书。为你爸妈呆一辈子在这？”我噘着嘴儿不乐意了，人都有些自私，何况这都不算什么。读书是我的梦想。可我现在都读的什么书呢？脸上一下就发烧了。
他说，“随你呗。为天为地为自己，都行。我就想着你还有没那个能力上学呀。瞧我扔了几年的课本，现在看几个字就头大。特别是陈单那里——”他说漏了嘴，就压住声音不往下说了。我反而无谓地笑笑，“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是叶公好龙。只是——”很多道理也讲不清楚，“陈单他怎么样了？”回想起与他相识的日子，他给了我梦想的画面都一一呈现在眼前，即使分开了，还是要对他充满感激。
“他呀，”他利索地从树上跳下来，边拍打屁股边观察我的神情。我只是微笑，没有怨气。他放心了，大胆地说，“他就那样呗。最近挺不顺的。这小子。”
“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
他挥手，“你管那么多？还是想想你的学习吧。多难得的机会呀。”他揶揄着我一个劲偷笑，他这倒点醒了我，“你妈怎么会松口呢？”
“方洛哲和我妈秘密会谈了一次。”他说，“远远地看着姓方的还挺激动的。敢跟我妈叫板的人还真少，我算服了他了。没当成我姐夫，真是可惜了。第二天，就宣布结果了。”
“他干嘛那么帮我？”
“那得问你呀。”
“我知道还问你。”
“作为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八成是——”
“是什么？”
“是——”
“呃，你再婆妈，我就揍你。”
“看吧，这就是原因。就你这么个架势，他能不从么？要么是你威胁他了，要么是你有把柄在他手中。能让他乖乖地做一件为别人谋福利的事，我看不容易。”
“废话！”我嗤之以鼻，“我哪有威胁他？更没有把柄。你不知道这小子嘴巴有多严实！要不是那SIM卡打出电话，那杨子老师爆料，我都还不知道你姐和他是同学呢。他防我防得紧了。”
他点头，“那他中邪了。住在你家，上了你的贼船。”
我对他一阵暴打，“凭什么！”
“那你干嘛不直接问他去？”他抱头逃窜，身子灵活得很，很快就消失在树丛当中。想把我丢在这儿？门都没有哦。“我要能问得出来，还在这儿猜！冷二新！你给我站住！”
我和二新打打闹闹地回了家，看到他板着的脸，这才将笑意收了回去。二新很识相地摸摸鼻子，再拍拍我的肩膀，无声地和我告别。方洛哲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我心中打鼓，想逃之夭夭。他一把揪住我，脸都袭到眼前了。我看着放大了脸的他，使劲按捺住自己的惊恐。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有种逃学被老师逮到的骇怕。怕他做什么呢？我最多是心虚而以。我用学习的时间，跑出去和二新上山?跶，还吃了山上的野果子。
“想放弃么？”他的瞳孔里有着我的影子，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就说，你要放弃！”他开始愤怒，似乎还有些失望，我居然忘记要害怕和反抗，任他这样揪着，即使很疼，也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长出的胡子拉碴，像雨后春笋一般布满了他的下巴。他不再是那个干净的奶油小生了。有着不同一样的男人味。他的失望眼神刺痛了我，我不应该让人失望的。
我无言，他缓缓地松开了口。我倔强地站着，看他把我丢在那儿。我讨厌被背对着，更讨厌被丢下。他进了房间，拧开了灯，颖长的身影就倒映在门口。
“进来！”他在里面吼着，让我没有办法抗拒。能跟他闹脾气或撒娇么？肯定是不行的。有预感这家伙是没有那么放过我。我机械似地走了进去。做错了事。没有勇气向他承认。我就丢不下那个脸。
他指着桌上一堆书，我吸了吸鼻子，抱了起来。有些胆怯地看着他。平时看书都在后院的长桌上。那光线好，又有点风。我把书一一整齐地摆在桌上，拿了本子笔过来，打算认认真真地看。必须要咬牙了，时间真的不多了，更不想让他失望，被他看扁。
“说，哪不懂的。我教你。”他冷着脸说。
我没想到他没发飚，心里顿时胆大了些。怯怯地翻起了书，瞟他一眼。他可威严着，怒气还没散吧。还是别惹他了。用心看书吧。只是被才被他揪着的手臂，火辣辣地，好疼！
拿起桌上的本子，他开始解析我不懂的题目。思路条理都很清淅，我渐渐拨云见雾，眼前一片明朗。经他讲解后，我开始发现内心的那股狂热的知识感，想去探索着未知的领域。他就是一只明灯，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这一讲析，到了半夜十二点。我听着是一犹未尽，他却撒手不管了，“晚了，睡觉去。”
“我还不困，我还要看书。你怎么就走呀？呃，姓方的！”真走了，夜晚的风，有点凉。他在不远处回头，“你也睡去吧。明天再看。”
我头脑清醒着朝他笑，“好。”时间真是不多了，我有用不完的力量，必须补回丢失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