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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金山被捕

1967年12月的一天傍晚,天空阴沉沉的,寒冷的风在屋外刮着,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发出呼呼的声音。

孙维世今天没有去上班,独自在家里看一个剧本。厚厚的一叠都快看完了,金山还没有下班回来,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朝外面张望。

“砰砰砰……”外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敲门声。孙维世警觉地问:“谁?”

屋外有人说:“快开门,我们是公安局的。”

孙维世问:“公安局的?现在公检法不是都被砸烂了吗,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屋外这时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维世,是我,快开门!”孙维世打开房门,看见金山被七八个人押着站在门外。

孙维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说:“金山有‘特嫌’,我们公安机关根据上级指示对其进行逮捕!”

原来,在下班前的一个小时左右,那几个人突然闯进金山所在剧院的办公室,向他举出寒光闪闪的手铐,说是要对其进行“拘留”。

金山问道:“你们凭什么这样做?”

对方根本不跟他解释,用力在身后一推,用命令的口气说:“走!”

就这样,金山被这伙来路不明的人带上了汽车,在大街上左转右转,来到了自己的家。

自从大哥孙泱被迫害致死以后,孙维世对于未来的不测虽然有所准备,但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事情降临到了金山的头上,这也许是对方仍然在进行“围点”,还没有来得及打她这个“援”。她大声质问对方:“你们这是干什么,到底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那几个人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比说:“这是国家机密,说了要杀头的。”

孙维世反问道:“一个演戏的有什么国家机密?”

那几个人对孙维世厉声喝道:“少废话,没你的事!”

说着,他们留下几个人抄家,其他的人就将金山硬往汽车上推。

金山奋力反抗,不断地转过头来,几次张嘴想跟孙维世说话,但都被这伙人给制止住,不让他们夫妻之间说话。

就这样,金山和孙维世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汽车带走了,将无数的遗憾与伤痛留在了这间灾难降临的屋子里——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诀别。

金山被带走后,这群人将孙维世控制在外面的屋子里,便对家里进行翻箱倒柜地搜查。

孙维世发现,这伙人搜查中最感兴趣的是信件与照片。书架上的图书,他们坐下来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为的就是怕漏掉一张纸片。如此仔细的搜查,并非是为一般案件,肯定是有目的而来,为某种目的在寻找证据。

很快,许多十分珍贵的中国当代史上的原始资料被搜出来了。这里面有毛泽东出访苏联时与孙维世等翻译人员合影的照片,有毛泽东的亲笔题字。当然,最多的还是周恩来夫妇与孙维世的合影与书信。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大量中央各级领导与孙维世交往的照片与书信,也有文艺界名人之间交往的照片与书信。更有大量江青在20世纪40年代后期写给孙维世表示亲昵的信件。还有康生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写给孙维世的长信,在这封信中,康生对一些古装戏进行了分析,并对孙维世的创作成就进行了令人肉麻的吹捧。

这些十分珍贵的历史文物,都被装在几个麻袋里送给江青。江青一边看一边咬牙切齿地撕,只留下了周恩来接见话剧《初升的太阳》剧组人员时的照片,以作为将来对付周恩来与孙维世的证据。因为太多,要一个人撕完已经很费力,于是便一把火点燃,让事实在腾腾的烈焰中化为乌有。

历史在这里被权贵肆意地抹去了痕迹。

自从金山入狱,孙维世便四处打听,可一直无法知道具体的关押地点。在这种情况下,她便想出一个办法,找到相关的部门,说是要给金山送一套《毛泽东选集》(四卷)和衣物,如果不让见面的话,那就请相关“组织”给以代转。她想通过这个办法,给金山送去信息。

可是,东西是送去了,仍然没有得到金山一点消息。

据金山后来回忆,孙维世送的这些东西他根本就没有收到。

1968年1月,北京城在严寒中颤栗。

孙维世独自一人在家,突然房门敲响,进来几个陌生人,向她索要家里的户口本。

孙维世问道:“你们是哪里的,要户口本干什么?”

对方说:“我们是中央文革派来找你的,上级通知,要将你们家金山的户口注销掉。”

孙维世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天哪,这不意味着金山没有了吗?

她大声地抗争着:“你们还我的丈夫,还我的丈夫!”

来人大声训斥:“这个我们管不着,江青同志早就讲了,金山是个大特务,这样的人当然得注销他的北京户口。”

如果说在大哥孙泱的事件出现之时,孙维世对江青还存在着某种幻想的话,那么到了金山被捕之后,她已经从骨子里看清了江青的罪恶用心,不再对江青抱任何的幻想了。

孤独无援的孙维世跑到中关村找到妹妹孙新世,向她倾诉自己的想法。要说金山是“特嫌”,但他可是共产党打入敌营的“大特务”啊,这一切周恩来总理和李克农部长都是知道的呀。早在抗日战争时期,金山就与张瑞芳等一大批爱国文艺家,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在重庆从事抗日宣传。他是中国共产党在文艺界的地下党员,怎么现在一眨眼之间就变成了敌人派来的“特务”了呢?她一再强调,金山是党的地下工作者,绝对没有江青污蔑的那些问题。

后来有人说:江青有“记仇特异功能”。三十多年后,她把原来在上海这个剧团的人不是抓起来,就是设法迫害致死。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江青还知道金山在重庆时,曾在周恩来领导下从事过进步的戏剧活动,是不是想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周恩来的一些事情,挖出一些她所想要的“材料”呢?

金山这一去就在江青等人设置的监狱里被整整地关了七年。等到这位“共产党的大特务”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时候,他却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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