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路易·伏阿特伦
当我小时候，有一天，
哭得透不过气来的辰光，
年近六十的我奶奶，
急急忙忙爬下了她的床；
把我抱在她的手臂中，
为缓和我的哭，低声地向我歌唱；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你的苦痛算来并未尽头；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为了将来，要保存你的眼泪。
如今是疼爱你而吻着你
你的爸爸，我可怜亲爱的儿子，
当你最初呱呱诞生时，
他脸上曾露出非常难过的样子，
的确，他是有道理的：
我们并不欢迎你的出世。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上帝在你的讨饭篮中毫无施舍，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为了将来，要保存你的眼泪。
你生落在这种穷苦的人家，
将来断食的机会有的是啊；
在林中工作的你那五位年长的同胞，
早就得不到足够的食物；
一个本来够了，咳！而今竟来了六个；
富人却往往求之不得。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你的母亲已在神前忏悔；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为了将来，要保存你的眼泪。
快快长大起来吧，
你的食欲太强盛了呢；
一把锄头在那里等待着你，
为了锻炼你劳动的勇气；
进学校，你千万莫想，
读书之前需要顾到你的肚皮。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供应你幼年时的玩具可是没有；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为了将来，要保存你的眼泪。
穷措大比弱小的动物更受虐待，
蚂蚁冬天可栖息在巢中饱食；
穷人到了苍老的年代，
顶多像被摧残的植物；
无果实的树木给砍倒了便可死掉，
不像穷人还要忍受不死不活的煎熬。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贫穷的人很快就会衰老；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为了将来，要保存你的眼泪。
将来轮到你做爸爸的辰光，
你的爱儿倘使受着苦痛，
号啕大哭的时候，
你千万不可对他生气；
要记起我这支歌曲，
用来好好将他抚慰。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这歌是我爷爷向我传授；
我的小宝宝，睡觉觉，
为了将来，要保存你的眼泪。
１９４１年年夜翻译，１９９１年夏重译于杭州
译者按：路易·伏阿特伦（Louis Voitelain，１７９８—１８５２）是法国１９世纪印刷工人。《巴黎劳动报》创办于１８４０年，每期都刊登诗歌，有不少工人的作品，其中比安兰·狄蓬（Pierre Dupons）和伏阿特伦最为人所推崇。他们是优秀的劳动者，在诗歌中也就更能表达民间的思想和感情。
原刊于《宇宙风》１９４３年１３３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