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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静观万物皆自得

这是盐池县城西南的一条土石沟,东西流向,东边是红山子沟,西边是它的源头左记沟。红山子沟距县城近不过十公里,却“养在春闺无人识”。千百年来,它总是默默地努力着,准备着,成熟着。涓涓溪流流出了它天然的风韵,悠悠岁月绘成了它斑驳的锦衣。有人说它是幽居深山的隐者,我以为,他是深藏闺阁的处女。它含蓄,朴实,不炫耀。它的美在沟、在水、在树、在根、在石……这是一种阴柔的美,一种变换多姿的美。曲曲折折的沟,你不可能在一个点上一览无余,那就边走边瞧吧。

应盐池县新任旅游局局长之邀,我们一行五六人换上雨鞋,从红山子沟庄子西边出发,趟着水,由东而西,逆流而上。一进红山子沟,我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真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哪。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美景如今才得以相见?

这里的沟是陡峭的,平行的线条,红火的基色,时而红中夹白,时而红中夹紫。曲曲弯弯,飘逸而去,令人想到“赤橙红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的名句。西行百十来米,向南望去,有一群土石峰像人工加过似的,造型奇异,像少林寺的塔群,又像是欧洲古典式的城堡。往前看,峰回路转,曲径通幽,只有一线蓝天,像一截微缩了的小三峡。沟底芦苇丛生,水草丰茂。蹬行水中,给人以扑朔迷离、心动神摇之感。再行50多米,山沟突然向西北逆转,中间形成了一陡峭的石崖,酷似一艘扬帆远航的巨轮,昂首云天,乘风破浪。绕过“巨轮”,仰视西南,地势突然开阔起来,真是柳暗花明,引人入胜。

时维九月,序属晚秋。但见芦苇弥漫,刚开过的芦花还挂在枝上,绛紫色的,俨然是一段段穿在火签上的香肠,飘香溢彩,色味诱人。我情不自禁地捋下一串捏在手中,向空中一抛,登时白絮飞扬,徐徐上升,如梦如幻,令人遐想。

这里的水,时有时无,清澈甘甜。断流的这一段有十来米宽,上方下圆,整体上弯弯曲曲,就像竞技场上的圆形滑道。过了“滑道”,水草弥漫,往南看,沟冈是一层红石,一层碧草,层层叠叠,拾级而上。草根上挂满了如丝如线一般垂下的冰须,白的晶莹剔透。沟底满是毛柳、沙柳、芨芨、芦苇,水边还有黄蒿、沙蒿、小杨树。俯首是水草,扬首是丹崖。我正驻足观赏,悦耳的水声把我的视线引向了西南方向。但见一线飞湍从七八米高的碧云般的水草中飞泻而下,真是美不胜收。

一般地说,在一条河岔沟谷之中,往往是下游水大,上游水小。可这里下游水小,中间是断流的湿地,越往上游水越大,使你不由得寻根探奇。却早见前方开阔处艳阳高照,清澈透明的溪流从多彩的石底上流过,清白的水、五彩的石、碧绿曲草,令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同行者说,这叫瀑泻五彩,游人若能从水中的石头上踩过,还会带来好运呢。

进入左记沟以后,沟坡时陡时缓,坡上长满了树和草。

这里的树,千奇百怪。崖顶上有一棵树,根从顶端一直悬空扎入沟底,绿的树,紫的根,绿树与碧草同辉,紫根同赤崖一色。另有一棵几十米长的树侧卧沟沿顶端。树根在西,树身在东。西边的毛根清晰地沿悬崖扎下,像凌空飞翔舒展自如的巨龙摆尾;东边的树冠向上翘起,是昂首云天的龙头。

转身向北,在向阳的斜坡上,有一棵树,浑圆的枝干,稀疏的叶,杆的直径有二三米之多,像一个插着青枝绿叶的大花瓶,同行者美其名曰:“金瓶插翠。”另有一棵树根繁叶茂,根叶同现,活脱脱的一副孔雀开屏。真是一步一景,步步称奇。连见多识广的花马池镇何书记都不停地按动快门,生怕拉下什么镜头似的。

越往西走,越显得树怪根奇。这里的树根多是裸露的。有一棵树叫“天地同心”。你看,树身在悬崖之上,树根却垂直下来扎入水中,在根部又枝繁叶茂成一棵树。根上根,树上树,果然是天地同心(根)。还有一棵树,从根部分开,形成了两条根,一条扎在悬崖上,一条扎在沟底,从一面看像个“人”字,从另一面看是个“入”字。还有像长颈鹿的、像鸵鸟的、五根相缠似卧象盘龙的,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我一路走来一路思索,如何形成了这姿态万千的树根,想来西北多沙,沙埋雨落之时,树根猛长;水浊沙去之时,根茎裸出,随成此态。这是大自然造就的一种变幻不定的阴柔的美。

出了左记沟,我先前的疑团渐渐解开了。“静观万物皆自得”啊,红山子沟和左记沟之所以千百年来不被人重视,是因为人们一直迫于生计,为生活而奔波,物质上都得不到满足,哪有心思去游山玩水,赏景观光,追求精神上的享受呢?这样红山子沟自然是“养在深闺无人识”了。这样你就不难理解,宁夏的沙湖、沙坡头和陕西的统万城为什么现在才得以开发,湘西的“大庸”为什么忽然改成了“张家界”。我们赶上了一个物质充盈的和平盛世啊。你意识到了吗?

完成了这篇文章,我以为自己已经道出了红山子沟、左记沟之美。孰料读给友人一听,却说文章好是好,只是还表现不出红山子沟的美。他说他的外公家就在红山子沟,红山子沟是山美、水美、菜美、人更美。

阳春四月,盐池大地除了稀疏的几根老瓜头,几乎是一片荒凉,然而一到红山子沟就不同了。你在刹那间,猛抬眼,只见那绿油油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就好像敦煌的月牙泉,四周是戈壁,突然有一团清澈的涌泉出现,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说着说着,友人还为我绘了一幅红山子沟水利工程的横截面图。这幅图由下到上,是一个小梯形上摞着一个大梯形。小梯形下底有十来米宽,是水沟;大梯形下底有二百多米宽(包括小梯形的上底在内),几里地长,是菜田。田里种满了芹菜、芫荽、韭菜等各种各样的蔬菜。红山子沟的韭菜是最有名的,又早又鲜嫩,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小梯形的斜面上种着瓜类,南瓜条、香瓜条从沟畔一直长到沟底,藤条上坠满了南瓜、香瓜。大梯形斜面上长满了杏树,金黄的杏子有鸡蛋那么大,吃上一个酸甜爽口。

红山子沟的水是清冽甘甜的,友人说他早就想在这里开发矿泉水了。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红山子沟的女人那是出了名的美,牙齿是晶莹透亮的白;皮肤是鲜嫩润泽的白,水灵灵的,像是贵妃出浴;性情更是温柔似水,别提有多美了。说得我垂涎欲滴,恨不得立马动身到红山子沟去,尝尝鲜果,看看女人。但毕竟天太冷了,春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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