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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兵不厌诈:智取西突厥

678年,李敬玄的十八万帝国远征军折戟青藏高原,这是继薛仁贵兵败大非川之后,大唐帝国的又一次惨败。曾经的摧坚折锐、无敌于天下的大唐兵团,开始遭遇最强的狙击者;帝国之舟没有乘风破浪,扬帆远行,而是搁浅停滞了。

有一个人一直关注着大唐与吐蕃实力的消长。

这个人就是西突厥的首领阿史那都支。

自从苏定方摧毁西突厥汗国之后,大唐政府让西突厥降将阿史那弥射与阿史那步真分别统治西突厥。不想在 662年时,阿史那弥射遭到阿史那步真的暗算而被处死,可是阿史那步真不久后也死了。这样西突厥十箭部落群龙无首,贵族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等人,收罗了西突厥的部众,投靠吐蕃。

唐与吐蕃爆发战争之后,积极拉拢西突厥,授予阿史那都支“匐延都督”的头衔,阿史那都支就游走于吐蕃与大唐势力之间,坐山观虎斗,看看究竟唐与吐蕃的战斗,哪一方会胜出呢?李敬玄的十八万远征军再遭吐蕃重创后,这次失利,终于使阿史那都支决定站在吐蕃一边。

阿史那都支与部落首领李遮匐,便秘密与吐蕃联合,准备与大唐决裂,雄心勃勃,试图重建西突厥汗国。但事有不巧,在 679年初,吐蕃赞普芒松芒赞突然病逝,打乱了他的部署,吐蕃在新君初立、政局未稳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出兵协助。

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经过商量后,决定将起事的时间推迟到中秋,到时将宣布与大唐绝交,然后起兵,进攻安西都护府,征服西域诸国,规复西突厥汗国的霸业。

但是阿史那都支的计划,却意外地被唐朝的情报部门所得知。在大唐军事史上,有一块史料并不为史家所详细记录,就是间谍战,所以我们也弄不明白唐军是如何得到这份珍贵的情报的,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史那都支并不知晓他的计划已经泄露,也许大唐的间谍,就隐藏在阿史那都支的身边。

朝廷在得知这个阴谋之后,举行公卿会议,讨论下一步的对策。绝大多数文武官员,均认为应当要大举出兵,先下手为强,讨伐西突厥,唐高宗也认同这个建议。

此时听得一人大呼一声:“不可!”众大臣一看,原来是吏部侍郎裴行俭。

裴行俭沉稳地对诸大臣说道:“去年征伐吐蕃一役,刘审礼军团全军覆没,现在战争的创伤未愈,干戈未息,岂可再出动大军西征?”

大家听了不禁一怔,有人站出来反驳:“如今这份情报来源可靠,西突厥反叛的阴谋属实,形势迫在眉睫,如不出兵讨伐,难不成置之不理么?”

裴行俭心中自有主张,他微微一笑,答道:“非也!我以为不能强攻,而应智取。”

只见他转身面对皇帝,继续说道:“臣有一计,如今波斯国王卑路斯已经过世,他的儿子泥洹师在京师中为人质,不如借此机会,护送泥洹师回波斯。去波斯的途中,将路过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的地盘,对于使团,他们肯定不会在意,这样我们就有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取二贼,可兵不血刃,手到擒来了。”

能够兵不血刃、不战屈人,当然是最高的、也是最完美的战略了。但是这件事听起来像天方夜谭,既然阿史那都支已经有起兵反叛的打算了,怎么会轻易中圈套呢?搞不好不仅无法颠覆西突厥,还会枉然送了性命。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使命,要派谁去呢?

唐高宗沉吟片刻,对裴行俭说:“这个计划风险这么大,谁肯去呢?”

裴行俭的回答令在座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以坚定的语气答道:“老臣愿亲自前往。”

正是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这一年,裴行俭六十岁。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裴行俭其人其事。

可以说裴行俭是高宗时代最富天才的人物。

唐高祖武德二年(619年),裴行俭出生于绛州闻喜县,贞观年间参加科举考试,考中明经科,被授予左屯卫仓曹参军,他博学多才,为人沉勇坚强。当时他的上司大老板是左屯卫将军苏定方,苏定方慧眼识英雄,认为裴行俭是一位难得的奇才,于是便把自己的兵法韬略悉数传授给他,日后裴行俭得以成为一代名将,可以说得益于苏定方甚多。

高宗显庆二年(657年,时 32岁),裴行俭经过六次升迁后,已经担上长安令一职。此时裴行俭的仕途遭遇第一次大挫折,他由于反对唐高宗立武则天为皇后,结果被陷害,降职为西州都督府长史。但挫折对于坚强的人,是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裴行俭在西域待了将近十年。西域的局势错综复杂,可大唐帝国对中亚的控制力却不断增强,特别是 661年,吐火罗、嚈哒、罽宾、波斯等十六个国家也相继归附大唐政权,并在这十六个国家建立八个都督府,七十六个州,一百一十个县,一百二十六个军府。在大唐帝国势力大扩张中,裴行俭功不可没,虽然他被贬官西州,但他纵横捭阖的谋略天才正好有了用武之地,而且他的军事实践很可能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裴行俭令人不可企及的才华以及他的坚强果断,使他在贬官之后,没有沉沦,又一步步往上走,到 665年,也就是他在西域奋斗七年后,终于出任西域最高军政长官——安西大都护。此时正是武则天掌权的时候,作为武则天的反对者,裴行俭能得到如此重用,确实因为他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在安西大都护任职期间,他一展政治才华,政绩卓著,据史料称“西域诸国多慕义归附”。

后来裴行俭又被调回京师,出任吏部侍郎一职。在吏部侍郎一职上,他依然光芒四射,他在官制改革上做出极为卓越的贡献,设立了“长名姓历榜”、“诠注法”,作为授官、升迁之法制。当然,用今天的标准来看,诠注法也不一定很完善,此法取人以四方面:身言书判。身,就是要体貌丰伟;言,就是要言辞辩证;书,就是要楷法遒美;判,就是要文理优长。先观其书、判,再察以身、言,再加一条,注明其有何特长,以此作为标准来授职,这后来成为定制。

从诠注法可以看出,裴行俭对书法之重视,这是因为裴行俭乃是著名书法家,在当时与褚遂良、虞世南这些大家齐名,他擅长草书,经常得意地说:“褚遂良写书时,一定要用上佳的好笔好墨,用一般的笔墨就能够写出优美的字体,大约就只有我与虞世南了。”他还撰写有数万字的《草字杂体》。

当然,裴行俭除了是大书法家之外,也是一位兵略家,他还写有军事著作,将行军布营、料敌制胜等编为四十六秘诀。总之,裴行俭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无论在哪个位置上,都做出令人瞩目的成就。

裴行俭自告奋勇,唐高宗十分高兴,便任命他为安抚大食使,大食即阿拉伯帝国,同时册立泥洹师为波斯国王。

安抚大食使,这其实只是个幌子。裴行俭表面的任务是护送泥洹师返回波斯,实际的使命是偷袭西突厥,抓捕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

裴行俭向唐高宗提出一个请求:“臣此番西行,需借用一人。”

唐高宗问道:“是谁?”

“肃州刺史王方翼。”

唐高宗一听,呵呵笑道:“这没问题,说起来,王方翼还是朕的亲戚呢。”

这个王方翼有何本领呢,如此令裴行俭所赏识?又怎么跟皇帝扯上关系了呢?

王方翼祖父叫王裕,祖母就是唐高祖李渊的妹妹同安大长公主,李世民当上皇帝之后,对这位姑妈很是尊重,多次亲临其宅第,赏赐过万。

按道理说,有这样一位有权有势的祖母,王方翼的童年应该比较幸福才对,其实却不然。王方翼的父亲王仁表去世得早,其母亲李氏与婆婆大长公主的关系不太好,被迫离开王府。此时王方翼年纪尚小,但是他就想争一口气,以自己的本事来恢复王家往昔的辉煌,他起早贪黑,异常勤奋,为人又有心计,所以过了几年之后,他开辟田地数十亩,家舍也翻新扩建,种植竹木点缀其间,成为当地一大富豪。又过了几年,祖母去世,王方翼才得以返回长安的故宅。

王方翼虽然与皇家沾了边,但是他的成就乃是靠自己不懈的努力获得的。在高宗永徽年间,王方翼曾担任安定县令,安定有一豪族皇甫氏,仗势欺民,王方翼到任后,顶住巨大压力,诛杀皇甫氏,为民除害。他为官清廉,雷厉风行,之后连续五次升迁,出任肃州刺史。

肃州是个比较穷的地方,当时城墙毁坏严重,又没有护城河,经常遭到盗贼的袭击。王方翼接任后,修复肃州的城墙,引水修护城河,保障了城内居民的安全。王方翼年轻时在经商上便有天赋,他把这种商业天赋用在治理上,自己掏钱在河边造水碾磨,出租给当地的商户,收取租金,然后用这些租金来救济饥民,并在自己住处旁建起十几排的安居房,为贫困户解决住房问题。有一年,发生了严重的蝗灾,肃州附近的几个州,贫民纷纷倒毙街头,饿殍遍野,只有肃州由于王方翼救济贫民措施得力,灾民死亡率远远低于其他受灾区。

王方翼的能力与强烈的责任心,令裴行俭十分欣赏,所以将他揽至麾下。裴行俭十分清楚,西突厥是一个极难治理的区域,部落众多,人心各异,只有像王方翼这样有能力有责任心的人,才能胜任。

裴行俭同时向唐高宗推荐,由王方翼担任检校安西都护。

这对大唐双雄将联袂出击,续写西域的铁血传奇。

兵不血刃夺取西突厥,裴行俭又是如何来演绎这段历史的奇迹呢?

高宗调露元年(679年)六月,裴行俭一行人护送波斯国王泥洹师启程了。七月抵达西州,裴行俭曾经担任为西州都督府长史、安西大都护,在这片他曾经奋斗的地方,他的感情太深了,西州曾经是他的贬放地,但是自强不息的他,又从西州开始他新的人生历程。可以说当年被贬西州,是他生命的一大转折点。重返故地,令裴行俭感慨万千,更希望此行能像他年轻时一样,令大唐声威重振于西域。

西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到郊外迎接裴行俭一行人。裴行俭从长安出发时,所带的随从甚少,这主要是为了迷惑西突厥人,让他们觉得裴行俭此行只是一件普通的护送任务罢了。但是要夺取西突厥,这一丁点人肯定不够。裴行俭到西州目的之一就是要收罗一批勇士,在尚武精神激扬的时代,实在不缺勇士,西州的英雄豪杰纷纷投奔裴行俭,不多时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人。

裴行俭招募勇士,这风声多多少少也传到西突厥的阿史那都支的耳中。阿史那都支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他不禁心生狐疑。

为了打消阿史那都支的疑心,裴行俭故意在西州逗留一段时间,无所事事,并且对外放出风声:“由于天气炎热,所以使团不能马上出发,要等到秋高气爽时,再继续西行。”阿史那都支派间谍侦察,果然裴行俭一行人整天吃酒打猎,并没有出行的样子。阿史那都支自己解嘲道,哎,不就是护送波斯王回国吗?这也只是很平常的外交惯例罢了,自己过于神经质了,于是放松了对裴行俭的警惕。

裴行俭意犹未尽,不仅自己吃酒打猎,而且准备把西域胡人也拉来吃酒打猎。

裴行俭曾经担任过安西大都护,跟西域胡人部落关系极好,当时很多部落就是因为仰慕裴行俭之名、敬重他的为人,而归附大唐的。裴行俭要拔除西突厥,势必要借助于诸胡部落的力量。

裴行俭会见了诸胡部落的首领以及重要官员,对他们说:“想当年我在西州的时候,经常与诸位饮酒纵猎,好生快活,这些年来,我一直怀念着这种生活,现在正好有机会,欲与诸位共寻旧日之欢乐时光,不知谁愿意跟随我去打猎呢?”西域胡人,天生豪爽,听到此话,诸胡子弟莫不争请从行,总计收罗了近万人。

裴行俭领着万名胡人,还有在西州招募来的千余勇士,以狩猎为名,纵情在天山一带驰骋。他暗地里召见胡人首领,将真实意图相告。以前西突厥汗国强大时,视西域诸国诸部落为自家后花园,动辄征取高额税收,令这些西域小国苦不堪言,这些胡人首领对西突厥也没有好感,因而也乐意暗中相助裴行俭。

就这样,悠哉游哉地打了几天猎后,裴行俭见阿史那都支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便突然以急行军的速度向西挺进,直逼近阿史那都支的大本营,距离阿史那都支仅有十余里的路程。阿史那都支大吃一惊,此时裴行俭仍然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先派人去向阿史那都支问好,一点儿也没有讨伐的样子,反倒像是打猎闲暇时路过老朋友的家,顺路问候一下。

阿史那都支满心狐疑,但是裴行俭这只狡猾的狐狸演技实在太精彩了,他将企图掩藏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他又派了一人前去邀请阿史那都支前来见面。

去还是不去呢?阿史那都支没有主意了。

原来,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事前有过约定,准备从中秋始(八月十五日左右),断绝与大唐使者的往来,可是现在才是 7月份,还没到约定与大唐断交的时间,那要不要去呢?阿史那都支当然不想去,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的阴谋已经泄露,还蒙在鼓里。由于阿史那都支是朝廷委任的“匐延都督”,而裴行俭是前任安西大都护,当今朝中的吏部侍郎,如果拒绝前往,岂不是授人口实?阿史那都支琢磨了半天,从裴行俭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并不针对西突厥,也许他真的是游山玩水狩猎罢了,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了。

人一生总会犯一些错,一念之差,有时人生就改写了。

裴行俭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焦急,万一阿史那都支不来,这些胡人骑兵多数人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战胜阿史那都支,这实在没有把握。越是这种情况,裴行俭越要表现得放松,他让骑手们在营外打猎、喝酒、喧喧闹闹,一点也没有准备打仗的样子,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

阿史那都支最后在心理战中败北,他在仓促之间,选择了前往与裴行俭会面。结果就不意外了,当他走进裴行俭的大营后,马上被缴械逮捕了。

西突厥大首领阿史那都支被诱捕,这是裴行俭计划中最冒险、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之后事情发展就顺利了,裴行俭令人带着阿史那都支的令箭,将各部落的首领召集过来,然后一网打尽,悉数逮捕。

轻松搞定阿史那都支之后,裴行俭下一个目标就是西突厥另一位大首领李遮匐。

裴行俭派出一支轻骑兵,日夜兼程,准备对李遮匐发起闪击。行至半路时,遇上了阿史那都支派往李遮匐处的一个使者,还有一位李遮匐的使者陪同,这两名使者被扣押下来,送到裴行俭处。裴行检将李遮匐的使者释放,并让他转告李遮匐,阿史那都支已经被擒,抵抗只是徒然,识相的就早点投降。

李遮匐原本势力就比较弱小,现在连阿史那都支都束手就擒,他心中更加惶恐,走投无路,算了,也放下武器,向裴行俭投降了。

真的是兵不血刃!

裴行俭以自己的大智大勇,一举解决西突厥的问题,虽然说多多少少有几分运气,但运气是创造出来的,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裴行俭的英雄之举,再次印证了孙子不朽的名言:“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裴行俭的冒险,使他完成了原定的计划,至于那波斯国王泥洹师的归国之路,他也不再护送了,由其自行归国。他将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两人押回京师,其余部落酋长,则由王方翼带往碎叶城。

裴行俭回国了,善后之事由王方翼负责。

王方翼的重任,是将碎叶城建成为大唐帝国在中亚的坚强堡垒。裴行俭确实没有看走眼,王方翼的才能与责任感,使得碎叶城焕然一新,整个浩大的重修工程,仅仅用了五十天,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重修之后的碎叶城在东南西北四面共有十二道城门,根据史书所记,这些城门“皆屈曲作隐伏出没之状”,这种形状,莫非是参考了伊斯兰的风格?城建成后,西域各国争先前来参观,并且献上地方特产。

虽然裴行俭计擒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复夺西突厥,然而此时北方局势却发生重大的变化,北突厥掀起规模浩大的复国运动(后文详之),这次庞大的运动同时影响到西突厥,在高宗永淳元年(682年)时,西突厥的首领阿史那车薄率部起事,大唐帝国的安西都护府面临严峻的挑战。

阿史那车薄是继阿史那都支后的西突厥首领,自从裴行俭计取西突厥之后,阿史那车薄表现得中规中矩,但是北突厥复国运动的浪潮波及了西突厥。682年,阿史那车薄发兵攻打弓月城,西突厥的形势陡然紧张起来。

安西都护王方翼反应迅速,立即调兵遣将,前往增援弓月城,在伊丽水(今伊犁河)与阿史那车薄的西突厥军相遇。王方翼作为地方大吏,不仅治理有方,而且也能带兵打仗,这一仗下来,阿史那车薄大败,西突厥军阵亡一千余人。

阿史那车薄撤退,弓月城转危为安。

但局势仍十分险峻,西域的三姓咽面部落也加入到反叛的行列,与阿史那车薄联手,抗衡王方翼。王方翼率安西都护府驻军以及西域诸国胡人军团发动进攻,在热海与阿史那车薄以及三姓咽面部落联军进行决战。

热海之战极为艰苦,第一次交战双方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战况非常惨烈,在战斗中,王方翼被对方的流矢所伤,利箭刺穿其手臂,伤势非常严重。在战斗的紧急关头,一旦主将受伤撤下,对军队的士气将是致命的打击。王方翼忍住剧痛,拔出佩刀,砍断箭杆,鲜血直渗出战袍,但王方翼不为所动,脸上绝不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坚持指挥作战,稳定军心。

这一仗下来,双方均损失不小。回到营帐后,大家方才发现主将的手臂已经受重伤,赶紧让军医前来疗伤。

王方翼受伤的消息传出后,其帐下的部分西域胡人军团的首领,认为主将受伤必将影响士气,而且此时唐帝国的羁縻区出现大规模的叛变,他们认为此时有机可乘,不如趁着王方翼受伤,将其生擒后交予阿史那车薄。

但这些胡人企图叛变的阴谋被王方翼察知,王方翼不露声色,召集胡人首领开军事会议。在会议上,王方翼拿出军费赏赐给这些首领,领赏处设在军帐外,让胡人首领一个接一个到帐外领赏,结果这些企图反叛的将领,出去一个,便被砍一个。正好此时风声大起,王方翼又让士兵们敲锣打鼓,像是为领赏者喝彩,来掩饰这些糊里糊涂便被斩首的叛军首领的惨叫声,前后斩杀了七十余位参与叛变的胡人将领。

看来王方翼从裴行俭身上学到了“制敌尚诈”的本领。

在清洗内部叛乱力量之后,王方翼再次对阿史那车薄与三姓咽面部落发起进攻。阿史那车薄本来接到叛军的情报,称不日可擒获王方翼,所以放松了警惕,谁料得不仅没擒到王方翼,反倒是叛乱分子被一网打尽。王方翼抓住机会,打阿史那车薄一个措手不及,并且分兵袭击三姓咽面部落,大破西突厥联军,俘虏突骑施酋长以及其他大大小小首领共计三百余人。至此,西突厥的叛变被王方翼所平定。

当阿史那车薄起事时,唐朝廷根本没有料到王方翼可以凭借微薄的兵力平定叛乱,所以当时已经考虑由裴行俭担任金牙道行军大总管,辖十位将军出征。

然而就在出发前,裴行俭却突然病逝。朝廷又委派阎怀旦领军西征,阎怀旦还没有出发,就已经接到了王方翼大获全胜的消息了。

热海之役,使王方翼成为高宗时代名将之一,这颇得益于裴行俭的举荐之功。这两位大唐名将,交相辉映,在西域的英雄业绩永载史册。在汉代,西域是英雄的乐土,产生过张骞、郑吉、陈汤、班超等英雄人物,而在大唐时代,裴行俭、王方翼续写传奇,为西域重入中国疆土做出伟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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