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子聪满怀心事地坐在厅里好久了，吸着烟，康侨下楼来，他立即把烟熄了。
“今天你有点不一样啊！这么安静，我真不习惯你现在这样子。”康侨说。
“爸爸，我想去法国。”子聪忽然说，他看着他，好像在征求意见，但同时还有自己的那份坚持。
康侨有些惊讶。
“一开始你就希望我去法国，可是我不愿意，现在我真的想去。”子聪补充道。
“为了什么？不要说是为了逃避。”
“可能有一点，不过更大的原因是，我想使自己变得更出色。”
“你一直不接受襄儿的原因就是因为怕自己不够出色是吗？”
“是，而且，你知道吗？做你的儿子很有压力，所以我想……”子聪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我明白。”康侨微笑着说，他的笑里，他的眼里流露出那份爱让子聪感动不已。
子聪站起来，“爸，这么多年，你身边的女人虽然不少，可是知心的只有牟纹阿姨，我想应该有一个真正关心你可以照顾你的人陪在你身边，那样，我也才能放心。”
“爸爸还不算老，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没有放弃你的牟纹阿姨，如果可以找到她，我会好好把握。放心出国吧！”
子聪点头“你总说我没有梦想没有目标，做事没有原则，只会任着自己的性子来，其实我一直有自己的方向，你一地是我为之骄傲的父亲，从小就是，或许你不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但是这并不防碍你成这我的偶像，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康林为之骄傲的儿子……”子聪忍住内心的激动，“我要做让你为之骄傲的儿子！”
康侨感动地望着他“我现在不是康侨，只是你的父亲！”
“爸爸，我会想你的！”他的眼睛模糊了，声音很微小，可是，很清晰。
康侨走近了，抱住子聪，“这次不要偷跑回来了，知道吗？”
“不会了，但是你有时间要去看我。”
康侨扶住儿子的肩，“今天是你出生以来，我这个做爸爸的第二次仔细地看你，我的儿子，可以很出色。”
子聪眼里的泪缓缓流下，“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医院里，康侨帮恕儿收拾着东西，恕儿立即接过来。
“我自己来吧！”
康侨怔了一下，“我一直想照顾你，可是一直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恕儿微笑，“你为我做得很多了我都知道……”
康侨欲言又止，一手拎起行李袋，一手观存在牵起恕儿的手，像一个父亲一手拿着书包，一手牵着孩子的手，接孩子回家一样。恕儿不禁怔了怔，随康侨向外走。
医院外，康侨把行李袋交给恕儿手上，嘱咐，“别乱走，我把车开过来。”
恕儿点头，康侨现在的样子完全只是一个父亲，放下其他一切身分。
恕儿望着康侨的背影，轻轻唤了声，“爸爸……”泪水湿透眼眶，使他漂亮的眼睛显得更加冰蓝纯净。
康侨听得见他的呼唤，只是没有回头，他们之间永远可以心领神会却心照不宣，他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烁。
次日，子聪没有上班，襄儿从同事口中已经得知他要走的事。
中午，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门开着，她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
恕儿敲敲门进来了，“该吃午饭了。”
襄儿摇摇头。
“别把自己搞垮了，傻丫头！”
襄儿抬头看看恕儿，颤声道，“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恕儿说。
襄儿垂下头。
“想哭就哭吧！”他说。
襄儿没有哭，“恕儿，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别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子聪和小玉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
“你在做任何事之间都不给人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吗？”小玉问。
“你是个医生，心理素质好得很。”子聪说。
“那襄儿呢？她可是个心理上很脆弱的女生，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我想过。”
“那你还要走？还走得这么突然。”
“小玉你真的不明白吗？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给她幸福。”
小玉想了想，“也许，我懂。”
晚十点，杨峥才从办公室出来，发现康侨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他来到康侨的办公室，康侨仍在工作。
“老板，十点了，还不给自己下班？”
“十点了？”康侨这才意识到，不由地看看表，“你怎么还在？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虐待员工呢！”
“儿子要出国了，你也不早点回去陪陪他？”
“他有他的节目，哪需要我？”
“那我可要回家了。”
“等一下，杨峥，恩恩有消息吗？”
杨峥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你这个做丈夫的有点不负责任啊！”康侨的目光有点冷峻。
“本来我以为你知道她在哪里。”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子聪他也不知道。”
“她现在有意避开我，我找不到她。”
“杨峥，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放心吧，康哥，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早点回家吧！”
“你也是。”
杨峥到家时，恕儿不在。
杨峥敲敲他的门，恕儿很少这么晚还不回来，“恕儿，睡了吗？”里面没有回音。
恕儿真的长大了，他有他的世界。
杨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突然感觉那么孤独。
恩恩的衣橱、恩恩的梳妆台、恩恩的每一样东西都还保持着原样。
他情不自禁地去开那衣橱，突然意识到什么。
深夜，无法入睡。
襄儿拨通了子聪的电话，她早已忘记了时间。
子聪没有睡，她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
“子聪，是我。”
“襄儿，这么晚还没睡？”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她的声音极其微弱，让他担心。
“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她勉强振作，“没什么，想在你临走之间听听你的声音。”
“以后又不是听不到了，我还会回来。”
“两年后也许什么都变了。”
“襄儿，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你太弱了，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觉得自己没能能力去保护好你，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也是，保护自己！”
“很晚了，睡吧！”
“你没有话想说了？”她期许的声音饱含着希望。
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真的什么也不愿说？”她重复着。
“我不想对任何人承诺什么，承诺太重，会把我们压垮的。”他只说。
“我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只要你明白我的感情就够了，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成为别人的负累也不是我愿意的，所以，我给你自由。珍重，子聪。”
她本来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她在流泪。
子聪终于还是要走了。
机场，小玉来送他。
子聪不由自主地向四下望了望。
“怎么？在等人吗？还会有人来送你吗？”
子聪叹了口气，“好凄凉啊！我要出国了，居然只有你一个人送行。”
“总比一个没有好啊！”
“你说我爸是不是很过分啊？谁不送我，他也该来啊！”
“也许他认为你长大了，可以独立了。”
“别安慰我了，还有那些朋友，也没人来，真是人走茶凉！”
“你说，哪些朋友？”小玉故意问。
“就是……算了，都一样没有来。”
“谁说的？他们来了！”小玉说着看着对面。
子聪转身，看到恕儿和襄儿一起来了，四个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
小玉首先笑了，“你们来送子聪吧！他刚才还吵着走得凄凉呢！这回好了，你们都来了！”
子聪也笑了，“谢谢你们！”
他们笑得有些牵强，恕儿和襄儿都感觉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