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今山西省河津县)人,唐代著名文学家。王勃的祖父王通是隋末著名学者,号文中子。王通生二子,长子福郊,次子福峙,福峙即王勃之父,曾出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交趾县令、六合县令、齐州长史等职。由于王勃生于书香门第,因此自幼便聪慧好学,为时人所公认。《旧唐书》本传谓王勃:“六岁解属文,构思无滞,词情英迈,与兄才藻相类,父友杜易简常称之曰:此王氏三珠树也。”杨炯《王勃集序》说:“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6岁善文辞、写文章,9岁读颜师古注《汉书》写了《指瑕》十卷,指出它的错误。颜师古是唐朝颇负盛名的大学者,他的《汉书》注直到今天都被认为是《汉书》注解的权威,不要说是常人,就是那些穷其一生钻研《汉书》的学者也未必能挑出颜注多少错误,惶论一9岁少年。王勃聪颖由此可见。
12岁那年王勃从家乡龙门到了京城长安,结识了一位不为人知的名医曹元。遂背着父兄,拜曹元为师,学习了15个月。学成后,王勃前往父亲任县令的六合县。唐高宗麟德元年(664年),14岁的王勃听说新拜右相刘祥道在关内视察,便上书刘祥道,对国家大事提出建议,中有“所以慷慨于君侯者,有气存乎心耳”之语,求刘祥道表荐。刘祥道看过王勃的上书后,非常惊异,连连赞曰:“此神童也。”即表荐于朝。于是王勃乃应麟德三年(666年)制科,对策高第,被授予朝散郎之职。此时的王勃,才14岁,尚是一少年。
少年及第,王勃自是春风得意,光耀一时。不久,沛王李贤闻王勃之名,十分爱重他,乃召王勃为沛府侍读兼修撰,撰写《平台秘略》。王勃写完《平台秘略》,又利用空余时间为医学经典《黄帝八十一难经》作注,在序言中,王勃写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非以恂名也,将以济人也。”以古人立言不朽的标准要求自己,期望能达到济世救人的人生目的,可见王勃是有一番远大理想的。然而,年少王勃一朝得志,便不免“恃才傲物,为同僚所嫉”,倘若说王勃此时能低调收敛、谦虚谨慎的话或许还能换得个明哲保身,但是王勃偏偏天生介直、孤岸。一切的悲剧皆因个性而生!正是王勃“恃才傲物、狂放不羁”的性格才注定了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生命运。
在王勃20岁的春夏交接之即,诸王子斗鸡游戏。王勃一时兴起,抱着闹着玩的态度,写了一篇《檄英王斗鸡文》,又称《斗鸡檄》,假托沛王鸡传檄声讨英王鸡。不料竟因此罹祸,唐高宗看到檄文后大为震怒,认为是挑拨诸王子不和,使诸王闹矛盾,于是下令将王勃赶出沛王府。其实王勃此次受打击,并非真的是因《檄英王斗鸡文》而触怒高宗,而是因才高被嫉,所以杨炯《王勃集序》说他“临秀不容,寻反初服”。
唐高宗总章二年(公元669年)五月,王勃被赶出沛王府后。丢官失禄,衣食无着,难以在长安立足。于是告别长安,踏上了浪游西蜀的旅途。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到达。王勃到了西蜀后,并无固定的住所,也无财资,他漂泊各地,过着一种“途穷仗友生”的流浪生活。困顿郁塞,苦不堪言。
唐高宗咸哼三年(公元672年),王勃终于结束了巴蜀三年的浪迹生涯,踏上了北归长安的路途。咸亨二年(671年)秋冬(或第二年年初),王勃从蜀地返回长安参加科选。他的朋友陆季友当时为虢州司法,说虢州药物丰富,而他知医识药草,便为他在虢州谋得一个小小的参军之职。
使人遗憾的是王勃并没有从他丢官以及流浪中吸取教训,他在任虢州参军期间依然是恃才傲物,个性耿介,孤愤妒俗,因而又为同僚所忌。就在此时王勃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二次打击。事情是这样的:王勃在他任虢州参军的第二年间,有个叫曹达的官奴犯了罪,逃到王勃家里。王勃起初将罪犯藏匿起来,后来又害怕走漏风声事情泄露连累自己,而私下杀死了曹达以了其事,结果因此而犯了死罪。幸亏遇大赦,没有被处死。此事甚为蹊跷,王勃为什么要保护罪犯曹达,既藏匿保护又怎能将其杀死。据新旧《唐书》所载,王勃此次被祸,是因情才傲物,为同僚所嫉。官奴曹达事,有人怀疑为同僚设计,或者纯属诬陷,不无道理。总之王勃两次遭受打击,都与他的才华超人有关。这次被祸,虽遇赦未丢掉性命,但宣告了他仕途的终结,也连累了他的父亲。王福峙因儿子王勃犯罪,被贬为交趾县令,远谪到南荒之外。
上元二年(675年)秋,王勃南下随父亲交趾赴任。路经洪州(今江西南昌)时,正赶上都督阎伯屿新修滕王阁成,重阳日在滕王阁大宴宾客。王勃前往拜见,阎都督早闻他的名气,便请他也参加宴会。阎都督此次宴客,是为了向大家夸耀女婿孟学士的才学。让女婿事先准备好一篇序文,在席间当作即兴所作书写给大家看。宴会上,阎都督让人拿出纸笔,假意请诸人为这次盛会作序。大家知道他的用意,所以都推辞不写,而王勃以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晚辈,竟不推辞,接过纸笔,当众挥笔而书,写下了震撼古今的名篇《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简称《滕王阁序》)。阎都督老大不高兴,拂衣而起,转入帐后,教人去看王勃写些什么。听说王勃开首写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都督便说:不过是老生常谈。又闻“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沉吟不语。等听到“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都督不得不叹服道:“此真天才,当垂不朽!”。《唐才子传》则记道:“勃欣然对客操觚,顷刻而就,文不加点,满座大惊。”
上元三年(公元676年)八月的一天,王勃自广州渡海赴交趾(今越南河内西北)探望父亲。不想木舟在海上遭遇风暴。大风掀起巨浪,木船摇晃不已。强烈的颠簸让我们的诗人王勃头晕目眩、脸色煞白。就在此时一个巨浪打来,伴随着一声惨叫,王勃跌落水中,落入茫茫大海。见状,同船的人赶紧营救,王勃被人救起。就在人们欢呼雀跃之时,有人却发现这个消瘦的年轻人浑身发抖,手足僵硬。尽管人们采取了不少措施,王勃终因过度惊悸而停止了呼吸。一代才子,就此长逝,享年26岁。
王勃作为古代一位极富才华的作家,未及而立之年便逝去,实在是中国文学的一大损失。今天我们谈及王勃之死不免要笑其胆小。事实上胆小的何止王勃一人。“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韩愈,登临华山,面对险路,也曾吓得放声大哭,以至于连遗书都写下了。文人往往都是如此,说什么“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但是等到真正面对死亡与绝境的时候,个个却是抱头鼠窜、贪生怕死。审视王勃之死对于我们思考知识分子宣扬的精神上的貌似强大以及自身身体的实质孱弱,这一尖锐对立矛盾有着何等发人深思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