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和汪卫明也走了出来,在江边的一个堤岸上坐下。夕阳给江面铺上了一层光晕,船只都已经靠岸停泊,江面显得静悄悄的。
汪卫明望着江面沉思着,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故伎重演!古开元这家伙!一定是他偷了船,然后故伎重演,把船号给改了。”
夏晴轻轻地点了点头:“古开元出现在这儿,却没有江晓榕的踪迹,这有点儿让人费解。我在想,如果古开元真是偷船的人,那会不会我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古开元不是要用偷来的船去接应躲在什么地方的江晓榕,逃往海上,而是用这艘船来和刚刚入境的王柏石接头?目的是帮助王柏石拿到微缩胶卷,然后送他出去?所以,我们搜查和围堵的方向也许不应该是通往海边的河道,而是逆水而上,回到平乐镇一带,回到广州附近,如果胶卷还在江晓榕手里的话。”
汪卫明想了想,看着夏晴说:“也许你是对的。我们立即沿江而上,重新搜查平乐一带,包括沿途的可疑船只,然后让这里的同志继续把住入海口。”然后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当时还真不应该怪那个所长,我也没想到这一层。”
“是因为何梅,心情不好吧?”夏晴盯着汪卫明,语气中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汪卫明摇摇头:“那倒不是。分手了,我也就根本不去想这事儿了。我又不是小年轻。”
“那是为什么?我看你开会的时候情绪很不好。”
汪卫明欲言又止。夏晴也没再说话,站起来自己朝前走了。汪卫明想了想,也赶紧站起来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江边上走着,都各自刻意保持着距离。沉默了好一阵,汪卫明率先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那件事情,我再次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我那样做真是为了你好,而且也是为了工作。”
夏晴停了下来,看着汪卫明:“为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把自己最秘密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跟你讲了,你却用它来出卖我、背叛我!”
“用出卖和背叛这样的词可是太重了。那天晚上你的精神状态很糟糕,真的像是失去理智了,我担心你会像在香港那样,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出什么意外,所以才去找了彭局长,可我的本意只是想让领导帮助你……”
夏晴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一下:“我那天精神状态怎么糟糕了?你觉得我有点儿歇斯底里了是不是?”
汪卫明看着她,好像慢慢明白过来了:你是在演戏?是想故意刺激我?因为你那时候怀疑我是特务,是那个什么“十三舅”?
有一段时间我是在怀疑你,可是从情感和直觉的角度来说,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相信,你会是那个“十三舅”。夏晴的情绪缓和过来了,语气也轻松了许多:“不过,我会给你记一笔帐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背叛了我曾经对你的信任!恐怕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说什么心里话了。”
“事到如今,你也不要说得那么严重了。起码我没有把你当成特务吧?我要跟你算这笔帐那才没个完呢!”汪卫明说着也笑了起来。两人个又向前走去,只是距离已经拉近了许多。
过了一会,夏晴轻轻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别计较,那就算我们扯平了,行不行?”
“还有一件事儿?”汪卫明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永远也不会再说了。”
汪卫明点点头:“好好,你说出来就扯平了。”
“我检查过你办公室的保险柜。”
汪卫明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惊诧,然后笑着说:“只要被你们怀疑上了,搜查个柜子那还不是小事儿一桩吗?而且,你看看也有好处。”
“为什么?”夏晴不解地看着他。
“看了我的日记本吗?那里面有些话本来早就应该对你说的,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不是正好吗?那里面的东西是我们做搭档的时候开始写的,一直写了好几年。都是我的心里话,说不出来的心里话。”
夏晴把头转了开去,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层红晕:“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因为小涛曾经是我的战友,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涛牺牲以后,我就一直告诉自己,必须承担起一个朋友的责任,朋友之妻如兄弟之妻,最后,这就变成了一个我好像永远翻不过去的坎儿……”
夏晴感动地湿润了眼睛,看着远处的江面喃喃道:“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心里的,我心里的感受?”
“我隐隐约约地猜出来了,但是因为你不愿意捅破这层纸,我也就……”
“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
汪卫明却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呢?”夏晴的回答是深深地一声叹息。
汪卫明知道那声叹息里的含义,笑着说:“我爸爸从西北回来,看我还是单身一人,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给我寄粮票那姑娘多好,你怎么不把她娶回来?那样我们家就一辈子都不会再挨饿了。”
夏晴也笑了起来:“后来你没告诉你爸爸,你找了个比寄粮票那人漂亮得多的小丫头?”
“我可没跟我爸说起过何梅。”
“告诉我,你对何梅,是不是真有一见钟情的意思?”
汪卫明老实地回答:“是有一点儿……不过,我承认我也有点昏了头。”
“别解释了。何梅的确年轻漂亮,我要是个男的,肯定也会这样。”
汪卫明认真地摇摇头:“人人都说她漂亮,我也这么说,可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她虽然漂亮,可没有你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花言巧语!”夏晴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露出了许久以来没有出现的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