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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11、来电

不知何故,我住的那幢楼里电路经常发生故障。有时好好地坐在电脑前写文章,正写到神采飞扬、手舞足蹈之时,“咔吧”一下被人掐了脖子,眼前一片漆黑——停电了。

我在大学期间曾结结实实念过四年计算机,深知电脑不如人脑可靠。我还曾经是一名坚定的“不用电主义”者,用钢笔写了多年散文、小说,见人就像炫耀伤疤一样炫耀我右手中指上的高高凸起的茧子。可到后来实在顶不住了,那蔚蓝色的屏幕、乳白色的键盘实在大诱人了,我先生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搬回一台来再说。我的“打字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我是一个喜欢走极端的人,自从有了电脑,便整天面对它好像面对情人一般,痴情得很。早晨起来脸不洗牙不刷先去捅亮“Power”按钮。听到电脑嗡嗡工作起来的声音,心里也像充满了电。飞快地洗漱完毕吃完早点,然后坐在机器桌前开始了我一天的工作。

电脑写作最怕两件事情:一是“病毒”,二是停电。“病毒”是可以预防的,而停电则防不胜防。为了防止停电,我养成了动不动就“存盘”的习惯。有时电灯稍微一闪我也要慌忙“存盘”,出手之快如同武林高手。

停电以后等来电的滋味最让人难受。因为是临时停电,不知是停五分钟还是五个小时。一开始以为是谁家在修电灯,所以拉了电闸,便坐在电脑前心平气和地等。过了些时候见还没动静,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会儿捻捻这儿,一会儿捅捅那儿,生怕是写字桌上的灯泡坏了来电了我还不知道、各种实验表明,电还是没有来,就安慰自个儿说也许要等个把钟头呢,不如把下面要写的小说提纲列出来。于是拿出好久不用的钢笔,鬼画符似的在一张破纸上写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小说提纲把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都快写成祖奶奶了,可是电还是没有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快中午了,就对自己说不如抓紧时间去吃午饭,说不定刚吃完饭电就来了。可是午饭后电还是不肯来,我和衣而眠,倒在床上假寐,以便真的来电时好一跃而起。等待的滋味实在是太磨人了。我们一生中有很多时间是在等待中度过的。人生就是一场大等待,盼望中的事总是来得太慢,等得心力交瘁,等得一百个不耐烦。

那一天,我是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把电等来的。家家户户的收音机又响起来,洗衣机笨拙转动的声音听了也让人喜欢。我一坐到我的电脑前面就像战士翻身跃上战马一般,激动得手直抖。来电真是好啊,我感觉到身后华灯齐放,不远处传来人们惊喜的欢呼。这欢呼声有种不约而同的意思,就好像中国足球队冷不丁进了球,人们虽然分布在各家各户看电视,欢呼声却是汇在一块的。我喜欢这种举国欢庆似的喜悦。现在连过年都没多大动静了。于是走到窗口,也跟着别人放声喊了两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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