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我打电话请爸爸过来吃饭。爸爸已经七十多岁,虽然住的相隔不远,但是却很少来我家。爸爸就是这样,一生都不愿给人添麻烦,对自己的儿女也是如此。岁月无情,曾经高大魁梧的爸爸近几年明显衰老了。曾经走路健步如飞,而今却开始步履蹒跚。仍然记得,2003年,爸爸去青岛手术,我陪爸爸在青岛住院18天,爸爸身体恢复得很快。术后三个月时,我陪爸爸去某单位办事,办公室在六楼,身材高大的爸爸大步流星,完全不像是一位刚术后不久的病人。而正值盛年的我,却在后面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嘘嘘,依然跟不上父亲的脚步。那一年,爸爸68岁,我30岁。而在此之前,我在城南开预制件厂,住在市区的父亲还常常骑自行车跑十多里路去看我。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而今父亲早已不骑自行车,走路都开始踉踉跄跄,到我家也不能走路了,总是要坐公交车。
打过电话,爸爸执意不肯来。做好饭,我叫上老公开车过去接他。饭桌上,一向寡言少语的父亲依然是很少说话,但是从舒展的眉头和眼中的笑意能看出,跟女儿一家在一起,爸爸是很开心的。下午老公有事出门了,我挽留爸爸吃过晚饭再回家,正好可以让老公送回去。可是倔强的父亲非要赶回去,我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送他去门外等市内公交车。车来了,老远就看到车上人满满的,早已没有座位了。目送父亲上车,心里一直不放心,怕爸爸没有座位,要一直站到终点。爸爸走了很久,我很伤感,怕爸爸要站一程,更为爸爸而今的苍老难过。时光真的是催人老啊,多少年了,父亲一直是我的骄傲。在我的心里,爸爸一直像一座山那样伟岸,那样高大,是我的依靠和支柱。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在沙河上班,奶奶家住在朱桥,爸爸是村子里人的榜样,更是我的自豪。提起父亲的名字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那时候爸爸每个周末都要骑着自行车准备大包小包的东西,载着我回奶奶家,九十里的路程,大约要骑大半个上午吧。因为当时太小,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在路上,我用稚嫩的嗓音为爸爸唱歌,一路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跟爸爸说着话。而每当这时,平时很严肃话语不多的爸爸,都会开心地跟我一问一答。时间在一路的欢声笑语中过得很快,路程都感觉没有那么遥远了。当时爸爸42岁,我4岁。想到这些,我越发难过起来,时间无情地催老了光阴,昔日高大帅气的父亲而今居然已成了满头银发、两鬓苍苍的老人。
正在难过,老公回来了,我顿时更加委屈起来,怪他没有去送爸爸,担心爸爸车上没座一路颠簸。老公说原打算请爸爸吃过晚饭再送他回家的,没想到爸爸提前走了。我说:“爸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一辈子要强,怕留在这里添麻烦,执意回去,我哪里能留得住他。只是上车时没有座位了,爸爸那么大年纪,一路站回家,身体能受得了吗?”老公安慰我说:“不用担心,车上一定会有人给爸爸让座的。”
“万一没有呢?你不记得了吗?我当时怀孕六个月坐公车,都没人给我让座呢,人这么自私,怎么能保证会有人给爸爸让座呢?”“也许当时根本没人知道你是孕妇,所以没给你让座呢。放心,爸爸肯定不会站着回家的。”“怎么可能,我都怀孕六个月了,还能看不出来吗?”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自己的一段经历。上学时,母亲生病,病得很严重,当时最放心不下我这个尚未成家的最小的女儿。于是22岁毕业工作后,我于23岁结婚,24岁做了年轻的母亲,即使这样仍然没有留住母亲离去的脚步。怀孕后,为了腹中宝宝的健康,一向爱美的我,不再化妆,不再穿高跟鞋,不再戴隐形眼镜,也不再骑自行车,每天素面朝天乘公交车上下班。还记得怀孕六个月时,有一回坐公交车,车上没有位子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让座,甚至乘务员也没有说一句话。从那以后,我觉得人都是这么自私,以后上公交车看到没有座位的老人或者孕妇,再也没有让过座。虽然内心非常不安,但是想起自己的经历,便刻意让自己柔软的内心变得坚硬起来。这一次,更是认定没有人会为爸爸让座。越想越不放心,索性跟老公回家看望爸爸。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爸爸怎么回来的。爸爸说一上车,就有一位年轻的姑娘站起来让了座。听到这里,我感到既安慰又惭愧。那个年轻的姑娘不就像曾经的自己吗?单纯、热情、善良。而我只为了那一次经历便从此耿耿于怀,宁可让自己良心不安也要硬下心肠做一个自私的人,只为了怕再受伤害。突然间恍然大悟,也许老公的分析是对的,当时24岁的我,青春的面孔,苗条的身材,学生般的气质,也许真的没有人会想到是一名孕妇呢。
多年的误会解除了,曾经的心结一下子打开了。人心还是善良的,自己是不是太狭隘了。从此以后,不必再为刻意的冷漠而忍受内心的煎熬,遇到老人遇到孕妇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还是会像曾经的自己,义无反顾地把位子让出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个世界会变成美好的明天。”爱心需要接力,为了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自己,让我们拿出一点爱心,让社会,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