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水秀一脚跨出门槛,许伊人脱口唤道:“水秀!”待水秀回头,又不知自己叫她做什么,情急之下晃了晃手臂,道:“谢谢!”
水秀摇头:“公主,是驸马特地吩咐我来的,药也是驸马亲自备好的,水秀不居这个功。驸马还说他今晚跟商太子喝酒聊天,会晚些回来,让公主先歇着。”
这话跟秦风之言不谋而合,许伊人淡淡道:“水秀,月亮偶尔圆满,终归于缺憾。天道如此,何况人世。你我自有骄傲,又何须安慰?”
水秀低头站了一会,道:“公主,这话确实是驸马说的。驸马交代,假如我出门时公主叫住我,我才说;假如公主没有叫我,就不必说。”
水秀说完急匆匆的关门走了,许伊人将话在脑海里转了三遍才意会过来,她走到床边抖开被子却没有丝毫睡意,便转身向外走去。
院子里的湘妃竹纤瘦均匀,在夜风下婆娑舞动。许伊人看着地上月影细碎,想起古人说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如今月圆人齐,她亦没有团圆意。许伊人勿自呆立,一直站到腿脚微酸才惊觉月影西斜,夜深露重。就在这时有人曼声吟道:“琼节高吹宿风枝,风流交我立忘归。最怜瑟瑟月光下,花影相和满客衣。”
声音由远而近,闵初音衣带翩飞,款款而来,颇有几分御气而行的飞仙姿态。许伊人施礼道:“殿下!”
闵初音在她面前站定,笑得暧昧,让这飞仙形象瞬间损毁殆尽:“没有罗师弟陪着,公主可是睡不着?不如初音陪公主对饮一杯,也不枉这良辰美景!”
这话听着耳熟,在寒州时文豹也曾说过,只是闵初音没有文豹的真诚豪爽,她亦没有时当的悸动。许伊人不惯闵初音的风流神态,也没有应付的心情,道:“我这就休息了,少陪!”
她不客气,闵初音更不客气,两人错身时,闵初音声音冷肃:“我在行宫只呆三天,公主可要想好了!”
许伊人脚步不停,恍若未闻。她推开门就闻到满室酒香,罗清斜趴在床.上,被子压在身底下,闵初音故意的有些过分。许伊人心里不痛快,将罗清移正盖好被子,让女侍打来温水,许伊人将毛巾浸湿,坐在床沿俯身细细给他擦拭。
罗清五官生得好,皮肤却比五官还好,此时双颊晕红,艳若桃李。许伊人手指摩挲着他光滑的肌肤,突然自言自语:“闵初音远看飘逸若仙,近看轻浮狷狡;安然冷峻高贵,让人近而远之;秦风潇洒卓然,总觉……”
未说完就觉得此言实在不合时宜,她微微叹息,正要拿开手,就被罗清一把抓住,叫道:“娘!”
许伊人愕然,见罗清醉眼朦胧,努力盯着眼前之人,继续道:“娘,我不能守着爹,不能守着弟弟!娘,你会原谅我吗?你会原谅我吗?”
罗清神色天真痛楚,摇着她的手,像害怕得不到许可的孩子,许伊人呆呆的顺着他应道:“娘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罗清神色微缓,声音渐渐低下去,“娘,我以后就守着你,永远守着你,再也不离开……”
“不要!”许伊人拼命摇头,将毛巾覆在眼睛上,眼前顿时陷入黑暗,她听到自己声音破碎:“娘不要你守着!”
“娘,我好痛好痛……”罗清声音低不可闻却是痛苦难抑,接下来房间彻底安静。毛巾凉透,透过眼睛直逼神经,许伊人打了个寒颤,正要抽出右手,罗清惊觉之下复又抓紧,凄惶道:“别走,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