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孔市长啊！”钱主任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嘛，我就知道这肯定是孔市长自己推荐的。你们办公室是肯定想不到这个人的。”
“市长，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事到底错在哪儿？要退，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也应当知道个为什么呀？”
“你知道这孩子的家长是谁吗？”张市长突然问。
“知道，他的父亲好像叫陶永辉，是一名军转干部，好像在电业局工作吧。”
“他妈呢？”
“他妈？他妈我可没细看。”钱主任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张市长。
“这事我本不想和你说，可事到如今，不说你也不明白。他的妈妈叫项丽萍，是经委的办公室主任，又称经委一枝花，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
“啊，我好像知道这个人。”钱主任点头。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孔市长当副市长前是经委主任，据很多人讲，他和项丽萍关系非常好，知道吗，是极其特殊的男女关系。现在，他把她的儿子调到自己身边当秘书，这合适吗？机关上下已经有很不好的影响了。”张市长这时才算把谜底全部揭开。
钱主任擦着头上的汗说：“我懂了，我懂了。”
“什么都不要说，抓紧退回去吧。”市长再一次明确表态。
从张市长那里回来，钱主任很叫真，给一个经委的老同志打个电话，顺便问一下项丽萍的事。
这个老同志说：“当年项丽萍确实跟孔市长关系很好，机关同志也有一些传言，可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这种男女之间的事，只要不是在床上抓现形，一切就都只能说是传言。”
放下电话，钱主任犯难了。
这事该怎么办呢？
一把市长让退秘书，而且理由很充分。但这种理由桌面上拿不出。可秘书必须要退。
可是怎么退呢？秘书本人没问题，副市长推荐没毛病，组织考察符合程序。怎么跟秘书谈？怎么跟孔市长交待？特别是涉及到孔市长本人的一些情感隐私，这话说不得呀！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久经官场的钱主任终于上火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嘴上烧起了一串串的大泡。
钱主任没有办法的时候，找到了文戈。他没有想让文戈出面解决这个难题，他只是想把心中的苦闷和文戈说说。因为文戈是秘书室的主管领导。
文戈听完了钱主任的讲述，思考了一会儿说：“主任，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钱主任愣愣地看着他。
“我是秘书室的主管主任，我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也许会好一点儿。”文戈平静地说。
“这事弄不好关系可大了，影响了两个市长之间的关系，那我们可都不好在这干下去了。”钱主任提醒着。
“这我知道。我会万分小心的。”文戈回答。
“那好，那你就试试办，出问题算我的。”钱主任很负责任地说。
文戈笑笑，没再说什么。
晚上下班，文戈看孔市长坐车走了。他一个电话，把陶小宁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陶小宁对文戈崇拜得五体投地，同是大学生，没大他几岁，已经是政府办副主任了，而且文笔又那么好，威信又那么高。
文戈问了他一些工作、家庭方面的闲话，然后转入正题。
文戈说：“你在这临时工作的这些天，表现得都很好，孔市长也很满意。但是政府办领导经过认真、细致的考虑，从大局出发，觉得你在这工作不太合适。我作为你的主管领导，想跟你谈一谈，告诉你一声，希望你能够理解。”
陶小宁吃惊地看着文戈，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好一阵子没有说出话来。
文戈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主任，我想知道，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吗？”陶小宁问。
“没有。这十多天你工作得都不错。”文戈马上回答。
“那是孔市长对我不满意吗？”他又问。
“也不是。孔市长对你的工作很满意。”文戈肯定地回答。
“那是为什么呢？”陶小宁不解地问。
“这是办公室领导从大局出发考虑的，也是为你负责。至于到底出于什么大局，你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这些。我相信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我也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你会非常高兴地服从组织这个决定的。”文戈说。
“可是，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呢？我从企业出来是你们去选的，现在又不明不白地回去，单位老总怎么看我？同志们怎么看我？我以后……”
“小陶啊，这个你放心。我是你的主管领导，我亲自去找你们的老总说明你在这工作的情况，如果有可能，还会有所重用。”
“这……”
“你还要做一件事，给办公室领导写一份主动要求回去的书面申请，理由就是在企业工作习惯了，不适应办公室的机关工作。”
“可是，可是我适应呀！”
“你听我说，这是工作需要。你除了写这份书面申请，还要主动找孔市长谈。”
“谈什么？”
“就谈书面申请上提出的，不适应政府机关工作的理由。”
“这……这我做不到。”陶小宁摇着头。
“小陶啊，你现在别把我当成你的主管领导，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些话对你今后有好处，你只要按我说的这些话去办，我会为你负责的。”文戈耐心地说。
陶小宁突然哭了，哭得很伤心：“主任，我，我怎么了，干得好好的，就让我走，也不说具体理由……”他边哭边说。
“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文戈突然问。
“和你交朋友？”陶小宁楞楞地看着。
“对。交那种真心真意，永远不忘的好朋友。”
“你是主任啊？副县级，而且以后你还会……”
“这跟官位无关，也和今后无关。我觉得你这么年轻，就能经受住这么严峻的考验，你就是我很看重的朋友。我李文戈向来以情谊为重，只要这次你按我说的办，你以后的事就是我的事。以你的才气和品质，你以后还会进机关，而且也可以不进机关在企业大发展，做有实力的老总，那也是不错的选择。我说话算话，保证帮助你。”文戈说着主动伸出了手。
陶小宁这时挺激动，上前握住文戈的手：“主任，那，那我就高攀你这个朋友了。”
“走吧，我俩去喝酒，我请你。”文戈很激动地说。
第二天中午，陶小宁来找文戈，眼睛有点红，看样子哭过了好多次。他交给文戈一张纸，上面写着申请书三个字，文戈细看，都是按文戈要求写的，因不适应政府机关工作，要求回原单位，文戈把申请书留下，让他一会儿向孔市长汇报。
他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小陶一走，文戈马上坐车去移动公司，找到王总经理。因为过去写材料，还有目标管理考核，文戈和王总关系不错，两个人都很看重对方的人品和才气。
文戈说：“王总，给我个人点面子，也算是我求您，小陶回来您一定要好好安排，最好是提拔一下。”
王总说：“看你的面子，这件事可以做到，可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呀？你们人事科长来考察，说得好好的，难道给市长当了十多天的秘书，就出了什么大问题了？”
文戈笑笑说：“不是。小陶这人非常好。至于为什么要回来，那是上面领导之间的事，我也弄不清，你也不用问，问也没有用。我今天来就是个人面子，您是老总，您看怎么办？”
王总想想说：“那我就给你一个大面子，破格一下，让他当总经理助理怎样？这在企业可是享受副总的待遇呀。”
“那可太好了。”文戈上前紧紧握住了王总的手。
从移动公司回来，文戈直接去找孔市长。进门发现，孔市长脸色阴沉沉的。他开口就问：“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们呢？办公室是怎么搞的，给我配的秘书突然提出要回去，问什么原因，吞吞吐吐的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戈笑了笑，坐到了市长的对面，亲切地说：“孔市长，我来就是专门向您汇报的。”
“说吧。”市长的话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我觉得小陶这个人非常优秀。给您当秘书虽然合适，可也会耽误他的前程。您想，他来了只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提到副科级最低两年，快一点一年，再到正科必须两年，这就是三年，再到副县级还要两年，这就是五年。五年以后再安排，选个好部门不太容易，去个一般部门当副职也没太大的意思，他在移动公司这么好的国有企业，上升的空间很大，我刚跟王总谈过，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答应马上提小陶当总经理助理，在工资上享受副总经理待遇。如果小陶在这个位置上干两年，不出问题的话，您再帮把忙，他就能当上副总经理。孔市长，两年如果当上副总，比在这熬五年强多了，能多挣多少钱呀。所以，我们办公室从他的发展前途出发，同意他回去发展呀。”文戈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来。
“啊，有这样的事？”孔市长不相信地问。
“孔市长，您分管工业，您可以打电话问问王总。”文戈说着，操起桌上电话，拨通了王总的电话。
孔市长真和王总通了话，王总说马上研究小陶当助理的事。
孔市长打完电话，笑了：“行，你们办公室还干了一件好事。这样小陶发展的速度会比在我身边快，而且有实惠。以后再给我配秘书，我也不管了，你们配什么人我都放心了。”
三天的时间，文戈把让钱主任上火遭罪的难事搞定了。钱主任对文戈确实是另眼相看，认为这个年轻人确实比老同志有办法。
一件难事，弄得大家都满意。
秘书换了，张市长满意，而且和孔市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说说笑笑，研究工作，政府的班子和谐。
秘书来了十多天，回去当了总经理助理，孔市长满意，他欠的一个人情账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
至于小陶本人，更是满意，年轻轻的走上了领导岗位，每年的工资多挣了二十几万，他最感谢的是文戈了。
钱主任更满意，一件难事变成好事，主任脸上有光。
办公室经过研究，从综合科调小何给孔市长当秘书。
孔市长满意，小何也满意。
这件事让文戈深深感到：任何难事，都是可以找到双赢的圆满解决的办法。问题的核心是：用不用心去想，用不用心去办，敢不敢为领导承担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