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大
作为本书的责任编辑，这是我第二次为蔡越涛做嫁衣了。
两年前，蔡越涛，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电视台副台长、全国电视“金话筒”评委，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写出了洋洋近50万字的作品《日出日落》。她在作品里，以一个女性特有的细腻和艺术敏锐，描述了女主人公梅子怡惨痛遭遇和情感历程，一个女人心灵的创伤史和对命运的抗争史。读来震撼人心，摧人泪下。她说，《日出日落》是她潜心探索，苦心追求，几乎倾出全部的生活积累和艺术感受完成的。她说，她太累了，今后几年可能写不出作品了。但在两年之后，忽然又把这部《家里家外》拿来了。当我一口气读完这部作品时，很明显地感到，这部小说，在思想和艺术上的追求，都突破了《曰出日落》的水平，特别是她的语言、描述的语调，平淡中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整个作品显得成熟、老练和厚重。
如果说《日出日落》是以引人入胜的故事见长，那么，《家里家外》就是以刻画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取胜。
蔡越涛的文学创作是很勤奋、很执著、很用心的，她很喜欢和别人探讨创作经验和体会。这次，我问她这部小说为什么取名《家里家外》，她说：“张老师，你不记得两年前我们在闲谈中你说过一个外国电视连续剧《大饭店》，用了一个固定的场景、舞台，来串连人物编织故事，形式很好。”我受到了启发。于是，我就想到，我要用一个领导干部的家庭做舞台，让我的人物进进出出，描写他们的命运。
蔡越涛真是个有心人，我们一次闲谈，在不经意间就撞击出她创作的灵感，完成了这么一部十分动人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的成功之处，就是选择了人性的两个弱点，嫉妒和贪婪，她用艺术形象，来解读人性，看了这个悲剧故事，你就想到都是嫉妒惹的祸！都是贪婪惹的祸！
在《家里家外》这部小说中，作者以其新颖巧妙的构思，演绎出发生在市委副书记廖天伦家里家外的人生悲剧，揭示了特定历史环境下情感困境，也解读了嫉妒和贪娶将使人的灵魂永无宁静。呼唤善良，呼唤正义，呼唤人性回归，是一个时代的脉动。
廖天伦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幸福美满的家庭。他的爱人明如镜是省卫生厅的干部，俩人是部队的战友，感情甚笃；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个个事业有成。大儿子廖大龙从小当兵，人品修养都不错；二儿子廖大勇是小有名气的画家；惟一的女儿廖晓云是医学博士，他为之骄傲和自豪。孙子孙女聪明伶俐，给他的家庭带来了不尽的天伦之乐。最令人羨慕的还是他娶了两位非常漂亮的儿媳妇。大儿媳欧阳秋童是心血管病专家，省人民医院常务副院长，人品端正，学识渊博，又是老战友的女儿；二儿媳王灵丫是省人民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兼护士长，工作出色，成绩突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非常和睦、非常幸福的家庭的潜在危机，一触即发，最终把这个家一步步拖入了深渊——首先是大儿媳欧阳秋童灾祸不断。在家里，她被视为“家贼”，令婆婆讨反，导致她揣着莫大的委屈搬出廖家单过；在单位，她遭遇了匿名信的恶毒攻击，当众受辱，不明真相的人对其群起而攻之……她负责的科研成果被人诬陷为剽窃，由此引发的著作权案沸沸扬扬……她搞治理整顿、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反倒把她自己弄上了“被告席”……大批假药乘虚而入，给她招来失去自由的灾难……丈夫与她分道扬镳，儿子离家出走她欲杀人，也想自杀……谁也没有料到，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出身农家，相貌惊艳，爱慕虚荣，嫉妒成性的二儿媳王灵丫！她表面上跟欧阳秋童比谁都亲，以姐妹相称，内心却极其阴险恶毒。她怀着强烈的补偿心理，实现着她的“做人”原则：在家里，为了“挣面子”，她带着“天使般的微笑”调三和四，无事生非，搞得家无宁日；在单位，她为了“压一压欧阳秋童的嚣张气焰”，好给她大捞黑钱让出一条道来，不惜出卖灵魂，伙同情人栽赃陷害……感情上的报复和物质上的贪婪使她不能自拔，教唆杀人、炮制冤案……她把廖家拖入深渊的同时，这个“美丽的天使”也将等待着灵魂的审判。
作者没有刻意去编织引人的故事，而是把更多的笔墨放在解读人性上。廖天伦家里家外的人生悲剧，人人都是当事人，人人都是受害者。廖天伦不仅失去了相濡以沫了大半生的爱人，失去了令人羡慕的聿福家庭，更是失去了心灵深处的那份安详。廖大龙的悲剧跟他性格的粗犷，不善思考，却一意孤行不无关系。他自认为和欧阳秋童是天造地设的恩爱夫妻，风刮不散，雷劈不开，可他还是经不住家里家外硝烟弥漫、谣言四起的重压，总觉得心里吃了个苍蝇似的，想吐也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在妻子欧阳秋童四面楚歌之时，竟执意离她而去……他最终总想摆脱“怎能原谅你”的尴尬境地。廖大勇的不幸归罪于“都是爱美惹的祸”。他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称之为“童姐”的大嫂欧阳秋童，这是一种甜美中带点儿酸楚且神秘的浪漫，是可以让他为之倾注生命中所有真情而无怨无悔的壮举。而爱妻子王灵丫，则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常理所赋予他的反应。但无论怎么解释，这两个女人的命运无一不牵动着他的脉搏。为此，他痛心疾首！作品中另一个典型的悲剧人物是廖家惟一的女儿賡晓云。她直到成了“老姑娘”、“老怪物”时，才在“转了八百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找到了最爱的人”。这时母亲已因涉嫌严重受贿被“双规”，她曾经的男朋友，也是他父亲最信任的武秘书因同样问题被“双规”，她的“童姐”也失去了自由。而她认为可以痛快淋漓地表达心中那份深埋已久的炽烈的爱的郑锐，却惶惶不可终日。郑锐曾是她二嫂王灵丫的情人，两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在一起“爱得死去活来”。当郑锐发觉一次次被利用之后，悔之晚矣！他在痛苦的徘徊中苦苦挣扎！良心的发现，人性的回归，爱情的力量，使郑锐终于反戈一击，却难逃法律的制裁。尽管廖晓云发誓和郑锐的爱情线永远不会折断，但有谁能抚慰郑锐那伤痕累累且浸透鲜血的灵魂呢？
最让人揪心裂肺的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贝尔和格格。他俩怎么面对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解释给幼小的心灵造成的伤害？而这种伤害足以影响人的一生！格格会用带点儿奶声奶气的童音说“我想我妈妈……我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又有谁能使成了植物人的作恶多端的王灵丫跟女儿团聚，而不受到灵魂的审判呢？！其实，王灵丫既是家庭悲剧的制造者，也是受害者，尽管她苦心经营、小心町护着她和賡大勇之间那份如履薄冰的感情，但她并没有获得真正属于她的爱情。不仅如此，她惟一的弟弟王灵駿也不得不走上断头台。
当这场悲剧的大幕徐徐落下，令人思潮起伏，乃至仰天长叹，不禁要问：天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作品震撼了读者，给读者留下了不尽的想象空间。
这个悲剧故事的发生，细想起来，既有历史的原因，又有人性的东西；作者既塑造了廖天伦这样的传统式党的好千部，又刻画了欧阳秋童这样新时代的知识型干部形象。作者用更多的篇幅在触摸灵魂深处的痛点，直到把人性的东西挖掘到骨头缝里，这是作者的一大成功。作品厚重深邃的思想内涵，柔美的语言风格，呼之欲出的鲜活人物，淋漓尽致的人性剖析，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使这部小说达到一个比较完美的高度。
当这部小说在付梓之前，我打电话问蔡越涛目前还有什么创作计划？她说，当然有，我要完成我的命运三部曲，下一部作品的腹稿已经打好。我问什么书名？她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听到了她的笑声，肯定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说当然也是四个字的书名，不过，书名还没有最后敲定。那好，就给读者留一个悬念吧！
蔡越涛是成功的、愉快的！我衷心祝愿她的下一部作品更上一层楼，早日问世。
2003年12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