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走到黑大爷的跟前，小声地问：“这哭叫声小了，是不是说明……”
黑大爷忙点着头说：“对！对……小红军就要降生了。”常浩摒着气，再也听不见十岁红的哀号声了，遂又紧张起来。
有顷，姚秀芝神情沮丧地自人墙中走出。
黑大爷第一个走上前来姚老师！情况怎么样？……”常浩和同志们在不安的等待着。
姚秀芝：“由于营养不良，孩子生下来是死的，十岁红同志也处于休克中。”
黑大爷愕然片时，大声说了一句：“老伴！我对不起你啊……”遂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放声地哭了。
常浩异常悲痛地合上了双眼，泪水无声地淌下。
龙海也禁不住地啜泣起来。
常浩蓦地抬起头，低声命令：“龙海同志！你和同志们轮流抬着十岁红，向祁连山深处撤退！”
山路外日
姚秀芝和龙海带着红军战士快步向荒山深处挺进。
两位战士抬着十岁红，艰难地走在队伍的后边。
黑大爷大动感情地：“姚老师绝对不是叛徒，她是我见到的红军中真正的英雄！”
这时，十岁红翘起头，非常虚弱地说：“干爹说得对，姚老师是真正的英雄，也是我的真正的救命恩人！”
常浩没有回答，似在思索着什么。
石窝附近的一座山洞内夜
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山洞，也照出了每个人的表情。
黑大爷激动地：“我听了龙海、干女儿讲的这些故事，更说明姚老师不是坏人，可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误会呢？”
龙海：“可姚老师她……为什么给马匪当老婆呢？”
十岁红叹了口气我也就是对这件事想不通啊！……”
荒山之坡外夜
姚秀芝过分激动地：“我们有不少姐妹被马匪霸占了身子，但是她们的心，无时无刻不是留在红军中啊！”
常浩遥望着夜空，沉默不语。
姚秀芝：“常浩同志，我只想说这样一句话：未来的每一个幸存者，都应当为这些姐妹们说句公道话：因为是我们领导的错误，葬送了她们的一切！”
常浩沉默许久：“我们不谈这些事了！回答我：你真的嫁给那个马匪了吗？”
姚秀芝：“我只能这样回答你：要是被俘的胖姐在就好了，只有她才能还我清白。”
常浩：“请告诉我：谁是真正的革命叛徒？”
姚秀芝：“李奇伟！”
常浩大惊。
山洞外边夜
龙海和黑大爷在神秘地交谈着什么。
龙海小声地：“我走了。你可要随机应变，防止发生意外！”
黑大爷：“放心吧！赶快去向老常首长报告。”
荒山之坡夜
常浩紧紧地握住姚秀芝的双手：“谢谢你，秀芝同志！你真是党的好女儿啊！”
“报告！”
常浩和姚秀芝闻声急忙转过身来一看：
龙海十分严肃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常浩：“有什么情况吗？”
龙海：“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报告。”
常浩：“那就快说吧！”
龙海犹豫地：“可她……”
常浩：“她是一位可以信赖的好同志！”
龙海：“可这事……”
常浩：“就是关于诬陷姚秀芝同志的事，也完全可以当着她的面讲！”
龙海：“那好，我这就讲：李奇伟首长回来了！”
常浩大惊：“什么？他回来了？……”
龙海：“对！他还说……”
常浩：“说什么？”
龙海：“他说……他说……”
常浩发怒地：“快说！”
龙海：“他说姚秀芝被捕以后，在西宁就叛变投敌了！”常浩惊得不知所措。
姚秀芝很快从惊愕中镇定下来。
龙海：“首长！怎么办？”
常浩沉默不语。
姚秀芝冷静地：“常浩同志！请先把我逮捕吧。”
常浩一怔：“为什么？”
姚秀芝：“然后，我再向你申述个人的意见。”
常浩：“秀芝同志，李奇伟叛变有什么证据吗？”
姚秀芝想了想：“那天夜里我出逃的时候，清楚地记得，他的头部流了很多血。现在伤口一定还没有完全愈合。”
龙海：“对！方才，他撩起皮帽子耳垂的时候，头上是缠着纱布的。不过，他说是在越狱的时候，被狱卒打伤的姚秀芝：“完全是胡扯！他现在什么地方？”
龙海：“在山洞中……”
山洞中内夜
李奇伟紧紧抓住十岁红的手，分外感情地：“谢谢你，告诉我西路军被打#惨败的经过和情况。”
十岁红：“谢什么？你我不仅是恩爱的夫妻，还是患难与共的战友。再说，你是……”
李奇伟：“我是四路军的部门领导，应该尽快地了解真实情况，对吧？”
十岁红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你说姚秀芝早已叛变了革命，我还是想不通！”
黑大爷：“我加个更字，更想不通！”
李竒伟叹了口气：“这说明她的危险性就更大！更需要我们加强革命的警惕性，常浩同志对她……”
十岁红：“立场鲜明，让我拿枪押着她行军！”
李奇伟：“这就说明了领导和你们之间的差距了嘛！”
荒山野坡夜
姚秀芝：“常浩同志！李奇伟一旦获悉西路军兵败的实情，他就会逃下山去。为此，应当立即逮捕他！”
常浩：“我不赞成你的意见！他既然敢于冒险上山，绝不是单单前来摸我们的情况。”
“报告！”
常浩等循声望去一位持枪的通讯员走到面前。
常浩：“有什么情况吗？”
通讯员：“总部通知：要常浩首长立即赶到石窝开会。”常浩：“知道了！”
通讯员转身大步走上。
姚秀芝焦急地：“我们怎么办？”
常浩沉思片时：“谁还在十岁红同志的身边？”
龙海：“黑大爷。”
常浩抱歉地说：“秀芝同志！还得委屈你一下，由龙海同志陪着你吧！”
姚秀芝：“常浩同志！请你把我带到总部看守吧，龙海还是尽快回到他们身边。”
常浩：“放心！只要不打草惊蛇，李奇伟是不会马上逃走的。”
崎岖山路外夜
常浩和通讯员快步走在坑洼不平的山道上。
山下传来零星的枪声和战马嘶鸣。
常浩边走边侧首俯视山下：
篝火点点，像是大地上生出了无数只眼睛。
通讯员：“那是包围祁连山的马匪怕冷生的篝火。”
常浩悲愤地叹了口气，遂又扭过头来向前走去。
荒山野坡外夜
龙海蹲在地上，大口地吞吃积雪。
姚秀芝从怀中取出一块不大的饼子：“龙海，快把这个饼子吃了吧？”
龙海看了看，遂又俯首大口地吃雪。
姚秀芝：“听话，快把饼子吃了！”
龙海抬起头：“你吃吧！你的身子比我弱多了。”
姚秀芝把饼子掰成两块：“一人一半，咱俩一块吃！”
龙海接这饼子咬了一口。近似抽泣地说：“你什么部好，就是……咳！……”
姚秀芝：“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龙海：“你为什么不严守女人的贞节呢？”
姚秀芝：“如果我一直为李奇伟守节的话，你就会认为我是个好同志，对吗？”
龙海：“对！啊……不对，不对……”
姚秀芝：“为什么？”
龙海：“因为他是叛徒！”
姚秀芝：“那……十岁红同志该怎么办呢？”
龙海嗫嚅地：“她……她根本就不该和这个叛徒结婚！”这时，黑大爷气喘吁吁地快步走来。
龙海大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黑大爷：“干女儿的丈夫说，他有要紧的情报要对老常首长说！”
姚秀芝：“糟了！他要跑。”
黑大爷一怔：“跑？他往哪里跑……”
山洞中内夜
十岁红依偎着李奇伟：“知人知面难知心啊！没想到引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姚老师是个骗子！”
李奇伟：“我被她蒙骗的时间更长啊！”
十岁红恍然悟到了什么，遂痛苦地低下了头。
李奇伟：“亲爱的，我出去看看部队好吗？”
十岁红本能地抓住李奇伟：“不！我不准你离开我。”李奇伟：“那……我先出去行行方便，然后陪着你，一直等到常浩同志的到来！”
十岁红很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李奇伟站起身来，大步向洞口走去。
十岁红：“奇伟！快着回来啊。”
李奇伟：“放心，再回来就不走了。”大步走出洞口。十岁红幸福地笑了。
荒山野坡外夜
黑大爷一跺脚：“坏啦！我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了。龙海！快随我一道赶回去。”
姚秀芝果断地：“你们二人押着我，咱们一块赶回去！”黑大爷仰天长叹了一声：“咳！这叫什么啊！”
山洞中内夜
十岁红躺在老羊皮上，翘首望着洞口，自言自语地：“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准是又看部队去了！你的心中，只有革命，妻子是不占地方的！……”
有顷，洞外传来脚步声。
十岁红惊喜地自语：“奇伟回来了！……”
黑大爷、姚秀芝、龙海急匆匆地走进洞来。
十岁红失望地：“啊！原来是你们……”
黑大爷：“干女儿，你的丈夫呢？”
十岁红：“他说出去……行方便，看来是去察看部队了。”
黑大爷：“哎！我真的中计了……”
十岁红愕然一怔。
姚秀芝：“他走了有多少时间了？”
十岁红：“干爹走了不久，他……就走了。”
龙海：“晚了！我们追不上了。”
黑大爷：“咳！都怪我。姚老师，你说该怎么办吧？”姚秀芝蹙眉沉思，没有回答。
十岁红惊愕地：“奇伟他……”
龙海：“是个大叛徒！”
十岁红神经质地：“不！他不是叛徒！不是叛徒……”
姚秀芝下意识地向洞口走去。
十岁红：“龙海！姓姚的才是叛徒，可不能让她跑掉啊！”
姚秀芝驻步：“龙海，陪我出去透透气，好吗？”
龙海点了点头。
山洞外夜
姚秀芝和龙海站在洞口外边，默默地望着长满蓬草的山路。
数十米开外走来三个黑色的人影。
姚秀芝小声地：“龙海，注意！……”
龙海下意识地拔出手枪，目不转睛地盯着走来的三个人影。
前边传来严厉的命令：“走！少啰嗦……”
三个人影走到近处一看：
两个执勤的红军战士押着李奇伟走来。
龙海自语地说了一句：“是他！”转身跑进山洞。
山洞中内夜
黑大爷边叹气边看着啜泣不止的十岁红。
龙海跑进洞中：“别哭了！他……回来了。”
十岁红一怔：“是真的回来了？”
龙海：“没错！一会儿就到了。”
这时，两个战士押着李奇伟走进山洞。
十岁红一看这阵势，语无伦次地：“你……可回来了！他们说你是叛徒，这……会是真的吗？……”
姚秀芝走到李奇伟的面前：“戏，应该落幕了，而且也没有必要再欺骗十岁红同志了！”
李奇伟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姚秀芝：“用不着再装腔作势！当着大家的面，谈谈你此行的目的吧。”
李奇伟：“龙海！不要再看她演戏了，快把她抓起来！”姚秀芝：“用不着你再下命令了！龙海早已受命看押我。不过，用不了多少时间，真假叛徒就会水落石出的。现在，你我谁也不准离开山洞，由龙海同志一人执勤就行了！”
龙海手持匣枪，立于山洞正中央。
黑大爷也端起一支马枪：“你们二人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准你们出去！”遂立于龙海的身旁。
李奇伟再次冷笑：“既然到了这样一步，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西路军还有两千人马吧。”
姚秀芝：“这用不着你操心！”
李奇伟：“可你看见了山下那一片片篝火了吧？那是安营扎寨的马家军，有上万名骑兵和数万名步兵，等天一亮，他们就要发起总攻，其结果……”
姚秀芝：“既然到了这一步，就直说嘛！”
李奇伟：“好！我就开门见山地说……”
崎岖的山路外夜
常浩边走边问通讯员：“小李子，有近路吗？”
小李子：“这条路就是最近的了！”
常浩：“那……我们只好来个急行军了！”
常浩和小李子近似小跑地赶路。
山洞中内夜
李奇伟绘声绘色地：“这俘虏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有的被冻死活埋，有的被拉去修路、开矿，至于女同志嘛，秀芝是知道的，下场就更惨了！……”
龙海暴怒地：“够了！”
李奇伟吓得一哆嗦，再一看黑大爷手扣扳机的样儿，全身不由地颤抖起来。
姚秀芝：“不要怕嘛，继续讲下去！”
李奇伟：“好！我讲，我讲……”
十岁红呆滞地望着李奇伟，似形同路人。
李奇伟：“只要大家跟随我下山，我就担保你们的生命安全。另外，马步芳司令特别爱才，西路军的将领，他都会因才重用。”
姚秀芝狂笑不止：“看起来，你果真是来劝降的！”李奇伟：“对！对……再说，我也是为了给大家一条生路嘛！”
姚秀芝：“谢谢你的好心！请问：西路军的密码……”李奇伟：“当然是我告诉马司令的了！”
这时，十岁红业已爬到李奇伟的身边，她翅起头，全身抖瑟着：“把我扶起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李奇伟俯身扶起十岁红。
十岁红上下打量李奇伟。
李奇伟很是不自然。
十岁红陡然挥起右手，狠狠地打了李奇伟一记耳光。李奇伟捂住脸：“你……”
十岁红连声怒骂：“软骨头！叛徒！我，我真是瞎了眼！……”
李奇伟倏地用右手拔出手枪，用左手搂住十岁红：“准敢上前一步，我就毙了她！”
姚秀芝、龙海、黑大爷一时没有了主意。
李奇伟边贴着洞壁向洞口走边说：“龙海！快闪开，不然我的手枪可不认人！”
龙海与之对峙片时，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黑大爷着急地：“龙海！不要害怕……”
龙海边说：“你陕闪开……”边把黑大爷用屁股顶到一边。
就在这一刹那，李奇伟推倒十岁红，拔腿就向洞口外边跑。
龙海猛地扑了过去，打掉了李奇伟的手枪，抱住李奇伟的腰，并将之摔倒在地上，正欲抡拳往下重打……”
李奇伟从皮靴处拔出匕首，刺在了龙海的右臂上龙海惊呼了一声“啊！”疼得他滚到了一边。
李奇伟趁机跃起，一拳打倒黑大爷，快步逃出洞口。姚秀芝拾起李奇伟的那支手枪追出洞口。
姚秀芝站在洞口，举枪对准仓皇出逃的李奇伟，扣动了扳机。
李奇伟随枪声倒在了荒山野坡。
崎岖的山路外夜
常浩驻步，远眺黑黢黢的山影小李子！这枪声。
小李子：“是从山洞那个方向传来的！”
常浩：“千万别让李奇伟这个叛徒逃走！从这儿到山洞……，小李子：“还有三里多山路！”
常浩：“跑步前进！”
山洞中内夜
十岁红倒在地上，不住声地骂着：“软骨头……叛徒……”
黑大爷蹲在地上，为龙海包伤口。
姚秀芝走进山洞，收好李奇伟扔下的手枪，俯身扶起十岁红，把她搀扶到那张老羊皮上，“快躺下休息会吧！明天还要行军赶路。”
十岁红坐在老羊皮上，蓦地抱住姚秀芝，失声地哭了。姚秀芝爱抚地“要理智一些，你的身子经受不住，听我说，快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十岁红停止了哭声：“姚老师，你可要原谅我啊！如果人真的能转世的话，下一辈子，我一定报答你……”
姚秀芝：“不要说这样的傻话！要坚强地活下去，我的好妹妹！”
十岁红：“姚老师，你真的原谅我啦？”
姚秀芝：“只要你真的理解了我，就等于你给了我最大的幸福。”
十岁红：“姚老师！……”禁不住地哭了。
姚秀芝轻轻地把十岁红平放在老羊皮上，取出手绢，擦去十岁红满面的泪痕。她蓦然起身，顿感天眩地转，全身晃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