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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师说:只给希望不给爱情

思思

一个人一生有许多次爱的冲动,如果因为某一次爱的冲动与之结合而失去了真正的爱,那他将会终生不幸。

刚刚送走了16岁,我已站在江轮的甲板上,溯江而下去上海求学了。前来送行的男女同学的祝福和告别,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的目光越过船舷,越过重重叠叠的桅杆帆影,直伸向岸边,搜寻一个我期待出现的身影。然而他没有来。我的杨老师没有来。

高二的时候,邋遢的数学老师的爱人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不得不请长假回到小县城的妻子那儿。而此时距高考只有3个月了,我们的学校又是省重点,所以学校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地从省师大请来了一位代课的杨老师。

那天,30余岁的杨老师身着一件白色衬衫,齐齐整整地束在深蓝色的裤子里,裤缝笔直,脚下的皮鞋一尘不染。当他挺拔轩昂地走进教室,将振奋的情绪传染给了每一个同学。他的行书写得漂亮,课讲得更漂亮。大家都好像在我们将结束数学课的学习时才幡然懂得为什么说数学是世界上最精炼也最美丽的语言。

杨老师的出现,在我这个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姑娘的心里唤起了一种别样的感情,我恨不得一天6节课都是数学一贯到底。我的这份情绪和执著很快感染了我周围的同学,先是带动了一大帮人同我一样如痴如醉地喜欢上了杨老师,继而大家纷纷专心帮我一人追求这份情感。许多同学帮我打探有关杨老师的一瞬一息,其中一位家居省师大的女同学探来了杨老师的生活经历,更把我这份情感推向了极点。

杨老师曾结过婚,但夫人却死了。都说他的夫人很美丽,也是学数学的,比杨老师还要有才华。因为不能生孩子,被前夫遗弃了。杨老师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农村锻炼,还是小伙子的杨老师毅然追随这个尚大他好几岁的女子也来到了农村。但杨老师的爱情并未能挽留住这个美丽女子的薄命。清苦的生活、病痛的折磨、才华抑郁不得施展的苦闷,使这个女子永远地去了。杨老师为此一直鳏居至今……

这个故事引发一个16岁的女孩对生死不渝爱情的万千想象。我对杨老师有了一种神明似的膜拜、谦卑无望的暗恋。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将杨老师调到我们学校来,能长久地教我们的课。当时我们每周写一篇周记,我在近半个学期的周记里,每篇毫不掩饰都是写杨老师。

我的班主任是个50多岁很开明的老头,被我周记里的真挚感动了,真的去找校长,我的许多同学也一起去求校长,据说调动真的在安排之列。当然最终不会有结果。即使这样,我仍在我的最后一篇周记里这样写道:“古希腊神话中有个潘多拉宝盒,里面什么宝贝都有,当人们一再请求潘多拉打开宝盒后,财富、爱情、幸福都飞到人间,但同时痛苦、瘟疫、罪恶也一块降临了人世。人们恳求潘多拉赶紧关上盒子时,却只关住了希望。既然潘多拉的盒子里还有希望,杨老师就一定会调来。”

进入总复习后的一个傍晚,我在那位住省师大的女同学指引下,独自来到了杨老师的居室,我万万没想到杨老师竟在台灯下看着我那紫色缎面笔记本,那里面记载着我对他美好依恋的周记,我低着头直觉心在猛烈跳动,脸在发烧。他让我坐下,平静地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来找他为我解答几个数学题。

他摇头说:“我看不全是,一定还有其它的心事吧。”

“杨老师,我……”

“你的周记写得很感人,我谢谢你。”说着,杨老师走到我跟前,用手轻轻抚着我头发:“在考试之前,你把我忘掉,考试之后,数学达到90分,我请你看电影行吗?”

我激动得两眼淌出了幸福的泪,“杨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不让你失望。”

为了那场电影,为了杨老师能在心里接纳我,我全身心地投入紧张的复习,常常中午不回家,每当这时,杨老师总会给我送来热茶和蛋糕,然后问我有什么难题需要解答的,他的满脸温存和亲切,给了我战胜一切的力量和信心。几次测验,不仅数学是满分,而且最让我头疼的外语也在90分以上,我毫不怀疑自己能够高考过关。

高考是杨老师送我去的。在进入考场的那一刻,他对我说:“老师最大的欣慰,就是他的学生能取得优良成绩,然后去高等学府深造。”

我没有让杨老师失望,取得了高考总分590分的好成绩,当学校的光荣榜上出现我的名字时,当我拿到高等学府的录取通知书后,杨老师没有接我看电影,而是静悄悄地从我的眼前、从学校消失了。

记得那是一个雨夜,一路淋着雨,流着泪来到杨老师的小屋。一见到他,我便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杨老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答应接我看电影的吗?”

杨老师很冷峻地望着我说:“那时你需要我的爱情,所以我给了你希望,如今你已经闯过难关成功了,等待你的是更广阔的世界,将来会有更让你满意的人给你爱情,成熟的爱才会有幸福,这话现在你也许不明白,以后会明白的。”

我流着泪来又流着泪走,只是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杨老师送给我的崭新的红色缎面笔记本,他希望我在未来生活中,用它记录更新更美的故事。他还说,一个人一生有许多次爱的冲动,如果因为某一次爱的冲动与之结合而失去了真正的爱,那他将会终生不幸。这段经历使我有一种感激,作为老师他教我读书,作为师长他教我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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