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笔搁下,便听外面一阵说话声,不一会儿菊年进来说:“小姐,老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
云梓言点点头,换了身樱草色的衣裙,便带着彦青去了长乐院。
正房里,云庭晏和苏氏正说着什么,云梓言进去行了一礼,脆生生的说道:“给爹、娘请安。”
苏氏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忙说道:“来娘身边坐。”
云梓言看向云庭晏,娇俏一笑,“爹唤女儿来,是想问淳英侯府的事吧。”
云庭晏点点头,“正是,昨日你三姐病重,你怎知淳英侯府一定会借大夫给我们?”
云梓言理直气壮的说:“三姐可是未来的淳英侯世子夫人,借个把人算什么事。”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以建安伯府的名义,淳英侯也是愿意借人的。
据她所知,淳英侯和夫人皆是心善之人,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银子设立粥铺,救济吃不上饭的穷人,当年云梓媛夭折,淳英侯世子钟琛曾为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守过一年的孝,可见不是个无情无义的。
所以她笃定,淳英侯府定会借李大夫过府医治云梓媛。
云庭晏心智一般,却想的不少,他本以为淳英侯府的亲事不过是一句戏言,但看眼前的形势,却似见到了曙光,有了苗头。
若是云梓媛真的能嫁入淳英侯府,以淳英侯府的助力,他的前途定会一片光明,而不是守着一身真才实学,却被埋没在翰林院里。
云庭晏沉思一番,便对苏氏说道:“媛儿的身子不能再耽误了,我会想办法求大伯父请个御医来为媛儿治病。”
苏氏听了,心里为丈夫终于肯为长女费心而高兴,点点头笑道:“如此媛儿的身子就有望了。”
云梓言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中露出几分嘲讽,如果云庭晏真有几分挂念在长女身上,早已请了御医为她诊治了,而不是眼看着梅老夫人将云梓媛撵到偏远的谦宁居去。
云梓言顺势说道:“爹爹,女儿还有一事相求,三姐姐如今身子不好,能否将她接回长乐院?如此娘照顾三姐姐也方便,我下了学也不用绕一大圈去看姐姐了,您说好不好?”
云庭晏几乎想都没想就应了,对苏氏说:“此事我会对母亲说的,你明日安排便是。”
苏氏笑着点了点头。
云庭晏又询问了一番她学业的事,便去书房了。
云梓言对景妈妈说:“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娘说些悄悄话。”
景妈妈带着人退了下去,房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苏氏不解道:“有什么事要避着人说?”
云梓言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娘,您不想知道是谁在三姐的药里动了手脚吗?”
苏氏一愣,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我自然想,恨不得将那人抽筋剥皮,可煎药的是大厨房,那里可不是我们能插进手去的,根本查不了。”
她心里几乎认定了是蒋氏动的手,毕竟她深居简出,在建安伯府只得罪了蒋氏,以蒋氏的小肚鸡肠,之前的事定让她怀恨在心了,可再如何也不能对她的女儿下手啊!
云梓言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因为这是事实,她说:“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若不是此次李大夫来的及时,三姐会如何?这些年您忍了这么多,换来的是什么?只有别人的任意欺凌!这次是三姐,下次可能就是我,您还要忍下去吗?”
苏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严峻的话,心里仿佛被石头砸了一下,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女儿说的对啊,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还要忍吗?
想着她将目光放在云梓言稚嫩的小脸上,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是娘不好。”这些事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如何不让她震惊,如何不让她心酸,又如何不让她自责,若不是她的软弱可欺,她的女儿又怎会小小年纪去想这些!
从长乐院出来,云梓言心头的压力终于松了一些,若有可能,她也想让娘简简单单的下去,做个没有多少心眼,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人,可事实却不允许,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宅里,简单之人的下场就是成为心思叵测之人的踏脚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不后悔。
回到芙水阁,菊年悄悄的告诉她,方才她去长乐院时,有个小丫鬟说前日曾见紫苑帮谦宁居的雪青端过药碗,据说是雪青去给三小姐端药时突然肚子疼,正巧碰上迎面来的紫苑,便让她帮忙端一会儿。
当晚便发生了三小姐昏迷不醒的事,那丫鬟越想越不对,但想着紫苑是云梓言身边的大丫鬟,所以没敢说,方才见云梓言去了长乐院,她才期期艾艾的将此事透露给了菊年。
云梓言听了,脸色已是铁青,不出事则罢,一出事一些弊端就暴露出来,她在府里的人手太少了,这样的消息竟然是在一天后才得知!
“那小丫鬟是谁?”
菊年说:“她是咱们院子里的三等小丫鬟,平日里负责院子里的洒扫,名**娟。”
云梓言点点头,说道:“将春娟带进来。”
春娟今年只有十岁,比菊年还要小两岁,身上穿的衣服半新不旧,头发也有些枯黄,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让人记忆深刻。
“给小姐请安。”春娟清脆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响起。
云梓言笑了笑说:“你是家生子?”
春娟回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没有那等福气,是府里从外面买进来的。”
“哦,家里都有什么人?”
春娟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说道:“奴婢家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大哥,父亲母亲。”
她说起大哥时神色明显不对,云梓言也不多问,只说:“嗯,我身边还缺一个二等丫鬟,你顶了这个缺吧。”
春娟眼睛一亮,忙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说道:“谢小姐大恩,奴婢做牛做马都愿意。”
云梓言笑了,“刚觉得你稳重,这会子怎么说起傻话来了。”春娟听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梓言说:“今后就不要**娟了,听着像春卷,就叫晴蓝吧。”
春娟得了名字,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忙谢了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