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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密室私语

我看他想的这么周到大概真有重要的事说,就安静下来听他的下文。

他说:“其实,在你做那七天怪梦的时候我也在做。”

他这第一句话就把我吓了一跳,我惊愕地说了声:“不会吧?”

他摆摆手让我别插话,接着讲了下去。

杜航说的是真的,在那七天他也做着每晚重复的怪梦。在梦里他一次一次地用一把短剑刺杀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孩儿。他只觉得自己在梦里满怀怨恨,毫不犹豫地挥着手中的凶器,他看着倒在他脚下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子,心里除了痛快之外还有着强烈的悲伤。那女孩儿不说话,不反抗,听凭他对她的伤害。然后他就在一片血光中惊醒,醒来后如同我那时的状态:不能说,不能动,不能思想,呆呆地直躺在床上直到天亮。

在这个梦做到第三天的时候他感觉不对,就打电话告诉他叔叔。他叔叔当天晚上就赶来了,先查看了一下他租住的这处小院,边边角角都看过了;又用罗盘测了测,却没看出任何异状。他这小院里住着好几个租户,他叔叔又将这些人都观察了一下,也都没什么。最后叔叔从随身带着的一只袋子里拿出一本古书来,查阅了半天结果查到一个“七煞”的词条。书上说这是种不严重的煞气,一般会让沾染上的人得场七日小病,发个癔症,或做个七日相同恶梦什么的,过了七天不解自破。

叔叔看他的情况和这七煞很相似就告诉他不用害怕,说七天以后就没事了。叔叔给他化了碗符水让他喝下,又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买营养品,煞气再小也是煞气,被缠上了是要损精害体的。

他一天一天地熬过了那七天,就在他松了口气觉得终于结束的时候,却在这天无意中听到陆成在向人打听消除恶梦的妙方。

他那些天受恶梦困扰神经都有点过敏,一听人家说关于恶梦的事就不由地停下脚步在一边静听。当他听陆成说我也是每天都做一个相同的梦时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了一声:“这事儿有几天了?”

他这一发声在场的人都颇感意外,因为谁都没见过这冷面哥关心过别人的事。陆成看他没有恶意就告诉他到今天有七天了。他一听稍稍有些放心,因为他叔叔说过一过七天就没事儿了。

没想到我在当晚就去找他了,凭直觉他知道我是为梦的事找他,当着全班的人不便明说,于是他就抱着同病相怜的心情给我写了那张小纸条好使我安心。但就在那晚他又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穿着一件古怪的黑衣,在他身边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两个女孩儿,一个穿民国样式的黄色薄衫,一个穿着大红嫁衣。而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恶狠狠地一把一把撕扯着他身上那件黑衣。那件黑衣好像他的皮肤一样,每被扯下一片都是鲜血淋漓,而且会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人魔手。

“而且,”杜航说,“他还一直在说‘不要再来,不要再来!’”

第二天杜航急急找我,想知道我的梦和他的是否还有什么关联,当他听我说我做了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梦时,他顿时觉得这事不像他叔叔说的那么简单了,于是就约我同去下牛山,想让他叔叔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天晚上他把实情都告诉了他叔叔,他叔叔听了以后也大为惊异,就说想见一见我。他说已经约过我了,他叔叔说很好,第二天就再次来到他的租屋里,交给他一只碧玉貔貅,说是镇宅辟邪的东西,让他随身携带,可保他那几天没事,那也就是后来我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他手里那个小红包。

那个周六他叔叔推掉了所有预约,等着我们。其实我们一进老君庙的大门他就看见我们了,只是当他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大吃一惊。

“他看见在你身后跟着一个东西。”杜航说。

我倒抽了口冷气,问:“是什么?不会是只鬼吧?”

杜航摇了摇头说:“当时我叔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看到那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老君庙供奉着道教至尊太上老君,整个建筑包括每一间房每一条道每一级台阶甚至每一棵树都相当有讲究,再加上杜航叔叔在庙里到处设有辟邪之物,一般的鬼怪邪气不会轻易进入,所以他叔叔立即感觉到那不是一般的邪物,他让杜航把我支开,然后开始着手布置。

他叔叔在那间空房里遍洒符水粘贴驱邪符咒并设了个道家除邪清境的阵法,还扯了道黄布帷幔,让杜航坐在后面手拿一面镇邪的八卦铜镜,等我一进来就拿它照准了我。

杜航问他叔叔做这些会不会伤及到我,他叔叔让他放心,说那是辟邪的,对人没什么影响。

他叔叔满以为这么周密的布置一定是万无一失,没想到我一踏进那间屋的门他就知道他错了。

那团黑影还在,甚至更浓重了,它紧紧的依附在我身后,像极了一个人。

杜航叔叔大惊,但我已经进了门,他不好赶我出去,只好将计就计让我坐下。装模作样的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在我回答他的时候,他迅速笔蘸朱砂画了道符咒,但是没用,他看到那黑影更浓重了,浓重的简直马上要显现出什么来了。他叔叔不敢再留我,忙胡诌了几句打发我出门。

等我一离开,他叔叔急忙把躲在帷幕后面的杜航叫了出来,叮嘱他以后不能再和我有任何接触,并让他当晚住在庙里不要下山。

老君庙香火一直很旺,庙里的房间极多,住宿条件也不错。因为杜航经常在这里留宿,他叔叔很早以前就给他在庙里收拾了一间屋,屋里空调、电脑什么都有,还有二十四小时热水。

那天晚上,杜航习惯性地做完功课准备再上会儿网就睡觉,当他打开电脑大概五六分钟之后,突然听见“啪”地一声,房间里所有灯光在一瞬间同时熄灭了。他以为是停电了,这在山上是常有的事。但他发现电脑还亮着,只是显示屏上他熟悉的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幽的绿光。

他以为是电脑出了毛病,刚想站起来查看,就见一张人脸在显示屏上出现了。

那是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二三岁,只是面目有点模糊,看的不是很清。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喊一声住在隔壁的叔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同时身体也不能动了。

那男子声音含糊地对他说着什么,很像一个溺水将要毙命的人发出的那种混沌不清的呻吟。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却动弹不得,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他终于听出了那人在说什么。

“他在说,跟我走吧。”杜航说。

就在此时,从电脑屏幕里飞快地伸出了一只手“唰”地一把抓住了杜航的衣领,将他向电脑里拖去。杜航觉得自己像一只沉重的布袋被高高举起,整个身体都横了起来。他拼命挣扎,就在他的头已经被拉进电脑显示屏的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让他一把抓起放在电脑桌上的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想也没想就用那东西朝电脑奋力砸去。

只听“呯”地一声,他被一种反冲力推到了地上,他忙翻身跃起,朝电脑一看,屏幕上连条裂缝都没有,而那只手已经不见了。他看看攥在手里的东西,居然是那只玉貔貅,只见貔貅的头上正冒着一缕缕白烟。而在同时,房间里忽然灯光大亮,电脑也恢复了正常。

杜航见自己已经行动自如,马上跑去找他叔叔,他叔叔听后脸色惨白,掐指算了又算,然后又拿出手机不知和谁通了半天的电话,打完那个电话后才见他叔叔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说可以睡了,有事明天再说。但杜航绝不能再一个人睡,那夜他们叔侄俩挤在了一张床上。

那天晚上杜航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等他醒来却发现叔叔不见了,问过庙里的人才知道叔叔一早就下山去了,让他在庙里等着,哪儿也不要去。

因为前一晚失眠,中午饭后杜航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他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睁开眼,那声音还在耳边,听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青蛙在叫。

他惊愕地坐在床上,一转头忽然发现有个黑影在旁边的墙上静静伫立着。他大惊,因为那不是他的影子,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瞪视着那个影子,突然那影子变得十分巨大,几乎占据了一面墙,而且“唿”地向他扑了过来。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影子死死地压在了床上。他拼死挣扎,却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四肢也越来越无力,眼睛也看不见了。正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接着一阵灼痛,他的脸上像被火烧了似的,但同时身上那种沉重的压力感也瞬间消失了,就在他清醒过来的一刹那,他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念道:“前世已湮灭,今生需无情。”。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他叔叔和一个陌生人站在他面前,他叔叔满脸如释重负的惊喜。他对他叔叔说:“刚才……”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犹如风中游丝,细微到连他都几乎听不到。

他叔叔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讲话,却接着他的话说:“刚才真是太险了,要不是你肖伯伯,只怕……”

就见站在一旁的那个人拍了拍他叔叔肩膀说:“老杜,让孩子先休息一下。”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长长的画有红色道符的黄色符纸交给杜航叔叔让他用清水化了给杜航喝。杜航叔叔依言拿着符纸出去了。

杜航看了看这人,见他有五六十岁年纪,两鬓都斑白了,瘦瘦高高的,满面和善的笑意。原来这人是他叔叔一个亦师亦友的同道中人,道行修为都比他叔叔要高深的多。他叔叔见他昨晚险些丧命,而自己又对付不了很是焦急忧心,只得百般祈求这位朋友来帮忙,这位叫肖洪臣的阴阳师听他叔叔讲述了他这些天的诡异经历也觉得棘手,但耐不住老朋友再三恳求,答应来试试看,今天一大早杜航叔叔就是下山迎接他去了。

肖洪臣让杜航先闭目休息,杜航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脑子也一派混乱,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那里面钻来钻去,直到喝了他叔叔端来的那碗符水才稍有缓解,十几分钟后又喝了两碗稀米粥恢复了点体力。肖洪臣见他已经能够说话就让他讲一下刚才的情形,而昨晚之前的事他叔叔已经都跟肖洪臣详细讲过了。

杜航慢慢地讲述了他方才遭黑影袭击的事,肖洪臣听后摇了摇头说:“大白天的公然出来作祟,这东西还真是急于要你的命啊。”

杜航讲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肖洪臣和他叔叔都以为他是累了,但他忽然对肖洪臣说:“在我醒来之前有人在了耳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我听着非常熟悉。”

肖洪臣“啊”了一声问他是什么,杜航说出了那十个字,同时就想到了为什么他对这句话那么熟悉,因为他在我那儿似乎听到过。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肖洪臣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个我掺杂着,问是怎么回事,杜航就说了我的那些事,他叔叔也在一边讲了那天在老君庙发生在我身上的怪像。

肖洪臣顿时来了兴致,他让杜航先确认一下我在梦中听到的那句话是否就是杜航听到的那句,于是杜航就给我打了那个电话。我在电话里听到他很虚弱的样子,那是因为当时他确实还很疲惫,说话都很费力气。

当我说出那八个字后杜航不知道该怎么对肖洪臣说,因为我说的是八个字而他的是十个,但我们的意思又十分相近。他只好如实说出。肖洪臣听后深思了一会儿,然后问杜航叔叔还记不记得我的生辰八字,他叔叔说记得,因为我确实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命,这一点有点特殊,所以他叔叔颇有印象。

肖洪臣让他写出来,看了看,又让杜航叔叔把杜航的生辰八字也写出来。肖洪臣把我们两个的八字写在了一张纸上,沉吟了半天才说了声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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