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可是踏踏实实地补足了一大觉,差点都睡过了头了。我连家里的早饭也没顾上,匆匆在上学路上买了几个包子充数。
我边走边吃边思忖着昨晚的那个梦,结果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嘴里的一口包子险些没把我噎死。抬头一看,啊呀,是杜航。
我不由脱口而出:“这么巧?”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心想这么说照这位的脾性一定会招来白眼的。
没想到他淡淡地看着我说:“不是巧,是我正找你。”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皱着眉头问我:“你没事吧?”
我心说这句话该我问吧大哥?我眨了眨眼问他:“你是说昨天还是现在?”
他说:“昨天。”
我说:“哦,昨天哪。”心想趁这机会赶快向人家解释一下,以免引起误会。
“昨天我是想请你帮一个忙,真的不骗你……”
“不是说那个”他打断我说,“你昨晚没再做恶梦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心说啊呀我去,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站在我面前的真是一位隐于民间的高人?
我结结巴巴地说:“啊?昨晚?那个,我做梦?”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恶梦肯定是做了,还跟眼前这位有莫大关系,只是他所问的“恶梦”是指这个呢还是指前几天的那个梦?因为我听见他问我时用了一个“再”。
不断地有学生和老师从我们身边经过,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的表情又是这么的怪异。
杜航也觉察到了,他对我说了一句:“放学后再说。”便匆匆离开了。
我愣在那儿足有一分钟这才回过神,顶着满头问号进了教室。
因为今天精神好,我把前几天落下的一些作业给补了,然后又复习了一下功课,毕竟是高二生了,最重要的还是学业啊学业。
这一天陆成没找我说话,据说是他那邻班的女朋友受凉感冒了,这家伙忙着献殷勤去了。而杜航也和从前一样对任何人都不冷不热的,对我更是冷淡,从我身边走过时扫都不扫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要和我中午下午晚自习哪个时间段的“放学后”再说,所以一整天除了吃中饭上厕所几乎没出教室门。单等着人家来找我说明一切,那好奇心都快把我憋死了。
但中午毫无动静。
此时正值暮春,天气和暧。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有多一半的同学都睡过去了,就连老师也懒洋洋的。我却勉强支撑着,不时偷偷地回头瞄一眼杜航,没想到人家一脸淡定,一直在写啊写的。
正值此时同桌忽然对我说:“我发现我有特异功能。”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土头呆脑的男生,“啊”了一声忙问:“啥功能?”
他慢悠悠地说:“我发现我会看见鬼。”
我大吃一惊心想这怎么了这是?真闹灵异现象了?先是我怪梦连连,然后是杜航神神叨叨,接着这位也出状况了?
我刚要抓住他问个明白,没想到他得意地大笑起来说:“愚人节快乐啊笨蛋!我还以为今天都快过了你都让人骗出经验了,没想到还会上当!”
我颓然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我去,看来是我神经过敏了。不过……我转念一想:愚人节,难不成杜航今早也是在和我开玩笑?不过我俩素不来往,他不会和我玩这个吧?
再回头看看,那人还在低头写啊写的。我愤愤地想:“要是敢拿我当星期天玩我会画个圈圈咒死你的。”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我看基本没戏了,就想出门舒散一下筋骨。对于我们来说一天中也就下午放学到晚自习的这一两个小时是最惬意的了。不等那SB了,我得活动一下再说。
因为我不是住校生,只在学校吃中午饭而早晚饭自理。我正盘算着到校门口的小食摊上买点什么果腹。忽然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杜航,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拿来!”
我说:“你要吓死人啊!拿什么?”
他说:“物理书。”
我大悟,对啊,我把这茬给忘了。我把书递给他,接书的一刹那他往我手心里极快地塞了一个东西。然后不动声色转身走了。
我攥了攥手心,感觉像是个纸团。一时有点哭笑不得,心想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啊大哥,这么神神秘秘的有必要吗?
不过人家这么慎重,我也配合一下吧。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我迅速打开纸团,上面写着:“化学试验室。”
化学试验室在我们教学楼后的实验楼二楼。我拜托同桌给我捎一份晚饭,并给了他两块钱做跑腿费。然后像个地下工作者要和同志接头似的向实验楼偷偷溜了过去。
正是黄昏时候,夕阳把实验楼映的红光一片。我快步走上去,此时楼上静悄悄地,大概是一个人没有。到了二楼试验室门前,只见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杜航正拿着一只烧瓶站在那儿发呆。
一见我进来他就问我:“你说做这些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
我愣在那儿,不知道这位大神说什么。好在他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切入了正题。
他问我:“你昨天又做梦了吗?”
我反问他:“你咋知道我做梦的事?”这个问题憋了我一整天了,我早准备好一见他就问的。
他说:“陆成那天见人就打听关于做恶梦的事,还到处找人问驱鬼的方法。我都听到了。”
我泄了气,心说:“原来如此。”原来杜航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高人,是我想多了。但他是怎么知道我昨晚没事的?
正要问呢就听他说:“其实他让你找我也没错。”
我问:“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把脸转向窗外,一片落日余晖正映在他脸上。
他说下牛山老君庙里那个给人看风水算命的阴阳先生是他叔叔,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自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点看相易卜什么的。他听陆成到处问有关破解恶梦缠身之法,又听说我是苦主就留心观察了我一下。他看出我似乎阴祟在身,而且好像是种七煞的东西。七煞是指人被不太厉害的鬼煞所侵,七日之后就没事了,一般也就是做个恶梦,发个癔症,得个小病什么的。他看我那么紧张地去找他,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不便明说就写了那句话让我放心。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眼前这位还真是个没露相的高人啊。
他又问我:“你昨天真再没做什么梦?”
我愣了一下,心想人家这么坦诚就别再藏着掖着的了,就把昨晚的梦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没成想他听后脸色一变,眼光中满是惊异。
我觉得他有这反应也属正常,必竟把人家梦得那么悲惨又可怕,没翻脸就已经够意思了。
他思忖了一下,又缓缓把脸转向窗外,停了一会儿转回头来对我说:“看来这事还没完。”
我吃了一惊,正要请他解释一下,他却迅速地对我说:“这星期六你跟我到下牛山去,早上九点我在图书大厦门口等你。”说完便催促我赶快离开,说一会儿就有值班老师上这儿来了。
我被他连拉带推地赶出了门,他自己却呆在里面没出来。
我郁闷地直想骂人,但想了想和他再纠缠也没意思就走人了。
这一晚我倒是什么梦也没做,只不过心里却老大不爽。我觉得自己正像一个傀儡被杜航支使来支使去的,而且我越想越觉得他那关于什么七煞是他信口胡编的。我也看过不少灵异小说,还从没听说过有这一种东西。纯属骗人的吧?
不过再一想,他干嘛要编这谎言骗我呢?是想变个法儿约我出去?莫非这家伙对我有什么想法?我立即否定了这种可能。毕竟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除了陆成那家伙没心没肺成天和我嘻嘻哈哈,还没什么男生对我表现出有什么明显的好感。当然,曾经的几个我看不上眼的除外。不是本人长的太不入人眼,而是班里花儿太多。能打动杜航这种长得还不错的优等生绝非我等凡物。
再说就他那态度,冷的跟冰似的,你见过这么把妹的吗?
可是又说回来,假如不是这个的话,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个平日里并无来往几近陌路的女同学这么关心呢?看平常表现他不是这种热心的人哪。做恶梦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他就对我这么关注?要不然他只是对我这件事关注?那他又为了什么呢?
我纠结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倒是没什么七煞来找我了,我却又一次失了眠。后来一想,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呢?不就是约吗?那就约吧,谁怕谁啊!再说这事到底与我有关,我就看这杜航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