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恂让陆湘转过头去，继续一边替她捏背一边说给她听，王恂把钱庄里所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陆湘疑惑道：“你看，你们钱庄里的人都不敢相信宝成能挺过这次危机。”
王恂脸上挂着微笑，靠近了一些，“正是钱庄里的人都不敢相信，所以外边的人才更不会相信钱庄能挺过去啊，钱票才会跌得更加厉害。”
“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亏本的机会会更大。你瞧，在你们钱庄里你只是个小雇员，得到的信息没他们那么多吧。”陆湘数着手指头，找理由来反驳他，“他们地位也高，经验也丰富，得到的信息也更多，结论是宝成很难挺过这一劫。你怎么能确信宝成这一会能挺过去的，你的理由呢？”
“官府不会让宝成倒掉的，皇室一定要维持宝成的存在，而这个时候也是他们介入钱庄业的大好时机，可以说是几百年都难遇的机会。你说，咱们的皇帝一向自诩雄才大略，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王恂慢慢的说出这段话来。
陆湘又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王恂，看了许久，然后面色不变，扬了扬下巴，“继续说下去。”
王恂知道陆湘有点被说动了。当今的楚皇即为三十六年以来，武功方面那不必说，在和东面的吴国的战争中连战连胜，在与西面强大的秦国战争中也逆转了从上一任留下来的颓势，现在两方互相胶着。两线作战都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楚皇功不可没。文治方面，即使一直处在战争时期，楚国修士人数还在年年攀升，大修士也日渐增加。
不过同时维系两场战争，楚国的财政状况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国库年年亏空，户部那群官员每天为了筹款都急得修为倒退。没有财力，战争是持续不下去的，要想让一个大修士加入军队，每年薪水就要数十万两灵玉，更不要说丹药法器。楚皇为了充实国库，势必要把手伸进钱庄业内。
“皇室入股宝成钱庄后，既可以瓦解钱庄间的同盟，又可以收拢一个大钱庄，每年的利润可以充实国库。最要紧的是，国库里有三分之一的钱票都是宝成的，如果坐视宝成倒下，那国库里的那些钱票也都成了废纸了。”王恂面对面和陆湘坐着，不慌不忙的说来。
陆湘想了一想，“即使宝成倒下，也赖不了国库的账啊，官府不会直接要求清偿吗？”
“这样的话，国库里的钱是能补得上，那市面上的，尤其是小面额的钱票，谁能补得上，以后怎么收税？”王恂反问道。
的确，宝成倒闭后，皇室和大的宗派家族能够强行变卖宝成的资产来弥补钱票上的亏空，但小修士或者没什么势力的散修的钱票就得不到任何补偿了。大家富户甚至能在宝成的尸体上剜一块血肉，普通人只能看着自己几十年的积累都成了废纸。
“现在正是战争时期，其实几十年以来都是这样，但是咱们的皇帝还是不会希望国家能够安定的。更重要的是的是，能在这个机会入股钱庄，那几百年以来他们的愿望不就能实现一部分了吗？”
陆湘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努力去寻找里面的漏洞，眨着眼睛问道：“家父的钱庄可不会坐视这次交易的实现，再说了，其实这次异变中皇室的损失也很大呢，连怀亲王殿下都陨落了，你确定皇室现在还有实力来入股宝成吗？”
王恂知道陆湘已经被说动了，不过她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夸奖自己赞同自己的，所以王恂站了起来，继续慷慨陈词。
“皇室只会入股，而不是选择吞并宝成，德利钱庄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至于入股事宜，不用担心皇室没钱，官府不是还能把税收和土地做抵押吗。宝成家大业大，现在只不过是大家都没信心了，只要皇室愿意入股宝成，让宝成起死回生也就一封诏书的事，大家的信心也就有了。”王恂把这几天整理的想法都一股脑的倒腾出来，说给陆湘听。
陆湘脸上带着微笑，反问道：“真的只是信心的事？”
“我确定。”王恂加重了语气，“宝成现在的亏损其实相对于家业来说也不大，把债券还清，赔偿这次在异变中死去的大修士的亲属，这些事咬咬牙也就几年就挺过来了。还有人担心宝成和皇室在衡石山中是敌对关心，说现在会被清算，都在一起了，还清算什么。好多人没信心，不是他们看不到我说的，我能说出宝成能挺过的一大堆理由，他们也能找到更多宝成要关门的理由，他们家大业大，自然不敢冒风险。”
宝成毕竟只是个钱庄，整个钱庄没有一名圣境以上的修士，但一品巅峰的掌柜和供奉却是不少。这一次进山中夺宝，也邀请了别的宗门的大修士，传闻中还请出了一位圣境修士，这些人死在山中，他们的宗门弟子可没死在山中，面对这样庞大的势力，宝成只能乖乖的赔钱了。
陆湘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然后皱起眉头，板起一张俏脸，佯怒道：“好啊，说了那么多你其实就是想说一句话，我没钱，但是好姐姐你有钱，咱们合伙做生意，反正亏了也是亏了你的钱，又不是亏我的钱，是吧，小混蛋。”
王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这句话。自己最值钱的家产就是这栋房子了，地理位置可以说在全汪州城都是前列，灵力充沛，风景很好，隔江又是达官贵人的居住区，卖个两三千两灵玉还是能行的。但这点灵玉，能顶什么用。还有一点，王恂可没有时间没有人力去挨家挨户收钱票，也没有武力保证自己不被抢，没有势力保证事情不成后还能够得到宝成钱庄的补偿。
而陆湘满足上面所有条件，她家里有钱有人有势力。
陆湘坐了下来，然后装作威严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我打算投个二十万两灵玉。”
王恂一听，张大了嘴巴，他可没想到陆湘一开口就投这么多钱，她爹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才几年，据说工钱也就一年十万两灵玉，而且还不全是钱票，还有些法器地产什么之类的。而陆湘轻轻松松的说出要投出二十万两灵玉，她爹究竟多会挣钱啊，才能让她这么花。
陆湘没有兄弟姐妹，她家里就她一个，王恂也知道陆泽权极为宠爱这个女儿，但宠爱到这个地步还是不多见，毕竟她才十六岁。陆湘从小就很聪明，王恂一直认为这聪明是从她父亲身上遗传下来的，因为他一直觉得她父亲聪明得过分，而且基本上汪州认识陆泽权的人都会这么说，毕竟能在不到十年内从六品修士跳跃般的进入三品，他的前途肯定不止于此。
陆湘满意于王恂的反应，然后示意他继续服侍自己，这才眯着眼说道：“看在你出了创意的份上，事成之后利润我八你二，不能给你太多钱了，男人钱一多就沾花惹草的，你还小，不能这样。”
听着陆湘一本正经的教育自己，她难道不知道，即使是两成，利润在一成以上，自己也能挣个四千两了吗，这笔钱已经足够让蔡老财那样的人动杀心了，也能够王恂包个小修士的，开玩笑的，王恂哪会做这样的事。王恂赶紧点头应是。
“不过呢，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陆湘突然严肃起来，好像这次不是装的，“万一事情不成了，亲姐弟，明算账，如果亏损了的话，也是我八你二。”
王恂看着陆湘的表情，她说的不是戏言，如果亏损的话很大可能是全部亏损，即使是两成，也是四万两，以现在年薪三十两，要还个一千年以上。如果能进入鹿鸣书院修行，成功的成为了一名低阶修士，一年也就能挣个一百来两，还是要还四百年。如果能在修行的期间成功的成为了一个四到六品的中阶修士，一年能挣个几千两，也要还七八年啊。
总而言之，亏损了的话，自己就做好卖身的打算吧。
陆湘话里是什么意思呢，王恂不明白。不过转念一想，毕竟人家没必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也就释然了。而且自己一分钱不出，还想亏损也不用负责，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啊。默默的在陆湘面前走动了几步，仔细的盘算事情成功的可能性。陆湘看着王恂走动，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回话。
大方向上没有错误，陆湘家里的人又是擅长这方面的，毕竟那些人曾经都跟着钱庄干过活，陆湘也不会故意欺骗自己。王恂站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行。”
陆湘本来一直板着脸，听见这句话后，绽放了笑颜，这一笑美艳不可方物，即使刚才心情有点沉重，王恂也忍不住看直了眼。陆湘欣慰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敢答应了，我家的恂哥儿，还是长大了啊。”
陆湘也站了起来，走进了王恂，贴得很近，不过王恂不够高，只能稍微抬起头来看她。陆湘这时候轻轻的说：“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呢，没钱的话，你可以用其他东西抵押啊。”
王恂被这种简直就像是耳边轻语般的说话方式弄蒙了，又不敢退后，只好忐忑的说道：“抵押什么吧。”
“瞧你这幅样子，毛都没长齐，我难道还要你的身体啊，”陆湘说出这一句荤话，忍不住自己先脸红了，然后继续说道，“还可以抵押其它东西呢，比如说，我听好姐姐听得都烦了，不如换句称呼。”
“什么称呼？”王恂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坐倒在椅子上。
陆湘却是逼了上来，双手撑住椅背上，眼角里散发的光彩让王恂都感到害怕，她仿佛是恶夫君，王恂却像是个躲躲闪闪的小娘子，“嗯，叫我‘娘子’怎么样，我叫你‘小夫君’听着也不错啊，就这样了。事情没成之前，私下里你都要这么叫我，亏损了的话，亏一两灵玉叫我一声‘娘子’，而且，我不接受其他形式的赔偿。”
陆湘这时候眼里都要滴出水来，脸蛋红得就像熟透了的蜜桃，还是坚持把这些话说完。她说话时吐气如兰，紧对着王恂。虽然还未长成，但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妖媚让王恂感到浑身都燥热，让王恂第一次对两人的姐弟关系产生了一丝迷惘，心中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好了，那就立誓吧。”陆湘不等王恂回答，就拉起他的手来。
“什么誓？”王恂还没反应过来。
而陆湘却不等王恂反应过来，她的手紧紧的扣着王恂的手，手上光芒大盛，口中轻轻吐出晦涩难懂的咒语。最后，两人手上的光芒消失了，陆湘也累得气喘吁吁，她松开王恂的手，双手撑在腰上，哈哈大笑起来。
王恂看着自己的手，这才反应过来，陆湘给他立的是心魔誓言，违背此誓的话练功必受心魔。这个心魔誓言是个四品的法术，以陆湘现在五品的修为，借助于法器，也只能勉勉强强的施展出来。
陆湘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抬起王恂的下巴：“小夫君，先叫一声给我听吧。”
